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不可追

作者:依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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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请柬



      在这浩浩荡荡、渺渺茫茫的北海附近,有一片荒废已久的玫瑰园,不知以前是何人所种。园中那些七零八落的玫瑰早已枯黄遍野、稀疏凋谢,可令人惊奇的是,几乎在一夜之间,那些枯萎的玫瑰竟然全都起死回生了。如今园内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好一片娇艳欲滴的绚丽模样!有人说这是神仙显灵,有人说这是天降祥瑞,还有人说曾见三个火流星坠入过那片园子……
      说来也怪,自从那片玫瑰园恢复生机后,里面好像机关重重,凡想进去者都被挡在外头,若要硬闯,轻者昏迷不醒,重者遍体鳞伤,久而久之,便无人再敢接近那片园子。

      红若情不知自己来到这园子多久了,在她心中,日子不是用来筹划的,而是用来消磨的,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暂时忘却那些心如刀绞的前尘往事,才觉得这下界的时光没那么难熬。有一日,当她躺在床上依旧浑浑噩噩地睡到日上三竿时,突然听花樱在她耳边喊道:“醒醒,快醒醒!”
      红若情勉强支起惺忪的睡眼,她困意未退、双目酸涩,迷迷糊糊道:“什么事?”
      花樱惊喜道:“是请柬,天界送来的请柬!” 红若情心中顿时一惊,睡意立刻全消,但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惊颤,愤愤地翻过身,咬牙切齿道:“拿走,不看!”

      花樱知道她有些口是心非,可能还在赌气,便连忙把请柬塞到她怀里,然后立在一旁静候着。红若情紧紧地攥住手中的东西,只觉得浑身上下有些冰凉发抖,她深吸一口气,还是费力直起身,用满是丹蔻的玉甲慢慢地翻挑着手中明黄色的烫金请柬,过了好大会儿才问道:“圣母怎会想起邀请我?”
      花樱赶紧伏下头:“奴婢也不知。”
      “她还邀请了谁?”
      花樱立刻弓下腰,支支吾吾道:“听说还有……白丹瑃。”
      红若情顿时火冒三丈,一把重重地摔落了手中的请柬,花樱吓得赶紧跪下来,不停地劝慰道:“仙子息怒,仙子息怒……”
      红若情眉头紧锁,又细细思虑了一会儿,才正色道:“你给天界送个信,就说我身体不适,这次盛宴恐怕无法前去了。”

      花樱知道自己主子是不想见到那白丹瑃,可若就这样驳了天界的面子,恐怕会对她们不利,她思虑了半晌,才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听说,圣母还一并邀请了……华清上仙。”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红若情一听这话,不禁欣喜若狂,那黯淡如死水般的眼波里瞬时溢出了璀璨的光彩,她强按摁内心的激动,转过身擦了擦眼角,才正色吩咐道:“去帮我取那件大红色的‘流云纱’来。”
      花樱急忙福了福身子,脆生生答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红若情看花樱走远了,才一下子瘫倒在床上,她紧紧捂住自己心潮腾涌的胸口,百感交集道:“华清,你终于能回来了,我终于能见到你了,华清、华清……” 她一边想着,一边遗下了两行喜极而泣的清泪。

      到了宴会那一日,红若情踩着一朵火红色的祥云轻轻地飘落而下,当她缓缓走进“紫云宫”大殿时,所有仙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她好像一团绚丽而夺目的焰火,比那九天之上熠熠生辉的霞光还要耀眼,可圣母的眼神中却隐隐透露出些不满:“你可来晚了。”
      红若情福了福身子,神色自若道:“还请娘娘恕罪,我愿自罚三杯!” 说完,她便接连饮了三杯酒,还未等放下酒樽,就听到殿外来报:“华清上仙到!牡丹仙子到!”
      就在这时,大殿上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这俩怎么一起来了?真不合规矩!”
      “是啊,这像什么话!”
      “哼哼,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咱就等着瞧吧!”
      ……

      红若情仿佛没有听到大殿之上的喧躁之音,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个飘然而至的白色俊逸身影,此时天地万物在她眼中也不及眼前这一抹超凡出尘的白色,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只是越发觉得脸庞清凉了些。圣母对这一切仿佛丝毫都不感到意外,只是朝他们微微一笑:“赐座,倒酒。”
      白丹瑃瞥了瞥对面的红若情一眼,扯了扯嘴角,故意把酒杯举得高些,红若情瞅到她那副得意忘形的嘴脸,心头的气血顿时又忍不住翻涌上来,差点没把手中的东西飞甩到对方脸上,她忍了又忍,才把金樽重重摁下。

      此时,只听圣母突然问道:“听闻下界有一妖物,最近经常祸乱人间,众卿家可有对策?”
      这话音刚落,刚才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瞬间消逝殆尽,大殿上又涌起一片交头接耳声:“听说那可是万年的老妖,法力高强的很!”
      “是啊,就连西边都没办法。”
      “我听说还折进去不少,咱何必要趟这浑水?”
      “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会真想让咱们去吧?”
      ……

