明时兮

　　时兮不想与授衣过多纠缠的。
　　她已有感觉，授衣不会将今日的谈话透露出去，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感觉，便好像……她很了解授衣一般。
　　可时兮对这感觉无端的笃定，又十分想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终于还是先说了出来。
　　为不让昌祚听到，她压低了声音道:“国公……许是由太后捉了甚么把柄罢，竟沦落到要听她的。”
　　时兮既主动说了，授衣也该给个评判才是。只是授衣早便料想到时兮会猜对，便只简单回了一句:“大抵如此，太后才不疑心他罢。”
　　言罢，又借这个话头提点时兮道:“只是我们又不像他，做事还是小心的些。正因太后性子如此，教姑娘入宫只为求个心安，她本性不愿害人，姑娘也莫做多余的事，生出麻烦不说，还惹她心情不爽。”
　　时兮点头称是，觉得宫中之事，是该让授衣教自己些。想起选美之事，又问道:“选美时，可有甚么应注意的？”
　　授衣思量番，答道:“这选美是要选一后二妃的，结果是早已内定不会错，除了姑娘外，李太后也安排了位王淑蓉姑娘。两位太后都不希望自己安排的人当选皇后，如此，多半会是另一位王喜姐姑娘封后了。姑娘表现便无需拔尖，只稳稳当当，选个妃去。倒没有些甚么，只遵着礼数便可。”
　　时兮谢了声，不再多话。

　　慈宁宫。
　　鱼水跟了彩凤这么些年，自认是了解她极了，只王淑蓉的事，却是不能猜透。
　　她试问道:“莫不是太后见陈氏有了动作，也要安排个人进宫？”
　　彩凤冷道:“你便不能有金蝉一半聪慧么？”
　　鱼水自知她能留在彩凤身边，正是因为她的愚钝，使得彩凤对她放心。对于彩凤的不满，她早便习以为常，照旧认了个罪，又道:“老奴蠢笨不堪，太后嫌弃也是应该，老奴也知有些事不该问主子，是老奴逾矩了。”
　　彩凤叹口气，道:“也罢，你想知也无妨。你看不出来么，陛下与张大人关系愈发紧张了。”
　　鱼水恍然道:“老奴明白了。外面有些太后与张大人的风言风语，陛下许是信了罢，渐着与太后疏远。但总是亲骨肉，不至如此提防罢？”
　　彩凤道:“小心总驶得万年船的。哪天宫里若是变了天，总还有个靠得住的。淑蓉这孩子，是有些心计，只是过分重情义，哀家只给她耍些计量，便可用她做事了。”

　　王家府邸。
　　“啊嚏！”
　　比施婆子略急道:“小姐，您可千万注意，抱恙选美可不成体统呵。”
　　淑蓉淡然道:“你自安心，我未得甚么病，只恐是背后有个嚼舌根的，令我身体不适罢了。再不济，若真病了，不去便是。”
　　比施劝道:“小姐莫胡说，既是慈圣皇太后安排，怎可不去呢。老爷如今虽不是甚么大官，不过个锦衣卫百户，总归离不开张大人提拔，若是得罪了皇太后，家里总不会有好事。”
　　淑蓉伤感道:“比施姐，我若真进了宫，既是陛下的妃子，又是李太后的爪牙，再不可能过得十分舒坦了。父亲不省我的心思，却连你也不懂么？”
　　“老奴怎般不懂的？小姐倾慕张家那位允修公子，只是他是甚么样的人，您又是甚么样的人？还是趁早断了心思罢。”
　　淑蓉急道:“莫胡说！我只听说他，心中略有在意罢了，见都未见一面的人，哪来的倾慕之说！便真要说，也只在张府前远远见过，再没别的交集了。”
　　再没别的……交集了……说到此处，淑蓉自己都听出她语气里的失落了。
　　比施说得不错，淑蓉自己也明白，张允修是她高攀不起的，她也打定主意，当日的那一眼万年，便藏一生好了，毕竟他总归要娶，她总归要嫁，这一点，她也清楚的。
　　只是这件事，确实与张允修无关。淑蓉有直觉，一旦入了宫，她便注定要一生孤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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