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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我爸妈离婚了。
我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知孩子，我懂得这是什么意思。
但我没想到我妈和我爸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离婚了——也不能算毫无征兆，否则我妈为什么在工作日从来不回家？
只是我觉得凭我的直觉，这两个人感情不像出了什么问题的样子，甚至我觉得如果我的感觉没错，那么应该在今天上午都还好好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离婚完全是一件毫无理由的事情。
我试图想要询问，但是被我父亲身上那个‘闲人免进’的气场给一激，一瞬间明白过来，这不是什么我能询问的事情。
那天，我在工作日被带回了自己要做好几站地的家，并且从那之后再也没见到过我妈一面。
但是那时候我只是茫然无依，还没觉得天崩地陷，真正让我没办法接受的是，第二天我去学校，风言风语传的极快，还有一个平时总在我身边跟我一块玩的小姑娘天真无邪的大声喊：“徐洁你妈和你爸离婚了，以后没人管你了，我学习肯定能超过你！”
这句话尖利不留情面十分可笑，偏偏又像一根带着剧毒的毒刺，从我的茫然中穿透，一下扎进心脏里。
我所有的不知所措无可奈何的痛苦一瞬间爆发起来。
我把这个小姑娘给胖揍了一顿。
我小学时代是和男同学一块打出来的，这种没几两轻重骨头的玩意儿我能揍她们几个来回。
那说话嘴上恶毒的小姑娘让我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顺便带来了一个麻烦——我老师来看情况了。
我知道这附近围观的人统统都是叛徒，但是我仰仗的又不是他们。
我在那个小姑娘眼看就要哭出来那一瞬间先憋出来两行热泪——泪水因为我终于从茫然状态里面走出来，感受到‘离婚’这俩字的现实威力，加上这小姑娘恶毒的言语和一教室不分对错的叛徒，委屈的格外真实。
我抢先一步告状：“老师，我爸妈离婚是一件值得嘲笑的事情吗？”
这一句话基本道清前因后果，加上我哭得声嘶力竭凄凄惨惨，那被打的小姑娘可能终于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抽抽噎噎的愣是没发出声。
我哭得险些背过气去，那副真情实感的样子让人没法同情地上那个不知所措的罪魁祸首，老师恨了她一眼，也知道这事不能怪我，所以就算是我先动手打人，这事儿也轻飘飘揭过去了。
但让我不能接受的是我父亲的态度。
晚上家长照常来接送孩子，小孩子们把今天这件‘大事’嚷的天下皆知。
而我爸和她妈也正在教室里听老师讲清前因后果。
大人是最知轻重的，小姑娘的母亲对这话的恶毒心知肚明，脸都吓白了。
她不住的道歉，我父亲也……就轻描淡写的把这件事揭过去了。
在我心里这不是一件可以被原谅的事情，也不能因为对方年纪小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凭什么她可以仗着年纪小随意作恶，我却同样年纪轻轻要被人说这样恶毒的言语受这样的伤害？
她母亲让小姑娘和我道歉，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什么态度。
我父亲似乎对此很不满，他轻飘飘拍了一下我的脑袋，示意‘这样不可以’。
我却一瞬间恶心的想明白了，他就是一个只敢对家里人横的窝囊废。
我没理会他的暗示，坚定地冲那个小姑娘说：“你真恶毒。”
然后把这个话题以及这份关系掐了个戛然而止。
我父亲对此很不满，回到家里认认真真的教训了我好久，但是说句心里话，除了小时候被他管着不允许和小朋友们一起玩，之后我的生活范围一直围绕着我外祖家，和他真心谈不上多熟悉。
加上今天他的行为，我觉得自己和他真的不是一路人，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拒绝和他交流。
我不明白为什么大人觉得小孩子犯的错可以被原谅，认错态度良好吗？
那姑娘道歉的时候一脸不服气，分明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到底有什么错，只是对于‘自己被打了还要道歉’感到不满，以及‘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我怎么样’，这个态度我绝对不能原谅，也不理解我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学校里的孩子似乎是觉得我会装委屈，不怎么愿意和我来往了。