      过了许久,圣母听他们还是在不停地嗡嗡作响,她便清咳两声,提高了嗓音,“那妖物在西边的地界上,本不关我们的事,可它法力着实高强,所以那边才请天界相助,众爱卿可有谁愿一试?”
      那些窃窃私语的仙人们听了圣母的这番话,聒噪声立刻戛然而止,都纷纷压低脑袋,谁也不想去冒这个风险。此时圣母脸色慢慢阴沉下去,正当她准备发作时,一个温润而清朗的声音忽然响起:“微臣愿一试。”
      圣母满意地点点头,好像并不感到意外,正当她准备开口称赞两句时,可红若情却突然冲到大殿上,声音急切而焦虑,“娘娘,我也愿一试!”
      圣母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嗤笑道:“你喝醉了吧?怎会如此自不量力,快扶她下去。”

      这时两个法力高深的仙娥飞速前来,她们一左一右地架起红若情的胳膊,准备拖她下去,可红若情却拼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甩开了她们。她知道华清昔日为了救她耗费不少灵力修为,她又怎放心让他独自去面对那种危险。红若情重重地跪倒在玉砖上,把脑袋磕得“砰砰”作响,苦苦哀求道:“娘娘,求您让我一起去吧!娘娘,求求您了,求求你了,娘娘!……”
      圣母盯着地上那个倔强而又坚韧的红色身影,眼前好像又浮现了以往的事,那时她也是这么不停地磕头恳求着,“娘娘,求您成全!娘娘,求您成全!……” 圣母闭上双目,以前过往的那些种种旧事又在她心头沉沉浮浮了许久……

      过了片刻,圣母才慢慢地睁开眼睛,此时红若情依然在不停地恳求着,圣母瞅了瞅华清上仙,只见他眼睛望向别处,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圣母冷笑了一声,语气中有些嘲弄,“她非要跟着去,你就带上吧。”
      白丹瑃一听这话顿时焦虑不已,连忙冲到殿中跪下,迫不及待道:“娘娘,上仙若要去,有我陪着便是,关她何事。”
      圣母此时已有些不耐,她紧紧地盯着华清上仙,疾言厉色道:“此事不容有丝毫闪失,务必将那妖物就地正法,莫要丢了我天界的颜面!”
      华清微微颔首,“娘娘放心,微臣定当全力以赴。”

      圣母揉了揉脑门儿,她俯视着底下不停的吵吵闹闹,只觉得心烦意乱,于是便道:“你们自己惹出的麻烦,自己解决吧。”说完她便挥挥衣袖,消失在了大殿内。众仙看圣母都已离去,便也三三两两地散开了。
      此时华清看大殿上只剩他们三个,眉头便紧锁起来,白丹瑃急忙站起,扯了扯他的衣袖,催促道:“华清哥哥,天色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华清“嗯”了一声,转身便准备离去,红若情见他不和自己说一句话,甚至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便再也承受不住,瞬间喷出一口鲜血,一下晕了过去,又重重倒在地上。

      华清听到这些动静,正准备转身看个究竟,却被白丹瑃一把拉住,她出言提醒道:“华清哥哥,别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可要说到做到。”
      华清怔了怔,叹了口气,黯然失色道:“走吧。” 红若情透过眼前微微的斜缝瞥见他果真就那样绝情地走了,不禁寒了心,又吐出一大口鲜血,彻底晕了过去。

      三日后。
      红若情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捂着胸口咳嗽个不停,肺腑之间满是翻涌之气,好似被烈火焚烧一般。花樱忙端上来一碗汤药,劝慰道:“仙子,快用些吧。”
      红若情闭上眼睛,冷冷道:“拿走,我不喝,咳咳咳……”
      花樱安慰道:“仙子,自下来后,您的身子就一直没有好转,损伤的厉害,这次不知又受了什么刺激,越发严重了,您可要好好保重自己啊,只有这样以后才有机会重返天界。” 她听了这肺腑之言,眼睛依旧是紧紧闭着,理也不理。

      花樱看她这自暴自弃的样子都快急出了眼泪,“仙子,就算没了那华清,不是还有玉陵吗?这次您受伤,可是玉陵上仙亲自送您回来的。”
      “玉陵?”红若情喃喃自语道,她想不起来这是谁,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那是一个模模糊糊的青色影子。就在这时,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个身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仙子,不好了!华清上仙出事了。”
      红若情一听这话,猛然睁开双目,手指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可她一想到华清那日对自己的冷酷绝情,便又闭上了眼睛,声音也是冰凉如水,“他出事与我何干?”
      紫樱眼眶中溢满了泪水,带着哭腔喊道:“仙子,听说华清上仙受了很重的伤……都快不行了。”

      红若情这才真正慌了神,她一下子从床上翻起来,惊慌失措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快快道来!”
      紫樱强忍眼泪,抽抽泣泣道:“自与那妖物一战后,上仙就受了重伤……那老妖死前不知说了什么,上仙突然昏死过去,恐怕已经……无力回天了。”
      红若情一听这话,浑身立刻颤抖个不停,眼前更是一片天旋地转,她再也忍不住了,急忙从床上翻身下来,连鞋子都来不及提就飞身向外冲去,瞬间便没了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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