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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镇远侯府花园，一位穿着淡雅规整的玉白色镶花八幅锣裙的老妇人正在修剪花枝，许是天寒惧冷，外面还披着一条长长的素色大氅，素净的很。
打眼看去老妇人五十有余，皮肤苍白，眼角泛起的皱纹无声的诉说着岁月的不平静。
大夫人魏王氏今年不过四十，却和别家氏族同龄的老上许多。
“阿远，你也该娶亲了！镇远侯一脉到现在还没有延续下去，娘也担心到时候下去了无脸面见你父亲和镇远侯祖上的先辈们。”持着小剪子修建花枝，一边和魏远说话的大夫人瞧了眼魏远。
魏远不说话，静静的坐在庭院喝茶。
陆晋站在一边，这对话他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也不知道侯爷是怎么听下来的。
魏王氏最不喜每次谈及婚事，小儿子的漠不关心甚至是搪塞：“你今年已经二十五了！大舜那家儿郎和你一样这般年纪尚未娶妻。尤其是你去了边关戍边那些年，娘都是怎么度过来的你知道吗？你瞧瞧你手底下的那些副将，大多都是有家室的，好些连儿子女儿都有了好些。唯独咱们镇远侯府，冷冷清清。”
“宫里新上贡了一批潘邦犬，个头小，温顺又听话，我改明儿去宫里给娘求一只来。”
魏远不想娶亲，如果可以他还想回到边关戍边，只是魏王氏现在就他一子。
父兄离世之后魏王氏一夜之间老上许多，丝丝白发爬上了她的鬓角。
对于这个母亲他亏欠太多，可是他是真的无心娶亲，不爱一个人怎么能在一起幸福。
他忘不了小哑巴，自然无人走得近他的心里。
“我不要狗，娘要的是什么你不是不知道。”
“我做不到，明日我就进宫求一只番邦犬来陪您。”
“这是一只狗的问题？狗能当镇远侯世子，能延续镇远侯的荣耀？”魏王氏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不是娘说，二十五岁的年纪身边还没个人也是罕见，上京的姑娘不敢嫁给你，流言飞起说你血煞气重，娶妻克妻。这是哪里来的谣言，尚未娶妻的人被造谣克妻，你再不娶妻，什么样的谣言都能出来，到时候上京哪家的姑娘敢嫁给你。”
魏王氏打眼看了一眼陆晋，又将目光转移到魏远身上。
魏王氏道：“我前些日子还听到谣言说你和陆晋勾搭在一起。”
这说出的话让陆晋大吃一惊，立即泛起鸡皮疙瘩。
“别！大夫人，侯爷不喜欢别家的小姐，我可是有了喜欢的了。”陆晋连连摇头，似乎是恐惧这流言蜚语：“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谣言，虽然侯爷是不近女色了一些，但是也不乱来，短袖是绝对不可能的。”
“娘，我有喜欢的人了。”魏远心里清楚，除了小哑巴他心里谁也进不去了。
魏王氏立即停下修剪的手，惊讶到眼镜睁的很大，半晌将剪刀放下，但眼里的高兴藏都藏不住："那就好，有了喜欢的姑娘就很好，我就怕你不喜欢姑娘，哪家的小姐，娘改天去瞧瞧。"
魏远狠狠的压下一大口大麦茶，原本甘甜的茶汁被他品出淡淡的酸涩，像极了他每日梦到了小哑巴醒来的心情。
“她不是上京人，是在边关捡到的孤女。”
魏王氏皱皱眉。
边关那么乱，不是她可以将人恶化，出现在边关的女子哪个是简单的。
就好比当年状元郎遇到的素澜，也是孤女一个，到头来……
魏王氏还想细问，陆晋连忙打哈哈转移话题：“大夫人你别急！咱侯爷出马，哪家的姑娘拿不下来，况且那位是真真的好！”
不太满意，魏王氏微蹙眉头：“阿远要不是戍边，哪里遇不上好姑娘。”
明明刚开始他那么看不惯小哑巴的娇气，她和边关简直格格不入，但是哪里有他那样的女孩儿，后来还不是被小哑巴折服了，将军栽在小哑巴身上在所难免。
克妻！血煞气重！这就是小哑巴死了的原因？
魏远从来不是信命之人，儿时一老和尚给他算命。声称他将来平平淡淡一生，并无建树，但是他现在是大舜的大将军，世袭的镇远侯，还握着上京的一半兵马。
老和尚说他命中有爱，并且流连花丛，可他父兄去世以后就厌恶情爱，唯独小哑巴把他拉出深渊。
所以老和尚说的都是错的，他命硬，他为了延续镇远侯侯府的荣耀上战场，他心小，容得下的人很少。
少时岁月投身军营，哪里有那些情情爱爱。
咽下最后一口大麦茶，小哑巴的身影如影随形。
军中不乏上京贵族之子，但也不娇气，唯独这捡来的小哑巴娇气得很。
小哑巴最初是不吃的，什么都不吃，魏远端来的馒头和大麦茶变得冰冷，她还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后来饿狠了，拿起馒头就狼吞虎咽，估计是馒头太糙了，干咽馒头噎的本就黑的脸泛红，大麦茶粗粝糙喉，馒头之中也经常夹杂着没有漂干净米糠。
魏远闲来无事的消遣就是瞧着小哑巴吃馒头，不是饿极了小哑巴吃饭都极其讲究，小手揪一小块儿的面皮子下来，在滚烫的大麦茶里面滚几滚，变得软绵绵的以后才塞进嘴里，吃的时候还似乎很有仪式感，双腿跪坐，腰背挺直，瘦削的肩膀也端的笔直。
一张脸平淡无奇，除了那双眼，透亮的很，聚精会神的盯着狐皮案几上的大碗大麦茶。
陆晋私底下和他谈论过几次：“这小哑巴可真讲究，吃东西的规矩一套一套的。”
他倒是不觉得，小哑巴似乎天生就有这样的气度。
沉着冷静，危险时刻都不落下端，魏远在杀戮之中捡到了她，小哑巴是个女孩儿，血淋淋之中却什么也不怕。
大舜边关三十二座城，十二座被敌军侵袭，索邬城就是其一。
也是这次他带兵御敌，捡到了小哑巴。
半身埋在雪里，一双黑而亮的眼睛带着雾气，直直的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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