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

　　村里有一座土地公的小庙，只是竺小书从没见到土地公的神像，村里的人都喜欢聚在小庙的院子里。那天小庙和往常一样院子里挤满满人，竺小书巴在顾小满的口袋里，穿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了那位老先生，老先生垂着头胸口挂着块牌子跪在人群里，顾小满躲在人群后面背过脸不停地用袖子擦眼泪……半夜的时候,顾小满偷偷地背着老先生回了屋，竺小书看到老先生身上缠绕的雾气浓得像墨一样。

　　天亮了阳光刺进屋里，竺小书看到一团团白色的雾气从老先生身上飘出来聚拢成一个人影，一个年轻的人影。顾小满没醒来还趴在床前，那人影轻轻地拍了拍顾小满，对竺小书笑了一下，又回头慢慢走到屋外那一片亮堂的阳光里，

　　老先生走了，顾小满捧着小地鼠哭了很久眼睛都肿得睁不开，竺小书觉得寻常，人都有生老病死，它在九百多年的光影里看过无数次，小地鼠想起那人影的笑就像墙上画报里的人一样，很好看的。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到了快下雪的时节，村里的人已经很久没有吃饱了，小庙里原来每天还有糜子面和小米粥，现在没有了。顾小满开始每天领回的粮食回来，那些粮食也在慢慢变少，熬出的粥照得见顾小满的胖肿的脸。

　　顾小满没有再下地了，他没有力气提起锄头了，连着3天没有领到粮食，顾小满熬得粥全是清水只在碗底沉了几粒黄米。天阴沉沉压的很低开始下雪了，村里的烟囱似乎都熄了，顾小满带着竺小书在磨房的石缝里搜到小半把谷子，喂了小半给小地鼠。回屋的路上，好几个白色的人影从村里飘出来。

　　清早顾小满刚下床摇摆了几下扶着床晕倒了，竺小书慌了它看到一丝丝灰色雾气像线一样从地里悄悄爬上顾小满的身体， “滚开，快滚开”小地鼠炸毛了，扑倒灰气上一顿撕咬。灰气散去，顾小满醒了过来，看到小地鼠不错眼的盯着他，黑色豆子样的眼睛看起来很严肃，

　　“别担心，我没事，我知道你担心我”顾小满捋着竺小书的毛毛，那些毛毛都炸开了，像个肥球。

　　“等快过年的时候，我的探亲假就批下来啦，我就能回家啦，姆妈会做好多吃的，鱼虾，酥糖，还有麦子……”顾小满哭了，眼泪滴滴答答落了一地砸起了一小阵灰尘。

　　竺小书站在屋顶上看到北斗星的勺柄向东移，顾小满的假期没有批下来，今晚小地鼠要想个法子，可以活命的法子。

　　今天中午顾小满是被村里人架着胳膊拖回来的，一张脸惨白惨白，满眼惊恐牙齿都在打颤，像很久以前竺小鼠还没成妖精时对上蛇和野猫的样子。顾小满蜷缩在床边呕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傍晚时分，顾小满就发烧了脸上通红，那些灰色的雾气又来了，竺小书咬断那些雾气，然后飞了起来，被一团小小的灰色云团托住，小云团飞出门外直直飞向东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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