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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拾陆】
提刑衙门大堂之上,郦灼华歪坐在太师椅上,小枝趴在桌案上,副案端坐着十公主怀霖依,手中执着杯茶细品着茶,堂下站着被告与苦主,看到这一番的景象,一时都愣住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郦灼华慵懒又漫不经心的问。
告状的陈家子还没开口,他的生母陈夫人童薇柔先哭哭泣泣的抢声说道,“大人!我也不知这孩子是被谁带坏的!竟然告我们夫妻!我自认没有什么亏待这孩子的地方!大人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是啊大人!兴哥儿这孩子也不知是怎么的了。”陈县公陈正德转头看着自己的大儿子陈业兴,“兴哥儿子告父那可是忤逆不孝,你告诉父亲是谁怂恿你的?咱们是一家人,父亲不会迁怒于你和旺哥儿的。”
陈业兴垂着头不语,双手紧握成拳,眼中满是愤恨,他怎么听不出来,这个男人用旺哥儿威胁他!
“陈县公,你家公子成绩不错,青纹书院甲班的学生,可是三月升入的?”郦灼华笑言问道。
“自然,我陈家的子孙自是好的。”陈县公陈正德话一出,一块惊堂书直击到他的额头,把他砸的头晕,他捂着额头诧异的看着她。
“好个慈父!”郦灼华怒言,“你儿六岁入青纹书院,天资过人,八岁转入白鹤书院!你这个当爹竟然不知!”
“是白鹤书院,兴哥儿今年三月升上的甲班,我家男人一时记错了,不是有意的!”童薇柔出言解释,转头还想说自家儿子几句。
十公主怀霖依开口道,“陈业兴是去年三月升入甲班,今年却晚了一个月来书院,陈夫人,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事?”
童薇柔哑口无言,她确实不知,或说,要是不她大儿子把她告了,她都快记不起她与陈家有两个儿子,生下小儿子后,她跟陈正德就各过各的了,她早就搬出了陈家。
“陈业兴,你说你为何今年晚去书院一个月?”郦灼华淡问。
陈业兴上前行礼,“学生年初雪天夜行,不慎将脚崴伤,开学时伤还没有好,在家中自学一个月,有百草堂的大夫为证。”他垂下眼,“另,父母外面各有家室,学生不愿耽误他们的幸福。”
“为人父母,不知道儿女现状,可见久未关心,陈家夫妻,你们之前除了夫妻关系,还剩什么?”郦灼华冷言,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冷笑道,“怕还有陈童两家的利益来往!你们如何是你们的事,孩子不是你们家族利益的筹码!”她手抚着小枝的背毛,“准陈业兴所告,陈正德童薇柔二人,和离!一切赔偿按照陈业兴说的办!”
陈正德目瞪如铜铃,“我不同意!这是我家的家事!你一介女流,凭什么判我们和离!”
“是啊!再说兴哥儿已经十二了,把一个妾室要去过算怎么回事?将来同窗会怎么说他!”童薇柔一副我是为了我儿子好。
郦灼华递给十公主怀霖依一个眼神,她点点头,从身边宫女端着的托盘中拿出一叠证词,“我让人去白鹤书院问话,所有人都说这些年,接送陈业兴来的是位姓沈的夫人,大家都以为她是陈业兴的生母,周边的邻居也证明至少有五年没见过陈家夫妇,以为二人早亡,两个孩子一时是由府中姨娘拉扯长大。”她挑眉着陈家夫妻,“生而不养,不配为人父母。”
“真为孩子好,就断了吧。”郦灼华看着堂下的二人,“人沈姨娘入了你家,被灌了断嗣药,在你们各自玩各自不管孩子时,辛辛苦苦把两孩子拉扯这么大,你们去问问陈兴旺是认她为娘,还是认你们这对没见过面的父母?”
“这是我们家事,就算和离,沈箐也是我家的私产!”陈正德不肯认输,他不信一个女人能把他如何!
“私产没错。”郦灼华大笔一挥,“按照北晋律法,父母双方出轨,无子女者,家产充公一半,有子女者,家产各分子女一份,子女十岁以下者,家产等值分,子女十岁以上者,自行选择,所有家产都可选。”她勾着唇看着堂下,“听明白了吗?所有家产,他都可以选择带走你们双方的各一半,妾室是私产,他也可以带走。”她将提刑衙门大印往卷宗上一盖,当时生效。
“谢大人!”陈业兴跪下行大礼,他孤身一人而来,面对曾经的父母,他和弟弟不一样,弟弟一出生,他们就离开了,弟弟什么都不知道,而他,却感受了六年他们给的冷漠,有这样的父母,不如没有!他转入白鹤书院时沈姨娘抱着弟弟来送他,同窗问他,那个漂亮妇人是不是他阿娘,他当时点头说,嗯,是我阿娘。
他从一出生就跟着沈姨娘,他亲生母亲嫌弃他吵,不愿将他留在身边,他亲生父亲当他是无物,看都不愿看他,后来弟弟出生了,生母甚至不愿喂弟弟,连月子都没出,就搬离了陈家,生父更是在生母了怀了弟弟出生后,像是完成了任务更不出现了,虽然他一年也不会回来几回。
是沈姨娘买了头母羊回来,用羊奶跟米糊喂养弟弟,他曾怀疑这样能把弟弟喂大吗?家中打扫的席婆婆说漏了嘴,说比养他时省心多了。
后来他才知道,他和弟弟不一样,他喝不下羊奶,饿的整夜整夜的哭,是沈姨娘从奶农那取当天的牛奶,配着米糊喂养他,但他喝牛奶会拉肚子,沈姨娘舍了面子求邻居家奶孩子的妇人喂他,更是自己值钱的首饰送给对方,也是他运气好,庞婶娘奶水足,收了钱,说算给他家做奶娘了,将来小公子长大了,要孝顺她一份,庞婶子的儿子庞贵更是他的玩伴,但他懂事后,庞婶娘就没提过孝顺的事,更没说自己奶过他,弟弟出生后,庞婶娘家两个月后也添了个女儿,就叫沈姨娘把弟弟抱过去,她一起喂了,羊奶做点糕点贴补家用。
这份恩情陈业兴到现在都记得,沈姨娘往后就是他亲娘,庞婶娘就是他干娘,他将来出息了,一定孝顺她们!
