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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怀着一颗差点被鱼弄得死去活来而决定报复的心，木瑛干净利落地把鱼杀完之后拎着回了家，半道上才想起来好像忘记问那个帮了自己的人叫什么了。
反正不是初中的，看背了书包那就是高中了。可高中的话望湖镇上没有，大概是周末放月假回家了的？
木瑛也懒得去思考这些事情，回家之后把鱼交给了木安平就走到房间里，看着木青一本正经地在给床上的木欣念书就笑了，拍了拍他之后拉了张椅子也坐了下来：“今朝正好，家里吃鱼。”
“阿姐，你帮我看看这个字怎么念？”
“嗯？你拿我课本看得懂啊？”
“看不懂就跳过去呗。”
木青哼哼了两声，读了一会儿就卡壳了：“阿姐，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①……”
木瑛瞥了一下，想着老师讲的词叹了口气：“就是说比你们年纪大一点的小孩子跑去荷塘上划船，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穿得好看划船的时候也好看。船划过去的时候莲叶也开了，荷花就印在了衣服上，又怕水沾在衣服上，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等到木瑛说完，木欣认真听到最后突然就笑了：“有钱人家的小孩想的真多。”
“那你想到了什么？”
“等荷花落了摸莲蓬呀，还有地下有藕。”
木青一脸的理所当然，看着《荷塘月色》整个人看到的是莲蓬藕荷花花瓣和能包着蒸鸡的荷叶：“荷花花瓣揪了晒干，泡茶也好啊。”
“对的，荷叶杆子晒干了还能当火引，莲蓬头好吃，莲心市里面据说还收，晒干了能拿工分。”
“……”
这应该说是焚琴煮鹤呢，还是应该说自家弟妹说得对？
听着木欣越来越有精神的声音，木瑛也不在乎这些了，笑嘻嘻地又翻了一页。厨房里已经传来了鱼汤的香气，甚至木瑛还捕捉到了一丝红烧的酱油味儿。上回往叶老头那边打的虾子酱油还在，木瑛买到的这条鱼又大，等到鱼烧好了木瑛和木青就带着一小碗红烧鱼，跑去给叶老头送过去。
“侬们怎么又来了？酱油吃这么快的？哎哟阿青怎么愿意来看我啊？阿要吃块糖？”
“您说的好像我没事就不能来了一样。”
木瑛没忍住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要她还和以前一样，肯定要骂这个老头子重男轻女。不过现在嘛——
“给侬送东西过来，不要就算了。”
“诶等等，你哪儿来的鱼？不是说你在河边杀鱼，结果鱼跑了连杀鱼都不会杀么？”
“啊？”
木青和木瑛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木青一脸迷茫：“那这鱼怎么来的？”
“跑到一半捉回来了啊，还能怎么样？”
木瑛没忍住揪了自己一根头发，想了会儿也大概猜到了什么，索性笑嘻嘻地点头：“跑到一半一个哥哥就帮我捉回来啦。船家都夸了句他厉害，我也说了谢谢的。”
“哦，是哪家后生？”
“不晓得，背着书包，好像是高中吧。”
随意地答了两句，木瑛特意略微提高了声音，把自己出糗的样子索性也活灵活现说了个遍，然后再夸了夸帮自己的那个人眼睛利索动作快，听得叶老头-似笑非笑地点头，最后拍拍木青的头，送了他一根小铅笔。
“晓得了，你们回去吧，要快点回去。”
“那我跑回去！”
木青站在一边听了自家大姐的事儿当面又不敢偷笑，只好憋在心里回家在详细说给木欣和爸妈听。木瑛无所谓，反正鱼都回来了，还能怎么样？
说她重新捉了一条回家？那也真是太看得起她了。再说鱼这种东西没有票，大家都心照不宣用“换”来形容，也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买卖。基本上水乡这边的人都心知肚明，要真的戳破了，怕不是会被全镇的人打破头。
至于为什么盯着她……
“我觉得阿姐你一直被盯着应该是……”
“嗯，阿青你说的没错，果然是因为你阿姐长得太好看。”
听到木瑛的话，木青打了个冷战，扭头看着木瑛老半天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这话他可没法接，毕竟他是真不知道木瑛好不好看。
自家阿姐天生就长这个样子，哪怕木欣估计都难说木瑛是好看还是不好看的。但是木青想着小龙他们又一直说有木瑛这样一个阿姐真好，那他，就当做自家阿姐长得好看？
“什么叫‘就当做’？”
“我说出来了？”
