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君再来

　　第7章不可表彰

　　全家在院子里就着晚霞吃晚饭时，阿明、阿力慌慌张张跑进来：“阿君阿君，族长阿公来找你了！”
　　阿君道：“你们有没有搞错，族长阿公找我干嘛？”
　　“不骗你，找你问救阿牛的事，还要找阿木呢。”
　　又扯了嗓门喊：“阿木阿木！快过来！”
　　阿木应声而至，蹦跳着进门：“怎么啦？族长要奖励咱们啦？”
　　“去！想得挺美！”阿明、阿力一齐嘘他。
　　苏氏一听族长要来，忙站起身道：“赶紧的，别吃了，收拾起来。”
　　一家人忙忙地收拾餐桌、漱口洗手，阿君笃定地站一边跟小伙伴们聊天，昨晚已经跟方氏一起想好了理由。
　　不一会，果然族长俞正有背着手在阿明爹俞立志、阿力爹俞立安陪同下上门来了，俞正有是村里最大的地主，虽然放在镇上不算什么，可也够村人仰望的，亲自上门，可是给了好大的面子。
　　苏氏忙迎上去道：“族长你贵脚踏贱地，快请坐！阿志、阿安也坐。”
　　又喊：“刘氏，快把前儿阿衡带回来的好茶泡上！”
　　方氏带着几个孩子上前问好。
　　俞正有笑呵呵摆手道：“老嫂子不用客气，叫我阿有就行了。”
　　一边说一边在桌边的扶手椅坐下，俞立志、俞立安才跟着坐下，苏氏在旁坐着相陪。
　　阿君抬头端祥着族长，只见俞正有长着张刀削般瘦削细长的脸，完全不象阿君认为的地主肥头大耳，四十左右年龄，有些谢顶，额头显得很高，眼神税利，大眼阔口，稀疏的黑胡子仔细梳成一缕，胡子下可以看到俞家人特有的苹果下巴，虽然笑着，还是隐约透着一股威严。
　　刘氏端上茶来，给每人斟上茶，退后站着。
　　俞正有端起茶闻一闻，赞道：“好茶！”微微咪一口，放下茶杯道：“我来不是为别的，是来问问救阿牛的事。早上我让陈管家去看望阿牛，陈管家回来说是几个孩子救了阿牛，说得活灵活现。能救活闭了气的人是大事，我就找阿明、阿力了解了一下，都说是你家阿君想出的办法。我想问问阿君是怎么想出这个办法的？”说着眼睛就看向阿君。
　　方氏上前一步恭敬地道：“族长，我昨晚问了阿君，原是阿信先前去府城乡试时有个游方大夫传授了几个救人的法子，阿信不知真假，不敢胡乱传出，只跟孩子们闲聊了聊，没想到这孩子就给记住了，也是阿牛命大。”
　　俞正有兴奋地拍了拍大腿，双眼盯着阿君问道：“方氏，既是这法子有用，你去问阿信一声，能不能把这救人的法子教给族人们？若是能救起更多落水的人，这是功德无量的事啊。”
　　阿君心里翻了个白眼，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能不教么？
　　方氏道：“阿信若知道这法子真能救人，老早就教给别人了，哪里用着问？族长你尽管带了阿君去。”
　　阿君笑道：“族长阿公，咱们这儿到处都是河，这救人的法子既然有用，当然是会的人越多越好啊。你看在哪儿教？什么时候教？”
　　“这是族里的大事，我看在祠堂前的戏台上教，想学的人都来，外族的人也可以来，阿君，你看呢？”
　　“嗯，族长阿公有大慈悲心，我听族长阿公的，谁来学都可以。”
　　“族长阿公，我们也会，我们也去教！”三个小伙伴岂肯放过这个扬名立万的机会，争相自荐。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我想着，从族里公粮拨给你们四个孩子每人五十斤稻子，昨天参与救人的孩子每人二十斤，以鼓励后来者奋勇救人。再另给你们每人二十斤作为教学之资。”
　　在场人人都喜笑颜开，现在各家粮食已经见底，新粮还得十多天才能收，有了这几十斤稻谷，无异于雪中送炭啊。