我也不稀罕和这些不辨是非的人来往，虽然对学校倒尽胃口，但是那句‘没了你妈我学习就能超过你了’一直耿耿于怀。
我开始了一段时间的苦读，并成功升上了初中，此后一切学生聚会，与我无关。
但是在这兵荒马乱的过程中还是有一件事情值得高兴地——我姐大学毕业，找到了不错的工作。
这个人目标和信念极其坚定，她的人生里仿佛只有学习是有意义的。
她坚信只有无数的学校证明能改变她的人生，因此无论前途多少险阻，她也总能朝着那个目标笔直前进。
纵然其实她一开始不是很聪明，也不是很优秀，但是足够努力，虽然上的大学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三本，但是也是正经的大学学历。
那个时候我其他几个姐姐要么在工厂当临时工，要么自己开了个店铺维持生计，这么一对比，进入了一个大型保险公司的我姐简直是十分厉害了。
她活的比谁都轻松自由，但是背后不知付出多少艰难困苦。
我姐不怎么来家庭聚会之后，我就很少能见到她了，我不知道我其他几个姐姐和她关系怎么样，但是我们家因为她妈我爸关系还不错，她对我也还算照顾。
于是一伸手，把我叫去了她家。
那个时候，她们家要爬七楼，还没有电梯，我的身板子每回去她家都觉得自己可能下一秒要升天了，但是被我姐的零食一收买可以忽略不计。
她这个人是很有能力的，自打赚了钱，也不存起来，花钱在我们看来总是很大手大脚。
我曾经问过她这个问题，但她似乎十分相信被她花掉的钱是可以被轻松赚回来的。
我对她的自信感到发自内心的羡慕。
她可能是终于熬出头了，生活的在我看来是有一点散漫的，但是人家自立自主，散漫别人也无从置喙。
她也交了个男朋友，这在当时连看电视剧有个亲嘴情节都会被匆匆忙忙捂上眼睛的我看来，实在很了不起。
说起电视剧，那个时候最热播的就是《情深深雨蒙蒙》和《还珠格格》
每个暑假都必须围在电视跟前好好看的。
但是家长嫌弃《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像个疯婆子，不让看（后来我长大了这个禁止我看还珠格格的姑姑反而十分爱看‘疯婆子’了）。
而学校老师因为《情深深雨蒙蒙》三观不正，也不让看。
所以虽然我只是喜欢主题曲旋律好听，和那种一家人围在一起的氛围，也很少有机会能看到这两部剧。
可我姐手里是有电脑的。
红色的笔记本，我不会分辨什么牌子，只是看着稀罕老往她身边凑。
那个时候游戏还不像后来一样泛滥，我姐玩的是最简单的斗地主。
我后来会玩斗地主都是看这个启蒙。
我姐很大方，电脑这样的东西别人都怕小孩子弄坏了，她却会告诉我怎么使用以及哪里不能碰。
我很少这样被当成一个大人看待，心里对她不能说不亲近。
只除了一点，我姐坚信学习是唯一改变命运的途径，但我那时已经因为种种原因对学校很厌倦了。
她会认真的抓我学习，我却不怎么喜欢，但是因为她是为我好，且方式不让人讨厌，我就没有反驳，但显然态度十分明显。
她从不劝我——因为知道劝的多了也没用，她相信以后在我长大之后，自然而然会懂的这些道理——只要懂得不是太晚，都还来得及。
我那个时候身量还没有特别高，但也已经开始成长了，而且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我爸就算一时半会儿扳不会来我，他那种与生俱来的磨叽劲也让我成功的从一个风风火火的丫头片子变成一个不愿意和人交流的丫头片子。
我不怎么和他交流，但是会和我楼下的妹妹一起玩耍。
这个妹妹小我一岁，长得好，家庭条件不错，我们打小就亲近，是难得的没有因为我爸当年的严令禁止而疏远我的人。
我们一块儿带着一个新认识的小屁孩斗地主。
这小屁孩永远一身脏兮兮，眼睛里面全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算计——比如我们买零食的时候偷偷拿一块，脏手染埋汰了所有零食，然后我们只能把零食都给她。
我这个妹妹也是个娇养起来的孩子，她们家很久以前就会买基金了——那时候基金听着特别不靠谱，总能在电视上听见亏本的消息。
可他们家运气好，挣了不小的一笔。
这个妹妹从小就会骑自行车，要带着我一起走，但是她比我还矮一点，我们俩连人带车一起摔了个大马趴。
导致我后来对两个轮子的东西格外有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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