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暴戾皇子的心尖宠

　　柳楚依转头，便见一大红裙角，从长廊那头显现出来。

　　因是进了宫中女眷之处，柳楚依遮面的红纱早已卸下，也清楚地看清了正走过来的尖耳猴腮，面容刻薄的女子。

　　那女子在一群侍卫宫女的簇拥下走来，行事颇为张狂。见柳楚依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她脸色一沉，旁边的侍女会意，指着柳楚依的鼻子道：“你好大的胆子，见了太子妃还不下跪？”

　　……太子妃？下跪？

　　若她没有记错，皇上唯一许配给太子的侧室与她一样，还未成婚。怎的突然冒出个太子妃？

　　柳楚依看了眼面色不善的女子，福了福身子：“恕小女愚钝，未闻太子殿下曾迎娶正室，这太子妃……怕是搞错了吧？”

　　那女子脸色一变，厉声道：“放肆！你是何人，怎敢与我这般说话？！”

　　柳楚依不卑不亢道：“小女柳楚依，奉旨进宫，来侍奉太后。”

　　“侍奉太后？那不就是个宫女吗？”那女子眉尾一挑，“见到本太子妃还敢这般顶嘴，仔细了你的脑袋！”

　　柳楚依嘴角一抽，不知这女子是大智若愚，还是真的没有脑子。倒是她旁边的宦官看不下去了，躬身来到女子身前：“林小姐出身武将世家，又与太子殿下青梅竹马，所以您没这般事情。但按照大黎律法，所有要嫁入皇家的官家小姐，都要在太后面前侍奉一月。这位……就是日后的三皇子妃，柳尚书家的表小姐。”

　　“正是如此，”柳楚依笑道，“况且能过来侍奉太后，是臣女的福气……不过听公公所言，想必姐姐便是那督察院左都林御史家的小姐，我叫你一声林姐姐，可是无妨？”

　　“林姐姐？你倒看得起自己，”知了柳楚依的身份，那女子更是张狂，“我可是堂堂左都御史的长女林莞，你一个小小尚书家的侄女，怎么有资格与我称道姐妹？！”

　　柳楚依本不想与她争执，但见她将舅父也牵连进去，一股怒气直冲头顶，眸光渐冷道：“这左都御史是正一品的官职，户部尚书是从一品的官职，官位而言，相差并不大。况且户部掌握全国的钱粮土地，所有官臣的车食月奉……说句不好听的，御史家今天吃不吃得上饭，也要这小小的户部尚书来决定呢。”

　　“你……！”

　　“你们说什么呢，怎么这般热闹？”

　　温和清朗的声音响起，众人皆是一惊。只见一个龙纹华服的男子走来，端得是和善大气，令人如沐春风。柳楚依见宫人都跪拜，隐隐猜出了他的身份，也跟着礼数俯身，却被那男子先一步道：“不用多礼，快起。”

　　柳楚依一顿，礼数还是做了周全：“谢太子殿下。”

　　“怎么这般见外，”太子果然如传闻般和蔼可亲，微笑着对柳楚依道，“本殿的太傅与柳大人可是旧识，有许多次我找他问功课，都是跑到柳府，把与柳大人下棋的太傅揪过来。那时你尚且年幼，我还抱过你，心里自当你是半个妹妹，得知你要嫁给三皇弟时，还着实高兴了一番。”

　　“太子殿下折煞臣女了，”柳楚依低垂着头，“楚依有错，儿时的事情，楚依已是记不清了。”

　　“这也有可能，”太子笑笑，“只不过三弟这些年来东征西战，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见找了妹妹这样的佳偶，才是真令我放下心来。望妹妹以后多多照顾三皇弟，他若有什么需求，你尽管跟我说。我定全力以赴。”

　　柳楚依终于抬起了头，望向这位传说中宽厚和善，宅心仁厚的太子殿下：“殿下与三皇子殿下如此兄弟情深，怕是来不及楚依开口呢。”

　　太子顿了顿：“也是。对了，柳相桦那小子呢？最近老不见他，叫他过来也是从兵营过来，没说几句话便匆匆就走，你这个大哥，可是越来越难请了。”

　　柳楚依福身道：“大哥在家中也是如此。太子殿下还见过他几面，楚依近几个月，更是连面都没见到他。想来是边疆情境吃紧，不知何时又要打仗的缘故吧。”

