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出戏

　　2.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林梦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是已经够好了吗？而且……之前那些试戏的男孩，不都是一场戏就完事吗？
　　靳洋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的躲避着林梦的视线，“再试一场……浴室那一段好了。”
　　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林梦还是按照靳洋的要求，从文档里截下了他要的那一段。
　　靳洋口中所说“浴室的那一段”是这样的：萧烽和女友分手深夜买醉，带着一身酒气来到了齐琛的住处，以喝醉了不适合回家给父母看到为借口，要求在他那里借宿一晚。齐琛在浴室里为他放洗澡水的时候，被萧烽从背后直接扑进了浴缸里，接下来玩心大起的萧总对齐琛上下其手将他调戏了一个遍，而与此同时齐琛却有了某些尴尬的反应，萧烽也由此发现了齐琛对自己的不可告人的感情。
　　在电影中这是蛮重要的一段，因为这算是两人感情的转折点，所以想要正式签约陆为舶的话，靳洋要求试这一段，林梦一点也不奇怪。
　　陆为舶在卫生间拿洗手液搓了搓沾着姜汁可乐的爪子，甩着湿淋淋的两只手接过了林梦打印好的那段剧本。
　　“我的小琛……会不会是个……女人？小琛害羞了……真可爱？？？”
　　一字一顿的念出几句台词，陆为舶崩溃的抬头望望天，似乎看到几只乌鸦正绕着自己的脑袋欢快的飞翔……
　　林梦拍拍他的肩膀，“安啦，只是试戏而已啦，不用紧张，就像刚刚那场戏一样，发挥出你自己的水平就好！”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秋秋再次架起了摄像机，嚣张的吆喝着要给陆为舶“留案底”，一边饶有兴致的睁着一对大眼睛看看靳洋，又看看陆为舶，脑袋后面两根小辫子快活的甩来甩去。
　　“秋小辫，别再甩你那两撮毛了，看得人眼晕。”靳洋头疼的按住秋秋转来转去的脑袋，然后冲陆为舶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如把沙发当成浴缸？”
　　纯洁如白开水一般的陆为舶耳根都红透了，含含糊糊的点点头走过去，顺从的站在靳洋指定的位置。
　　“我一会儿就直接这么把他扑倒是吧？还是怎么……？”靳洋扳着陆为舶有些僵硬的挺直着的肩膀，转头问林梦和周卓。
　　林梦指手画脚的给他们出主意，“对，扑在沙发上就行，动作轻点，为舶你稍微走点心啊，梦梦姐看好你哦！”
　　被扳着肩膀的男孩凯文假笑着点点头，各位大神用如此一本正经的表情和语气商量着怎么把我扑倒，我能专心才怪了……
　　“准备好了吗？来准备了啊，三，二，一，action！”
　　靳洋手腕微微使了个力朝前一推，同时右脚在陆为舶脚下颇有技巧的一勾——
　　随着一声带着轻微鼻音的小声惊叫，陆为舶整个人被扑倒在了沙发上，靳洋则飞快进入状态，两只手攀上了陆为舶因为大喘气而剧烈起伏着的胸口，声音中也带了些惟妙惟肖的醉态：“我的小琛……哎呀，我的小琛怎么来着？接下来那句词是什么？”
　　看热闹众人：“……”
　　被某人伟光正袭胸的陆为舶：“……”
　　“哎呀抱歉抱歉，忘词了，咱们再来一次……”
　　靳洋打着哈哈从陆为舶身上爬起来，顺便抓着身下人手腕将他拉起，然后接过Cassie递来的剧本纸飞快的瞄了几眼。
　　“啧啧啧，”靳洋一边在心里默念着台词一边跟林梦吐槽，“之前还不怎么觉得，现在突然感觉这台词好色情。”
　　林梦翻了个白眼，将手里的记号笔冲他扔了过去。
　　收敛起不正经的神态，靳洋又变回了那个“工作中的男人最帅气”的倪总，他扳着陆为舶的肩膀，不知怎的竟然有些耳根发烫。
　　因为有过一次试戏的经验，第二次倒是很顺利，结束的也很快，虽然两人依旧有些放不开，但仍算是比较完美的完成了这场简短的戏。