木瑛冷笑一声，拧了拧木青的脸一路杀回家。这些闲言碎语说实话没什么好解释的，知道的人都知道她木瑛是个什么性子。要真的闹大了，她可不管对方是不是什么长辈，有本事拿着大喇叭去街口吼“木瑛把一条鱼弄丢了又买了一条铺张浪费”啊。
她被盯着都是别人有着弯弯曲曲的坏心思，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只敢瞎说八道背地里说人坏话的才是真正需要打倒的牛鬼蛇神。
看着走在前面的阿姐脸一冷，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能砍十个鬼子、和她说句话绝对会被打死的样子木青脖子一缩，老老实实跟在木瑛身后就差踮起脚尖走路。别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么，木瑛平常一直有笑容，就是为了让别人看她别太害怕。
他可是听赵观观说过自家阿姐小时候不肯上学板着个脸进学校，结果吓哭了半个班级的事儿呢。
走回家里的时候路上也不乏有认识的人想和这对姐弟俩打招呼，结果看到木瑛板着个脸的样子几个大人都唬地一句话也不敢说，等到走到家附近，沈姆妈家的大白猫甚至于嗷得一声吃到一半就跑了。木安平瞥了一眼，感叹着自家女儿这可真是走出了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气势。
“有你这么说你女儿的么！这么凶，将来嫁不出去怎么办？”
“我看瑛瑛一个人也能过得好，嫁不嫁这种事情看她喜欢，一辈子不嫁人能饿死？再说观女你看看你女儿，像是会被别人家说闲话的样么？”
木安平很是不在意，对着赵观观笑了笑：“刚她去叶老头那边，肯定听到什么说她的话了，不然能这样？”
“哼，哪家不长眼睛的，就会嫉妒我们家瑛瑛长得好看成绩好还孝顺！”
“……”
木欣坐在餐桌前默默地喝了口在碗里的鱼汤，装作没听见之前赵观观还在说自家阿姐面相太凶。
秋收之后把粮给换完，赵观观也知道那些三姑六婆的都要出来说闲话。以前她对这些闲话想来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是要说她们家里的事儿，赵观观坐在糕团店里冷笑了一声，看着在旁边装作好奇问“昨天瑛瑛到河边杀鱼鱼跑了”这种事情的人，毫不犹豫挥刀将刚刚做好的白糖糕切成贩卖的小块，对着窗边露出了个阴恻恻的笑。
她赵观观当初逃难什么没见过没干过，来她面前闲话她女儿？
“既然您这么乐意说，那您就多说点儿。”
操着一口软糯吴语，计姆妈缩了缩脖子转过头不去理会外边的人，转到一边去装聋作哑。而赵观观笑得甜美，说的话也温柔，偏偏整个人身上冒出了点儿杀气，让门口两个人吓得直接闭了嘴。
“近两日倒是闲，不为人民服务跑这儿来耍滑头？我家瑛瑛体贴小妹孝顺父母，弄条鱼也真是白费你们帮忙宣扬了。”
“哪，哪有的事，这不是羡慕观女么。”
“确实挺让人羡慕的，毕竟当初逃难的时候，可没想过我还有个这么个体贴女儿。”
赵观观轻描淡写地一挥手，将手里的菜刀随手一挥就半插入砧板里，同时利落地包好了一袋子白糖糕，包装纸上还有她近两日画的菊花：“重阳要到了，重阳节快乐，多亏了领导人我们才有了今朝的好日子，对吧。”
“对对对，观女你说的对。”
远远看着自家姆妈利落分装糕点还顺带威胁的模样，龙凤胎两个人对视一眼，慢慢地又蹭了回去，刚转头就看到简直是和赵观观如出一辙笑容的木瑛在瞪她们。
“阿，阿姐！”
“我想，我就想……”
“欣欣身上稍微有点力气了，你就带她出来瞎跑？还‘想’？”
木瑛把手放在木青头上，狠狠揉了揉，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了起来：“你想什么？不，你什么都不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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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①是荷塘月色最后那首词
木女士一直笑，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板起脸很可怕……可怕到安平太公都要缩脖子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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