　　阿君脆声道：“族长阿公，不可！”
　　众人齐齐瞪她：脑壳有病啊！
　　苏氏伸出一只手似乎想捂上阿君的嘴。
　　俞正有惊异地看着阿君，笑问：“为何不可？”
　　阿君道：“昨天我们几个孩子能从河里救起阿牛，是因为阿牛才三岁，就溺在浅水的台阶上。如果这次用稻谷奖励了我们，以后必有小孩效仿，阿爹告诉过我水中救人是件极危险的事，鼓励孩子去救人，无异于让孩子去送命，所以不可！”
　　俞正有惊出一身冷汗，思虑不周，思虑不周啊！
　　略显尴尬地击掌赞叹道：“小小年纪如此聪慧，不愧是阿升的孙儿！阿升当瞑目矣！”
　　苏氏眼圈微红，勉强笑道：“族长过奖了，几个孙子还没哪个能踩他阿公的脚步。阿君小孩子懂什么，胡说罢了，族长这么夸奖会让她翘尾巴的。”
　　“唉，你过谦了。这样吧，阿君、阿木、阿力、阿明，你们四个负责教村人，每人五十斤稻谷当‘束脩’，阿水、阿华、阿狗给你们打下手，每人二十斤稻谷当辛苦费。阿君你看这样行不行？”
　　“还是族长阿公聪明！谢谢族长阿公！”
　　阿君甜甜地道谢，心里吐槽，我也很想要稻谷好不好，我也想吃浓稠的白米粥好不好，你们这些人瞪我瞪得这么狠当我瞎吗。
　　苏氏面上不显，心里却很生气，少了二十斤稻谷呢，这可是全家六七天的口粮，剩下的谷糠也可喂好多天的鸡鸭，这个败家孩子！不能让孩子去救人，你教的时候强调一下不就行了！平时伶牙利齿的看着还有点小聪明，没想到是个绣花枕头草包肚，真该揍一顿！
　　俞正有起身告辞。
　　阿君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族长阿公，你有没有这么大的纸？”两手张开划了个大大的弧线，“我阿爹还说过几种急救法，如果有这么大的纸，让我阿爹把其他几种急救法子都画出来，贴到祠堂墙上，让不识字的人看了也一目了然，且经常看一看，也不得忘记，用时才不慌张。”
　　俞正有听得眼睛一亮，摸摸阿君头上黄毛小揪揪道：“纸我明天就打发人去买，你记得催你阿爹画啊。”
　　“嗯！族长阿公请放心。”阿君重重点头。
　　第二天一早，苏氏依旧是先到鸡圈，打开鸭笼，鸭子嘎嘎叫着一只接一只摇摇摆摆走出鸭笼，直奔食槽。苏氏伸手进鸭笼摸着鸭蛋，脸上笑开了花，昨晚只有一只没下蛋，天气热了，河里鱼虾多，鸭子肯下蛋。接着打开鸡笼，用腿挡着笼口，一只一只抓出来摸屁股，确认哪几只今天会下蛋，交代阿君注意着，别让鸡下野蛋。
　　这项工作一向是由苏氏亲自干的，蛋也由苏氏亲自保管。苏氏摸完蛋，拍拍手准备离开，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回头再数了数鸡，昨天阿旺送来的两只鸡呢？难道还捆在厨房里忘了放进来？
　　苏氏皱着眉头，疑惑地去厨房找，发现也没有，问凝姿：“阿姿，昨天那两只鸡放进鸡圈了吗？”
　　凝姿正烧着火，眼睛直直盯着灶洞：“放了。”
　　阿君早防着了，早早就起床了。跟着苏氏进了厨房：“阿嬷，昨天是我去放的，放进去它们还打架呢，怎么了？打伤了吗？”
　　“昨天是谁关鸡笼的？数没数？”
　　“阿弟去关的，不知道数没数，我去问他。”
　　阿君走进房间叫醒阿茂，大声问：“阿弟，你昨天数咱家鸡了吗？”
　　阿茂打着哈欠迷迷糊糊道：“没数。”
　　苏氏急得简直要跳脚了：“怎么能叫阿茂去关鸡笼，你两个大的干什么去了！”
　　团团转着往各角落里找：“快找找，也许躲在角落里了。”
　　阿君怯怯地道：“阿嬷，昨天它们打架打得厉害，会不会那两只被欺负得害怕，逃走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