　　林梦给了陆为舶公司的名片，陆为舶又加了作为助理的秋秋的微信，便被遣送回去等消息了。

　　三天后的某个深夜，刚刚啃完半袋吐司做夜宵的陆为舶正瘫在他那单身公寓的破沙发上眯缝着眼葛优瘫，扔在地板上的手机突然震动着刷了一波存在感。
　　频率极高的震动模式将沙发上瘫着昏昏欲睡的少年震的一个激灵蹦起来，陆为舶揉着快要撑爆的肚皮抓过手机，惊讶的发现是秋秋打来的电话。
　　没怎么犹豫就接了起来，电话那头的小姑娘每一个字节都填满了“兴高采烈”四个字，尖尖的声音几乎将陆为舶那脆弱的鼓膜冲破——
　　“小陆同志啊您入选了！！！靳总他简直不要太纠结，一会儿嫌你太腼腆一会儿又说你演戏放的开，哇我都替他着急……”
　　陆为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对于他来说甚至算的上是爆炸性的好消息吓得打了个嗝儿。
　　“你等一下啊我把靳总的微信给你，他这会儿应该还没睡呢，你俩提前交流交流感情，啊不，交流交流剧本！”
　　然后挂断。
　　捧着手机，打着控制不住的嗝儿，陆为舶一脸懵逼的坐在沙发前的地板上，有地暖的地板上坐着也不是很冰，所以他就一直这么坐着直到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
　　不过这次震了两下就停了，是秋秋发来的微信名片。
　　抖抖嗦嗦的点开，添加好友，设置备注。
　　看到界面上弹出的“好友请求发送成功”，陆为舶的心里突然油然而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这种不真实感来源于今天下午他的经纪人还在冲他唠叨“那边怎么还不来消息啊你也不知道主动问问怎么这么不会来事儿啊你”之类的话。
　　嗯，不怪经纪人。
　　其实陆为舶并没有多期待自己能拿到这个角色，那天从林梦他们公司（说实话他连公司的名字都没有记住）回来之后，他也只是匆匆和秋秋在微信上互相打了招呼，就十分佛系的再也没管这件事情。对于自己的演技，陆为舶表示并不是很自信——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是能掂得清的，更何况很早以前他就悟透了“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手机再次震动，将陆为舶已经飘忽到小学时那个本来已经稳打稳算最后却没拿到的唯一的三好学生名额的思绪拉了回来。
　　靳洋通过了他的好友邀请。
　　紧跟着，那边很快的发过来几条连着的消息。
　　【From靳先生：为舶，你好，我是靳洋。】
　　【From靳先生：你能饰演小琛让我觉得十分开心，这个角色很适合你。】
　　【From靳先生：如果还有其他疑问你可以尽管来问我。】
　　字正腔圆，标点符号一个不差，隔着屏幕都能想象的来那人严肃不爱笑的脸。
　　陆为舶瘪瘪嘴，觉得跟这个人说话大概就跟他爸说话是一个感受。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在空荡荡的单身公寓里居然还有点回音，又坐直了身体，正经八百的在对话框里输入：您好靳先生！我是陆为舶，很高兴你们能给我饰演小琛的机会，能和您搭档对于我来说真是不胜荣幸！
　　想了想，觉得太官方，又删掉，咬着舌尖，两根手指灵活的在屏幕上翻飞。
　　这边靳洋已经洗漱完毕钻被窝了，他的作息向来十分规律，现在是晚上二十三点四十七分，距离他平时的休息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小时零四十七分钟，可是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的头脑异常清醒，清醒到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够在半小时内完成他卡顿了很久的那篇关于鸢尾花小姐的小故事，甚至能给鸢尾花小姐以及她的爱人一个足够完美和甜蜜的结局……