陈业兴走出大堂远远就看到拉着弟弟的沈姨娘在等他,他心头突然一热快步向她走去,有人比他快,冲到沈姨娘面前,扬手就打。
“你个贱坯子!教坏我儿子!我打死你!打死你!”童薇柔如疯妇一般撕打沈箐。
沈箐护着陈业旺,不让她打到孩子,陈业旺和他哥不一样,大约是小时候不挑食,吃的多长的壮,六岁的孩童比一般孩子大一圈,有着一把力气,挣脱沈箐一头将童薇柔撞倒在地上,叉着小腰挡在沈箐的前面。
“不许你欺负我阿娘!”
童薇柔被撞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没天理了!我儿子被贱人带坏了!打亲娘了!大家快来看啊!我不活了!”
提刑衙门门口立刻热闹了起来,陈业兴脸色不好,上前把陈业旺沈箐挡在身后。
不明事理的看热闹人指指点点,沈箐一手揽着陈业旺,一手握着陈业兴的手。
这场面到像是他们才是一家人,而坐在地上的人只是无理取闹。
有那好事的想去问陈业兴,到底那个是他亲娘,人还没开口,郦灼华与十公主怀霖依从大堂走了出来。
“哭什么哭!嚎丧呢!要死也给本世卿出去死!”郦灼华一出来,看热闹的不敢说话了,这位世卿可不好惹。
“郦世卿。”陈正德看不惯女子掌权,不客气的回怼她,“我们夫妻被剥夺孩子,强行和离,我夫人还不能哭上一哭了?”
“现在知道关心了?”郦灼华斜眼看他,“孩子受伤生病你们在哪?都各自养外宅了,还想让被你们不管不故的孩子孝顺你们,谁给你们的脸?”她见他要开口说什么,她先问道,“两个孩子是几月几出生的?身上有什么印记?有什么伤痕?你但凡说得出来,就算你关心过!”
陈正德闭嘴了,别说他了,就连童薇柔也说不出来,生两个孩子是两边家族给出的要求,他们在一起只是为了完成家族给的任务,对这两个孩子并没有爱。
“沈箐。”十公主怀霖依突然唤沈箐,她抬头看她,那是个长的很平凡的女子,“敢立女户吗?”
“妾,是奴籍。”沈箐低下头,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奴籍者不能立女户。
“我只问你敢不敢。”十公主怀霖依目光直视她。
她咬咬牙,她何偿不想!这样她能堂堂正正的照顾兴哥儿旺哥儿了,也不怕有朝一日,有人拿她妾室的身份说事!
她抬起头咬着牙挤出一个字,“敢!”
陈正德冷笑声,“我不放,你就是奴籍!归了兴哥儿,你也是妾!”
沈箐知道,身体微微颤抖,她不甘心!她希望兴哥儿旺哥儿能抬起头来做人,希望可以陪着他们,看他们长大,看他们平安,可她是奴籍,就算他们将来对她再好,也会有人嚼舌,陈正德这是要逼死她!
“陈家小子!”郦灼华叫目露凶光恶狠狠瞪着陈正德的陈业兴,“把你身上最值钱的东西给本世卿,本世卿帮沈箐立女户。”
陈业兴愣住了,他一个半大孩子,身上哪有什么值钱的?
陈正德像是抓到什么把柄大笑道,“郦灼华!你罔顾王法!我看你怎么和陛下交代!”
十公主怀霖依见陈业兴一脸迷茫,提醒到,“玉佩。”
他猛然想到,一把扯下腰上的玉佩,“陈县公!祖宗的功勋玉佩换沈姨娘自由!你要是不肯,我就摔了它!到时你连县公之位都保不住!”玉佩举过头顶,“你应是不应?”他做式要摔。
陈正德哪敢让他真摔了,立刻想拉他,又不敢上前,“别激动,别激动。”
“你应不应!”他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陈正德。
“我应,我应!”陈正德只能认下,后悔当初父亲去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给这小崽子了!
一个妾室,怎么能和爵位比,虽然已经被削到县公了,但没了这功勋玉佩那可就是直接削成平民了!
陈正德被一块功勋玉佩逼的签下了放籍书,去了沈箐的奴籍,沈箐立刻立了女户,把陈业兴陈业旺入到自己的户籍中,陈家去了两个孩子的籍,陈业兴干脆带着弟弟改姓沈了。
把陈正德气的差点吐血,童薇柔看大局以定,也不哭闹了,起身拍屁股就要走,郦灼华让人把她和陈正德押下去,闹事提刑衙门每人杖十!
邺阳的百姓那是一点也不意外,郦家的人那多记仇啊!能现报就不秋后!
郦灼华、十公主怀霖依接手的提刑衙门第一案完美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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