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君再来

　　第9章闹分家

　　“二姐姐，还有昨天那个树枝。“
　　阿君拖起树枝，发现上面已爬了好多河螺，满意地点点头，又扔回河里。
　　“为什么扔回去了？河螺不要啦？“
　　“现在还不够多，放回去，别的河螺看到已经有人住这儿了，就会跟着来住，过两天就会有很多河螺啦。”
　　阿茂星星眼地看着阿君，觉得自家的二姐姐简直太聪明了。
　　阿木却已心如止水，阿君做什么他都不会惊奇了。
　　酉正时分，刘氏乘着一辆驴车回来了。
　　刘氏穿着一身簇新衣裙，慢慢下了车，转身抱下同样一身簇新、胸前多了一挂银锁的俞菀青，俞菀青手上拎着个沉甸甸鼓囊囊缀着流苏花里胡哨的荷包，一下地就迈着小短腿跑进大门。
　　车夫帮刘氏拎下五六个包袱，包袱皮一色闪亮亮油绿绿新崭崭的缎子，刘氏一一搬回自己房间，车夫茶也没喝，跟刘氏招呼一声，赶着驴车回去了。
　　刘氏摘下小阿青脖子上的银锁，回房里摘下自己的项链、戒指一并锁好，倒是没换新衣，进厨房倒水喝，看到小阿青正从荷包里掏出窝丝糖使劲塞给俞峻茂：“二哥哥吃！二哥哥吃！”
　　俞峻茂把手背到身后躲闪着：“我不要！你拿回去！你娘会说是我偷的！”
　　刘氏喝道：“阿茂，你娘有没有教你礼仪？妹妹给你你就拿着！成什么样子。”
　　俞峻茂干脆跑开：“我不要！你家的糖我都不要！长大我自己会挣钱买！”
　　阿君本不欲管，对阿茂坚定的心志感到骄傲又心酸，她太懂得糖对一个三岁孩子的吸引力了，在这个落后的时代，连她这个内里二十多岁的人都要流口水，何况一个三岁的孩子！
　　但刘氏的话让她很不爽，遂道：“二婶回来了？二婶娘家好有钱哦，给咱家好几个包袱的回礼。不知道是些什么回礼？我去看看。”
　　刘氏不悦道：“那是我娘家给我的，什么咱家？你想要让你娘回你外婆家要去！”
　　“可是你回娘家带的礼是我的啊，是阿旺叔给我的谢礼。”
　　“胡说！我什么时候拿你的东西？那是你阿嬷给我的。就你这小破孩子，什么时候会挣来肉吃！”
　　“就算是阿嬷给你的，那也是咱家公里的，不是你自己买的，凭什么你娘家的回礼就是你一个人的？我不依，你得拿出来我看看！”
　　说着作势要往刘氏房里去。
　　刘氏一把抓住阿君，举起另一只手就要拍下来：“打死你个小穷鬼！看你们以后还偷不偷我的东西！”
　　从后面冲出一个人挡在阿君前面：“二婶，我们不在家，你就是这样打我妹妹的？”
　　原来明天又是休沐日，俞立信看到凝姿带去的鸡肉，虽听凝姿解释了，还是越想越不放心，就带着俞峻惟提前回家了。
　　俞立信虽不好说什么，脸上却带着怒气，冲刘氏拱拱手道：“不敢劳烦弟妹，阿君自有我和她阿娘管教。”
　　刘氏不敢不给俞立信面子，讪讪地挤出个笑容：“大哥和阿惟回来了，我跟阿君闹着玩呢。”
　　说着低头抱起阿青快步回了自己屋。
　　阿君和阿茂开心地围着俞立信打转，俞峻惟放下包袱，掏出一块烧饼，掰成四片，让阿茂送两片给二婶和阿青，递一片给阿君：“阿君快吃，你没吃过这个，可好吃啦，镇上新搬来个人家做这个烧饼卖，得排队才买得着呢。”
　　“阿哥你吃了吗？”
　　“吃啦，我前几天就吃过，有个学兄请我吃的。”
　　“留一点给阿娘和阿姐。”
　　“还有一个呢，等他们回来再分。”
　　又冲阿君挤挤眼睛，凑近耳边悄悄道：“阿姐送去的鸡肉好香啊。阿君你真棒！”
　　阿君冲阿惟眨眨眼，拿起烧饼咬了一口，烧饼远没有前世那么酥脆喷香，有点硬且不够精细，但麦香味足足的，阿君越嚼越香，咪着眼睛细细享受久违的味蕾盛宴。这时候的麦子种植还没有传入南方，面粉是个稀罕物。