　　“嗯，这些天，将军们是要忙些，可不都像我三皇弟这般，还有娶亲的闲头。”

　　说罢，他不看柳楚依霎时变白的脸色，倒是像刚发现旁边的林莞似的，温言笑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有太子殿下在的地方，这位御史家小姐倒是识得礼数，有得耐心：“臣妾闲来无事，想起太后正礼佛，便带了几本精心抄录的佛经，特来献予太后。”

　　“你倒是有心了，”太子翻了翻宫女呈上来的典册，挑出一本，“这是什么？”

　　“是殿下所提及的前朝史书，”林莞献媚道，“听了殿下的话读了几篇，可真是受益匪浅。”

　　“嗯，不错，”太子翻着史册，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多读些史册，学着些办事的方法，别做事直来直去的，一是一，二是二，让人见了你，跟进了督察院似的。”

　　柳楚依在旁看着两人和乐融融的样子，不知怎的，心中警铃大作。

　　太子转身，又看向柳楚依：“我倒忘了，你今日进宫，应该是来和皇祖母学规矩的吧。正好，莞儿比你早来月余，宫里的规矩也学得七七八八。趁皇祖母礼佛还需些时辰，让她先简单教教你。”

　　还未等柳楚依拒绝，太子便拉着林莞的手道：“行了，你们女孩子家的事情，我也不好掺和。估摸着父皇要与三皇弟谈完了，我正好前去拜见。”

　　说罢，他握了握林莞的手，便起身离去。

　　直到太子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林莞才起身，又恢复了那无法无天的样子——只不过这时，她倒有了个依托的理由：“既然太子让我教你规矩，我便不敢懈怠。这皇宫中最重要的，就是认清自己的位置，今儿妹妹以上犯下，不小施惩戒让你记住，日后犯了更大的忌讳，该是怎么办？”

　　柳楚依见她的样子，心里叹口气。若不是她出身于左都御史之府，怎么能进入太子的眼里。来之前尚书与她简单讲过这前朝后院的隐隐联系，她知这御史表面上掌管宫中断案监督，实际上是皇帝的耳目，极少数的驻守皇城的武官。这皇城中的禁军侍卫，也不知多少，是他家的人。

　　柳楚依想起多年后太子的逼宫。不禁打起了百分精神。

　　那林莞见她猛一激灵，以为她被吓住，便满意道：“妹妹进宫前，也是学了殿前新妇初嫁皇家时，向长兄长嫂的规矩。那么，请妹妹演示给我看下，练习地熟不熟练。”

　　柳楚依看了她一眼，福身道：“是。”

　　皇家规矩慎严，只是这问安长兄长嫂，也需要两跪五拜，每次跪拜都要三次俯地，一次叩首，若干福身，繁琐之处，不甚繁多。

　　林莞本遣人拿了椅凳，好生接受她的跪拜。却见柳楚依不朝向她，而是向着正东方，跪了下去。

　　“柳妹妹怕是跪错了吧，”林莞道，“你嫂子我在这里，你向那边跪作甚？”

　　“回柳姐姐，这是规矩。”柳楚依一拜起身，“此礼本应向长兄长嫂跪拜。如今长兄太子殿下不在此处，长兄未娶正室，长嫂之位也尚在空缺。依着规矩，应向长兄所在的东宫处跪拜。若是不小心跪了其他人，怕是要折煞了那人的性命。楚依自是要小心。”

　　“你……！”林莞气得站起，“好，那你便小心拜着。为了妹妹今后行走安全，丢了皇家的脸面，莫怪姐姐我严格，苛求于你。”

　　……你提出这等要求，可不是要苛求于我？

　　柳楚依垂眸，依礼两跪五拜。行完礼刚要起身，便听这林莞悠悠道：“妹妹礼是行快了，姐姐没看到。你再行一遍吧。”

　　第二遍行礼完毕，柳楚依正待转身，便听那林莞又悠悠道：“诶呀，那蝴蝶儿飞来，迷了我的眼。没看到妹妹行得后半段，劳烦妹妹再从头演示一遍吧。”