　　手机轻震，靳洋裹了裹被子，让自己全身上下只剩下两只手和脑袋露在外面，然后按亮屏幕。
　　【From陆为舶（小琛）：靳先生，您好！我是陆为舶，很高兴能和您搭档！】
　　【From陆为舶（小琛）：接下来的合作请您多加指教！】
　　靳洋咧了咧嘴角，这……和他印象里总是腼腆的笑着的男孩子的形象反差有点大，甚至让他怀疑回他消息的是否是陆为舶的经纪人而不是他本人。
　　有些犹疑的将手指移到对话框前，手机又是一震。
　　【From陆为舶（小琛）：这么晚了您还不休息吗？】
　　嗯……
　　靳洋咬着大拇指甲纠结了一会儿，眯缝着眼，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To陆为舶（小琛）：正打算休息，不过我明天没什么事情，晚一点也没关系的，有什么事你尽管问。】
　　那边沉默了。
　　靳洋依旧很清醒，他叹了口气，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遍，确定自己今天并没有在不适宜的时间喝咖啡或是茶之类的饮品，心想难道这是更年期提前来拜访老子了？
　　长长网线的另一头，陆为舶又从冰箱里扒拉出来了他没啃完的半袋吐司，尽管其实他并不饿，说实话，还有点撑。
　　男孩将一片吐司一口咬去大半，飞快的嚼了几下后端起矮桌上的罐装可乐牛饮一口，然后将罐子不怎么轻柔的放回桌子上，抬起袖子抹了一把嘴边的气泡。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停顿。
　　【To靳先生：明天您没事的话可以明天再谈，今天确实有些晚了，您先休息吧。】
　　突然，他又想起下午时经纪人唠叨他的话：“有必要的话得再去一趟人家公司啊，你自己放积极点，别总是把自己的前途不当前途，听到没？！嗯？！你啊你，从来就不听我的话，对什么事都不痛不痒的，可怎么办啊你，再过两年跟公司解约了，打算回家种地吗？……不是姐说你，人有的时候就是要把面子放下，面子这东西能当饭吃吗？不能，对吧？所以该不要脸的时候还是得不要脸一点……”
　　虽然很烦，但其实也并不是没有道理，陆为舶皱着眉头纠结的绞着手指，将对话框里的内容删了又打，打了又删，增增改改了好几次，才总算想好了措辞。
　　【To靳先生：我有很多问题想问您，明天如果您也有空的话我们可以见个面吗？】
　　陆为舶拿出第二片吐司叼在嘴里，带着七上八下的复杂心情的点了发送。

　　靳洋等了很久很久，正当他纠结着要不要从被窝里爬起来冒一根烟或是温一杯牛奶再睡的时候，手机才慢悠悠的震了两下。
　　按亮屏幕，靳洋那的眼眸在屏幕的光亮下被反衬的异常晶亮。
　　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飞快的在对话框里简短的打下几个字。
　　【To陆为舶（小琛）：好，但是明天公司休息，大家都不在，但我们可以约在别的地方，你看你觉得哪里比较方便。】
　　那边许久不回消息，可能是在思考要在哪里见面，靳洋盯着手机屏幕，感觉自己快要被吸进屏幕里了。
　　震动。
　　【From陆为舶（小琛）：明天下午可以吗？】
　　【From陆为舶（小琛）：我们家附近有一家很受欢迎的咖啡厅，他们家甜点很不错，您看可以吗？】
　　靳洋抿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匆匆回了个“嗯”，最后两人把时间约在了下午的三点半。
　　手机再一次轻轻震动了一下。
　　【From陆为舶（小琛）：那就明天下午见咯，您快休息吧，晚安~】
　　靳洋没再回复，因为他已经睡着了。
　　慢慢的，亮着的手机屏幕也灭掉，大卧房戛然陷入一片温暖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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