　　太阳离山顶还有一巴掌高时，下地的人回来了。俞立信迎上去接过苏氏手上的锄头：“阿娘辛苦啦，快喝点水吧。”
　　看到俞立信，苏氏也很高兴：“阿信回来啦。”
　　又问：“你们什么时候放农忙假，快要割稻子了。”
　　“下个休沐日就放，跟往年一样放十天。”
　　方氏掩不住一脸笑意，放下挑着一边枯树枝一边青草的担子，看了一眼俞立信，拉过俞峻惟打量了一下：“阿惟好象又长高了。”
　　其实才半个月没见，哪里能看出来长高了。只是俞峻惟穿的长衫确实有点短了，里面的衬裤也短了，露出一截白袜，除了黑色的布鞋上有些浮尘，全身干干净净，面目俊郎，神情稳重，书生气十足，妥妥的小美男子一枚。
　　俞峻惟一听十分高兴：“真的吗阿娘？我真的又长高啦？阿娘你不知道，我在学堂里有天天跑步，骑射也得了先生称赞。”
　　俞立信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方氏有一米六，俞峻惟根本不必担心身高问题。阿君对自家的爹相当满意，个子高挑壮实，小麦色的肌肤，国字脸，浓眉大眼，唇形棱角分明，牙齿整齐洁白，全身收拾得整洁干净，完全不是书上写的酸秀才模样，倒象个懦将。
　　苏氏道：“阿君，别在这闲聊了，洗澡水烧了吗？”
　　“烧了，在锅里呢。”
　　“你赶紧洗菜切菜，等会你娘好炒菜。”
　　“阿嬷，我娘下地回来很累了，今天轮到二婶炒菜。二婶回来啦，带了六个大包袱回家，都在二婶房间里。”
　　想了想又抬头看着苏氏天真地道：“阿嬷，二婶说这六个大包袱都是她一个人的，不让我看。可是二婶回娘家带去的肉和蛋是咱家的啊，为什么回的礼不是咱家的呢？”
　　苏氏斥道：“小孩子有耳没嘴，管那么多干嘛，这是大人的事。你昨天弄丢了两只鸡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刘氏听了从房间里出来：“阿君你把两只鸡弄丢了？哪两只鸡？鸡能丢哪儿去？别不是你偷吃了吧，还是卖了？你快老实说！”
　　不等阿君回话，苏氏先道：“丢了就丢了吧，小孩子家的吃一堑长一智。”
　　刘氏大声道：“不行！她说丢了就丢了？怎么平时都不丢，我一回娘家就丢？这是欺负我老公不在家，合着伙的偷公里的东西了！再过两年，这个家还能剩下什么？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苏氏斥责道：“刘氏，休得多说！多大的事，值得你大呼小叫的！”
　　刘氏哭道：“阿娘你就偏心吧，我嫁过来两年多，老公赚的月钱全交给阿娘，吃饭的可就我和阿青两个，阿青小人儿，能吃多少？人家赚得都不用交公，吃饭的人是我的几倍，现在且背着我偷鸡，将来指不定偷什么了！这日子还能过吗？！”越说越伤心，更加大哭起来。
　　俞立信冷眼看着，静观事态发展。
　　方氏张口欲言，见俞立信使了个眼色，就闭上嘴。
　　刘氏见俞立信一家都不吭声，心里越发相信是他们偷了鸡，便打定主意要趁着这机会大闹一场，最好闹到分家，把那一群光花钱不赚钱的累赘甩掉。因此哭得声撕力竭，不停数落：“养了四个孩子，没一个能干活的，穷人就要认穷命，偏花大钱去读书！指望为官做宰，再等八辈子都不能够！没见交一个钱出来，父子俩个倒天天去镇上花天酒地！我那些嫁妆都快贴完了，将来我的孩子怎么过日子啊！我可怜的阿青啊！嗬嗬嗬…”呼天抢地，推桌踢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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