　　巧儿在旁，有些冲动地要挺身而出，被柳楚依止住。

　　第三次跪拜，柳楚依已觉膝盖有些钝痛。她今日穿得是进宫的正装，此时衣服已因多次跪拜，粘上了许多泥土，初现狼狈之态。

　　却听那林莞又在身后悠悠道：“这太阳大得刺得人眼花。来人，架伞！都怪着太阳的缘故，劳烦妹妹再演示一遍了。”

　　见柳楚依站着不动，林莞道：“怎么，太子既让我教妹妹行礼，怎的妹妹还有不耐烦之意？怕是不把太子放在眼里？”

　　柳楚依咬牙道：“不敢。”

　　第四次行礼完成。柳楚依已是小腿颤抖，身形不稳。她刚勉强站起，就听林莞道：“哎呀，妹妹行得太快了，姐姐竟没有看清。劳烦妹妹再行一遍吧。若是耽搁了太子的旨意，姐姐我也是担不起的。”

　　说罢，她又向身边的侍女道：“你，去帮帮柳小姐。”

　　侍女会意，在柳楚依身后站定。等她再颤颤巍巍想要跪下时，身后的侍女猛一按她。柳楚依便猝不及防，膝盖狠狠磕在地上，刀割般的疼痛霎时传来，柳楚依面色一白，差点昏厥过去。

　　巧儿冲动地上前，被兰儿死死地拉住。

　　“哎呀，我的眼睛怎么，”林莞揉了揉眼，“还请妹妹再来一遍吧，刚才又没看清。”

　　柳楚依咬牙站起，看向林莞：“姐姐这是怎么了，一次两次看不清，怕是例外；但三番五次看不清，怕是眼睛有什么疾病？”

　　“疾病倒是说不上，”林莞揉揉眼，“只是姐姐这眼神确实不好，太阳一晒，更是看你不清。还劳妹妹担待。”

　　柳楚依抬头，一脸惊慌道：“太子殿下下旨时，怕是没考虑到这点吧。皇家妻眷，向来是挑耳聪目明，无身体缺陷着。妹妹知道姐姐与殿下伉俪情深，但瞒着眼病也要迎娶姐姐，这可是欺君犯上之罪啊！当赶紧禀明圣上……”

　　“妹……妹妹听岔了吧！”林莞急忙打断她道，“我只这次没看清！”

　　“可能是吧，”柳楚依揉了揉膝盖，“那先前，姐姐可都是被外面的蝴啊蝶啊，迷了眼？”

　　林莞脸色更加难看。只是之前她确实拿蝴蝶当做借口，此时倒无法反驳。她拿柳楚依不能，便眼神一转，将火力转向柳楚依的身后：“你是何人？主子说话，你竟站得如此靠前？”

　　巧儿本是低头垂目，一听这话更是一惊，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冲动走了一小步，忙请罪道：“巧儿不敢。”

　　“你这丫鬟好不讲规矩！”林莞一挥手，“来人，给我掌嘴！”

　　她身边的侍女刚要行动，就见林莞趾高气扬道：“我没让你去。六子，你来。”

　　那被唤六子的宫女身影高大，虎口有茧，一看就是练家子的人。

　　柳楚依见她一巴掌，便打得巧儿跌倒在地。面色一凛，走上前道：“慢着！”

　　“给你句实诚话，你还是躲得远远得比较好，”林莞道，“你若拦着，不小心被打到，那就不好了。

　　“无妨，”柳楚依将巧儿护在身后，冷眼看她道，“姐姐说的，宫里行事，免不了规矩。她若不小心碰到了我，依照规矩，砍了她的手便是。”

　　顿了一下，看着林莞的脸色，柳楚依又道：“只是她看起来像姐姐的贴身侍女，若是姐姐不收回成命，仍旧让她失了双手，怕是这宫人都要知道，在姐姐身边伺候，可是个危险的差事啊。”

　　“你……好个伶牙俐齿！血口喷人。得罪了我，你不会有好下场！”林莞恶狠狠道，“这尚书是管督察院的府银，但这督察院，也专门抓‘贪赃枉法’的官员！反正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柳楚依猛地抬头，绣帕捏得死紧，指甲不由得嵌进了掌心。

　　她此番重来，只有两件事放在心上。一是爱她护她的忠仆，二是养她长大的柳家。

　　颤抖的眸光不安地垂下，柳楚依看到了林莞身后的侍女捧着的史书。

　　这史书，她也是熟读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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