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礼

　　这日晚上十点后，又到了技术群内诸位吊丝的活跃时段，正在公司里加班的雄性程序员会耐不住寂寞跳出来聊骚引蝶，而为数不多的雌性程序员大都早已下线，她们或是约会，或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总之她们会脱下一日的伪装，回归到本来的生活中。

　　忙了一天的白鹄飞回到家躺在床上，抛去诸多烦恼，照以往拿着手机摩挲手指，刷着□□里的好友动态，期望看到自己想看的信息。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今日少司命又换说说了。

　　经过白鹄飞三年的暗中观察，少司命更换说说的频率通常是每月一次，而这个月她换了不下三次，这说明在她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再看说说下面的评论区，他发现少司命今日离职了。

　　【真巧啊，月前我也离职了。】白鹄飞发表了一条评论，顺便将这条说说美丽地赞了一下。

　　【嗯？我记得你不是在GoldPlus吗？那里的薪水那么高，福利待遇又那么好，还不用996，你怎么会舍得走？该不会是被炒了吧？】

　　白鹄飞在一片漆黑中面对屏幕微笑，镜片反射的光照亮了他茂盛的额发，他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点起来。

　　【就是因为那里太舒服，实在是太消磨人的意志，所以我想再磨炼一下自己，就跳去了另外一家公司。】他回复。

　　【我去！跳槽跳槽，不为加薪就为升职，我才不信你的品德会这么高尚。】

　　【嗯……好吧，工资是涨了。】

　　【这才对嘛……那职位呢？有升职吗？】

　　【你猜啊？】白鹄飞在这头露出一脸调皮相。

　　【那你猜我猜不猜？】

　　【你猜我猜你猜我猜不猜？】

　　【你真的很无聊诶！】

　　【我这么能聊，哪里会无聊？对了，我现在就职的这家待遇还不错哦，你要不要也跳过来？我保证老板100%录用你。】

　　时隔三年，经过磨练的白鹄飞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小萌新，现在他说这话，可谓十分有底气。

　　少司命回复：【别了，你是舒服惯了没事找罪受，我可还想多活几年，所以我打算暂时休假，这期间，一切新的机会都免谈。】

　　【嗯嗯，是啊，像你这样的大佬从来不愁找工作。】

　　【哎！你真的很烦诶，都说了别叫我大佬，多难听……对了，你那个白捡的小儿子现在怎样了？】

　　经少司命这一提醒，白鹄飞陡然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他正打算起床进行下一步动作，隔壁房突然传来一阵骇人的尖叫声。

　　这声尖叫频率大概是989赫兹，属于降B大调，持续时间大概十秒左右。

　　以上数据其实不算什么，主要是其分贝已经超过100，直让白鹄飞觉得自己耳膜被它刺穿了。

　　“你又是在发什么疯啊！大哥！”
　　捂着耳朵起身，白鹄飞闪进隔壁房后开了灯，面对噪音制造者呐喊出了自己的愤怒。

　　隔壁房间内空荡荡的，窗户紧闭，连遮挡的窗帘都没有，只有一个放在中间的大铁笼，里面除了有面包、水、一些儿童食品和被褥外，还有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男孩。

　　他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尼龙大衣，就像古装剧里的人物，刚才那阵刺激白鹄飞的尖叫正是从他嘴里发出的。

　　“刚才到底怎么了？你叫什么？问你话呢！没听见吗？小坏蛋！”

　　白鹄飞气得使劲摇晃了笼子，把房间弄得当当作响，小男孩却像没听见一样。

　　朦胧月色下，他盘腿坐在笼子里低头望着自己捧起的双手，好像里面有什么宝贝一样，但是里面空空如也。

　　白鹄飞见他安静下来，叹口气后，开了笼子，小心握着他的手把他从里面拉出来，然后又顺手在他裤子后面一摸。

　　手上湿乎乎的。

　　白鹄飞将手放到面前撑大鼻孔一嗅——

　　好个浓郁的味道……

　　这小子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换纸尿裤，现在裤子已是湿透了。想起这个，白鹄飞翻个白眼后又叹口气。

　　“走了，叔叔带你洗洗干净。”说完，他牵着呆滞的小男孩，进了浴室。
　　小男孩并非面目可恶的熊孩子，相反，他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清秀与气质，静静坐着的他尤其惹人怜爱。

　　初次与他相遇的时候，白鹄飞就觉得这个孩子将来肯定不得了，断定不出十载他一定会成为少女杀手。

　　和这小子一起洗白白后，白鹄飞把他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与小男孩相处的这段时间，白鹄飞发现他害怕一个人睡觉。虽然他嘴上不会说，但是晚上一旦一个人，就一定会睁大眼睛不肯入睡，并且还会发出不间断的尖叫声。

　　为了减少城市的噪音污染，白鹄飞只有让他和自己睡。

　　小男孩洗过澡后躺在床上，不用两秒就闭眼熟睡，其速度简直可以媲美哆啦A梦的好朋友野比太。

　　白鹄飞躺在他身边，想起刚才正和少司命在评论区聊天，又习惯性地望起了手机。
　　少司命已经下线了。

　　把评论区里的聊天记录翻看一遍后，白鹄飞还沉浸在对少司命的遐想中。

　　他与少司命同城，都在这个叫北晙的新兴直辖市里打工，本来有好几次他想约少司命出来见面，但都克制住了。

　　网络的世界很虚幻，尽管政府现在已经要求上网实名制，人与人之间相处却还如一对黑盒。
　　也就是说，表面印着女神图案的盒子，里面很可能装着一个不修边幅的丑八怪，又或是一个常年油腻又不晒太阳的死肥宅，更可怕的是，里面还很可能装着一个五大三粗有着女装癖外表刚强内心且骚柔的汉子……而盒子对于盒子，也是一样神秘和恐怖。

　　对于这个观点，白鹄飞其实不敢苟同。

　　他以为自己所以不见少司命，不是害怕什么可怖的东西，而是他在担心：要是少司命真的如仙女一般，自己又该怎么办？

　　毕竟，白鹄飞是一个有女朋友的正经人，所以相见不如不见，如此有情才似无情。

　　在床上躺了差不多半小时，他估计这个时候女友莫晓霞也应该快要睡了。

　　身旁的小男孩呼吸沉稳均匀，两眼开始左右游动，应该是在做梦。

　　白鹄飞悄悄起身，拿着手机，准备去阳台给女友莫晓霞去一个晚安电话。

　　谁知道还没走出房门，身后又传来大分贝的尖叫声，结束后又是呜咽的哭声。

　　这一次是小男孩做了噩梦惊醒了。

　　“好了好了不怕不怕……”白鹄飞又跳回床上，抱着他将他哄溺起来。

　　小男孩像是听不懂白鹄飞的话，一直在哭，怎么也停止不了。

　　白鹄飞身心俱疲，他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觉得自那日遇上这小子后，自己的生活就已经被搅个乱七八糟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小男孩最后会送给他一个前所未有的人生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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