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秘术师

作者:舟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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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白宣


      陈林溪帮金霄雪买到了奶茶,三个人继续在崇明老街上乱晃。

      路过一条巷子时,胡兮卿停下了脚步,目光望向巷子深处。

      “怎么了?”金霄雪问他,同时也顺着他的目光朝巷子深处看去。

      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窄巷子,阳光照不到里面,所以很阴凉。巷子是笔直的,没有转角,于是可以一眼望见它的尽头是一面涂鸦墙。

      “我闻到了一位故人的气息。”胡兮卿说,“我想去拜访一下他,你们愿意和我一起么?”

      不愧是狐狸,认人是用闻的。陈林溪心想。

      “OK啊。”金霄雪吸了一口奶茶,应道。

      三人走入了窄巷子,陈林溪看了一眼入口处的路牌,才知道这条巷子叫“斜阳西巷子”。

      巷子里仅有几家冷冷清清的小店,跟主道崇明老街的热闹比起来,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快走到巷子尽头的时候,陈林溪被涂鸦墙吸引了目光。整条巷子都是阴暗的,唯独涂鸦墙这个位置阳光能够照到,以至于在巷子里看涂鸦墙,会有种它在发光的感觉。

      涂鸦墙的颜色鲜艳饱满,最中央的位置绘着一只拥有着巨大鹿角的白鹿。白鹿昂着头,眼神忧郁而孤傲。

      离涂鸦墙最近的一家店铺叫做“落石斋”,陈林溪觉得这个名字不太好,落石落石,落井下石的意思吗?

      落石斋的大门半掩着,胡兮卿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玩石店。玩石,即具有观赏价值的石质艺术品,是天然形成的或形状奇特或图案美丽或颜色鲜艳的奇石玉石。这家店里不光有大量的未经雕琢的天然美石,还有少许用名贵石材做好的刻章、茶盘、砚台。

      在角落里,一扇窗下,有一张巨大的书桌,金色的阳光从窗户射进来,撒在书桌上。书桌前坐着一个清瘦的年轻男子,男子留着长发,穿着白色直裾,皮肤很白很白,白到在阳光之下整个人仿佛是透明的。

      陈林溪一开始以为这位小哥哥是位古风爱好者,但很快他推翻了自己这个猜想,因为这位小哥哥气质太过古典,不像是个爱好古风的现代人,而像是个真正的古人。

      男子坐在阳光下,长发披散着,他安安静静地在刻一枚石章,活像一尊易碎的艺术品。男子听到动静,抬头看了胡兮卿一眼,一张玉似的面庞波澜不惊。

      胡兮卿露出微笑,似乎很欣喜。“白宣,好久不见了。”

      男子却一点情绪也没有,他清清冷冷地站起来,走到胡兮卿、金霄雪和陈林溪的面前,对着三人轻轻点了点头。

      “你们好。”他的态度礼貌而疏离。

      “白宣,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金霄雪,这位是陈林溪。”

      “鹿白宣。”男子说了自己的全名,跟金霄雪和陈林溪各握了一下手,算是认识了。

      鹿白宣的目光略过金霄雪,停在陈林溪身上。“我见过你。”他用没有丝毫起伏的语调对陈林溪说。

      陈林溪愣了一下,在记忆中快速搜索有关眼前这个古风小哥哥的信息。

      “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鹿白宣又说。

      “啊啊啊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陈林溪成功搜索到某段记忆,激动地说。一句话说完,陈林溪有些羞愧,因为刚才那句话音量有些大了,他担心自己的大嗓门惊到了眼前这尊“易碎的艺术品”。

      陈林溪放小了声音,接着说道:“我记起来了,小时候我和爸妈来星城旅游,就是在您的这间店买了一枚紫袍玉带石吊坠。”

      那时候陈林溪一家人四处乱逛,逛到这条巷子里的这间店门前,小陈林溪从门外瞥见里面有个穿古装的小哥哥,感到好奇,就闹着要进来,进来之后不知怎的一眼看中了一枚不起眼的紫袍玉带石吊坠,硬磨着爸妈要买。

      陈林溪一家人来星城旅游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站在陈林溪面前的鹿白宣和十几年前的鹿白宣比起来,容貌没有任何变化,他在十几年间丝毫没有变老。

      “白宣你还记不记得这枚紫袍玉带石吊坠是什么来路?”胡兮卿问鹿白宣。

      鹿白宣向胡兮卿投去疑问的目光。胡兮卿将陈林溪是澹台法师转世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体内没有灵力,他们在帮陈林溪找灵力的来龙去脉跟鹿白宣说了。胡兮卿还让陈林溪把吊坠拿出来给鹿白宣看。鹿白宣听完故事看完吊坠后,一言不发转身去了里室,出来的时候双手捧着一个茶盘。

      茶盘是用来放置茶杯的器件,形状多为圆月形或棋盘形,材质多样,有木质的,也有石质的。鹿白宣拿出来的这个茶盘是棋盘形,材质是紫袍玉带石,石头的成色和陈林溪的吊坠相似,可以判断两者的产地应该在同一处,甚至有可能它们本就是同一块石头。

      “你们秘术师的事情,我不太了解。我这家店开了很久了,店里一些东西的来路,我也记不清了。这枚吊坠我印象不深,只记得它是和这个茶盘一起来到我的店里的。”鹿白宣把茶盘递给胡兮卿。

      “我能买下这个茶盘吗?”胡兮卿接过茶盘问。

      鹿白宣淡淡地说:“你若想要,我可以送你,毕竟是老朋友。”

      陈林溪暗自腹诽:您这副冷淡的模样,真看不出是老朋友的交情。

      鹿白宣没有留他们的意思,把茶盘给了胡兮卿后就将他们送到了店门口。

      “抱歉没能提供太有用的线索。”鹿白宣说。

      “这个茶盘就是很有用的线索。谢谢你,白宣。”胡兮卿语气诚恳。

      胡兮卿他们离开之后,鹿白宣坐回书桌前,继续刻他的石章。

      一声狗叫声打破了此刻的静谧。鹿白宣抬起头,看到一只黄毛小狗蹲在窗户上,挡住了他的阳光。

      黄毛小狗跳了下来,落在鹿白宣的书桌上,一双黑溜溜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鹿白宣看。鹿白宣也看着它,半分钟过后,鹿白宣开口说道:“你是紫袍玉带石吊坠里那只穷奇。”

      小狗眼睛一眯,露出一个笑容,“没错,是我,我现在能从吊坠里出来了。重新介绍一下,我叫琨臣。谢谢你收留我这么多年。”

      鹿白宣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不用谢。我也是受人所托,代为保管那茶盘和吊坠。”

      拿到茶盘后,陈林溪一行人就离开了崇明老街,回到了胡兮卿家。茶盘被放在客厅的茶几上,金霄雪和陈林溪围着它,左摸摸,右敲敲,胡兮卿则帮他们洗水果去了。

      金霄雪捣腾一番后没什么收获,有些泄气。她坐在沙发上,手撑着膝盖托着脑袋说:“这个茶盘颜色鲜艳、造型美观、做工精致,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我们会不会搞错了,是不是不应该从那枚紫袍玉带石吊坠入手找线索?”

      胡兮卿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走了过来,“别灰心,咱们再研究研究。”

      “我研究累了。”金霄雪往后一靠,瘫在沙发上。

      陈林溪一言不发,他心里在想琨臣对他说过的话。琨臣说不出意外他今天就能找回他丢失的灵力。陈林溪很想问琨臣,他的灵力到底跟这个茶盘有没有关系?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琨臣安静如鸡,沉默得像死了一样。

      胡兮卿把水果放到茶几上后,又转身进了厨房。

      “狐狸你在忙活些什么呀?”金霄雪问胡兮卿,

      “我冰箱里有龟苓膏,我想做几碗糖水龟苓膏。刚从炎热的室外回来,龟苓膏可以消暑。”

      “狐狸你这么贴心让我有点不好意思啊。”

      “你跟我什么时候不好意思过?”胡兮卿的语气温柔又无奈。

      “我来帮你吧。”金霄雪说完,蹦蹦跳跳地进了厨房。

      哇噻!胡兮卿是个什么宝藏,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外是气质非凡的大学教授,受人尊敬;在内贴心细腻,一点架子也没有,司机能当厨房活也能干,永远温柔好脾气。这简直就是完美丈夫的人选啊!陈林溪眼冒桃心。

      哎,好像不太对,他当完美丈夫,缺的是个妻子,怎么也轮不到我,我花痴个什么劲?陈林溪内心在吐槽自己。

      他往厨房的方向望去,看到胡兮卿和金霄雪的背影,两个人一起忙活着,看起来很配。陈林溪的心底突然泛起一阵酸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酸,他知道金霄雪和胡兮卿不是一对,但就算他们是一对,两个人气质相貌能力各方面都很搭,又认识了这么多年,默契十足,他俩要是真在一起,那也担得起“天造地设”四个字,哪轮得到自己酸?

      可陈林溪看着金霄雪的背影,一颗心不受控制地难受了。

      这时陈林溪耳边响起了琨臣的声音:“嘿,伙计。”

      “你终于出来了。”陈林溪压低声音说。

      “茶盘拿到了?”

      “拿到了。我的灵力真的要通过这个茶盘找回来吗?”

      “没错。”

      “可为什么它一点动静也没有。”

      “因为还缺点料。”

      “缺点料?缺什么料?”

      “看到前面放着把水果刀了没?”

      “看到了。”

      “看到盘子里有洗好的苹果了没?”

      “看到了。”

      “你拿那把水果刀,帮我把一个苹果切成两半。”

      “你这个时候为什么突然想吃苹果啊?而且为什么非要切成两半?”

      “听我的话,切。切了你就能拿回灵力了。而且必须在茶盘上切。”说完这句话琨臣就又没了动静。

      “在茶盘上切苹果?金霄雪看见了不得骂我?喂,琨臣,怎么又不说话了?”

      陈林溪小声叫了琨臣几声,琨臣仍是沉默。

      陈林溪只好拿起水果刀,把一个苹果放在茶盘上,准备把它从中间切开。就在他的刀抵在苹果上时,一缕紫烟突然从陈林溪的紫袍玉带石吊坠中钻了出来,相当迅速地裹住陈林溪拿着刀的手,将陈林溪的手往下一摁。

      “哎呀。”陈林溪的手一痛,紫烟快速地钻回了吊坠。陈林溪一看自己的手,发现手被水果刀割了一道口子,鲜血流出来,滴了几滴在茶盘上。

      “怎么了?”金霄雪听到陈林溪的叫声,走出来问。

      “没……没什么,我刚才想切苹果,不小心切到手了。”

      “切个苹果还能切到手,陈林溪你在搞什么……”

      一个“么”字才说了一半,金霄雪忽然闭了嘴,眼睛死死盯着茶盘。

      茶盘沾了陈林溪的血后,发出了奇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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