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钟声晚

　　纪余生和李看松私交甚好的事儿在职业群里不是秘密，但大家也是今天才见识到这俩人交情是有多好——李看松退役后几乎没在群里说过话了，纪余生一退役他就被炸了出来，自己炸还不够，还非得拖着整个群里的人不得安宁。
　　大家被闹得没法，隐身的隐身，屏蔽群的屏蔽群，甚至有人认真的思考起了要不要暂时拉黑李看松。
　　各战队当然也很好奇纪余生是因为什么退役，毕竟都以为下一个退役的会是高晖，在这之前也没听纪余生自己提起过要退役的事情，所以群里的气氛相当凝重，既没人敢惹李看松，也没人把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聊。
　　各战队的内部群和私聊消息倒是没有断过。

　　也因为这件事，大家的假期提前结束，周日一大早就都回了俱乐部，齐聚在会议室里，交换彼此问到的情报。
　　虽然，几乎都没问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贺谋无力的摇了摇头：“问不到小鱼去哪儿了。”
　　昨天他们就给纪余生父母打过电话了，纪余生给家里说的是出去旅行散心去了，让他们别担心。贺谋当然不好说是大家都找不到纪余生了，就随口扯了理由应付过去了，毕竟挖地三尺都非得把人找出来的是李看松，没必要连带着人家父母担忧这些。
　　到目前为止知道的消息也就只有纪余生没有回家，去向不明……
　　余靖握着手机和破立的领队打着太极，眉宇间透露出几分倦色：“破立还是那套官方的说辞，不过十有八九，余生真是被逼走的。”
　　崔复看了眼还没有回复的聊天窗口，皱了皱眉：“这也不对，鱼姐要是被逼走的，丁占云那小子能当个鹌鹑一声不吭的接她的位子？”

　　鹿逐溪一个小新人，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就拉着陈道非在边上问：“纪前辈不是被破立从咱们队里挖走的么，我还以为……”
　　“以为我们队和鱼姐不死不休啊？”陈道非白了他一眼，“鱼姐离开NAL这件事，有点复杂，但我们队和鱼姐私底下关系好着呢，尤其老大，和鱼姐是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的交情。”虽然是游戏里的枪，但也完全没毛病。

　　何煜拍了拍鹿逐溪的肩：“你还小，大人的事儿，别瞎参合。”
　　“你是对小这件事有什么误解吗？”鹿逐溪动了下肩膀，甩开了他的手，“身为队里的傻白甜，心理年龄只有三岁，生活重度残废的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小？”

　　那端的回复过来，崔复看清内容后把手机递了过去：“占云说他也不知道鱼姐去哪儿了，鱼姐走之前说，让他别找她。”
　　钟声晚显然也问到了一样的答案：“占云说，纪前辈真的是自己退役的……”
　　丁占云大概被各大战队的人尤其是他们NAL队的人烦的够呛，回信息还带上了和纪余生的聊天截图，是他在劝留纪余生，但纪余生说，她想过安生日子了，就算不退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早晚都要走，她拿不到今年的冠军了，不如早点滚蛋，免得到时候又背锅挨骂。

　　“就这样吧。”贺谋看完崔复手机上的聊天内容，摆了摆手，“这件事本来也只是私事，从昨天下午一直到现在，辛苦大家了……”
　　“查来查去，破立就那么一套说辞，小丁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估计也很难找得到她了，看松又非要找，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你们谁知道小鱼的游戏小号？”
　　“知道的ID都说出来，大家上游戏里逮人去。”
　　反正职业电竞选手最常去的地方也就一个副本入口一个竞技场，蹲点守人，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堵到人。

　　高晖正在给李看松回信息，敲字的手一顿，想了想道：“她最早只有‘子非鱼’这一个天医，后来老大给她练了个暗杀者，叫‘不羡鱼’。离队之前她只有这两个号。”
　　“‘Zing’本来就是破立的号，小鱼走的时候没带走，留给了占云……”

　　‘子非鱼’是纪余生在NAL的大号，她当然不会拿出来招摇过市，去破立后也很少用了，连带着‘不羡鱼’这个号，她其实也是不怎么玩儿的了，而Zing这个战神号，原本就是破立战队练出来的王牌号，纪余生孑然一身去，又孑然一身走，这几年待在破立，也不知道到底是她成就了破立，还是破立成全了她。

　　“纪前辈有个‘不如吃鱼去’的死神号。”钟声晚补充，“应该是她去破立后自己练着玩儿的，师父以前带我和她刷过本。”
　　崔复晃了晃手机：“我问到的也是‘不如吃鱼去’。”
　　陈道非和何煜问到的也是‘不如吃鱼去’，大家的目标就锁定在了‘不羡鱼’和‘不如吃鱼去’上，当然大范围是多留意和鱼有关的ID，大海捞针虽然难，也总比没有点希望来得好。
　　大家商量好以后上游戏都注意着蹲点副本和竞技场守人，贺谋这才宣布散会。

　　……
　　钟声晚径直上楼回房间，给徐杳打了个电话。

　　从昨晚知道纪余生退役的消息后徐杳就一直刷着各种消息，晚上也没怎么睡好，7点多就醒了，刷了半天微博，不想起床，还有些头疼。
　　破立的官方声明下被轮了不知道多少圈了，她整个首页都是在骂破立的，想去问自家阿爸，又觉得问也问不到什么，就只能捧着手机等信息。
　　几乎是钟声晚电话响起的第一秒，她就按下了接听键。

　　“破立到底搞什么呢！”
　　钟声晚反手关上房门，叹了口气：“贺教跟破立的教练和领队打了半天太极，问来问去，破立都说是纪前辈自请退位的。退役的事，也是她自己决定的。”
　　“而且接她位置的，是丁占云。”
　　纪余生一手带出来的接班人……他的话，多多少少还是有可信度的，虽然他们都不明白纪余生为什么会退役，但就像当初纪余生离开NAL战队一样，很多事，很多人，可能就到这一步了。

　　“我知道……”徐杳皱了皱眉，“但你知道现在网上都传成什么样了么，不是骂破立卸磨杀驴的，就是骂丁占云狼心狗肺的，都当是他和破立逼走了纪余生。”
　　“人言而已。”钟声晚自己也算是经历过一回的，虽然丁占云这次被黑得这么惨，但了解他为人的人都清楚，纪余生的退役和他没太大关系。网上那些舆论也好，黑子喷子也好，跟风的占大多数，敲几句话就当自己是盖世英雄行侠仗义的，完全没有理会的必要。

　　“纪前辈也是心宽，就这么一走了之把烂摊子都扔给了占云……”钟声晚打开电脑，视线落在旁边摆着的合照上，很轻的感慨了一句，“突然觉得师父对我真的是，很好了。”
　　余靖和贺谋对他也很好，没让他一个人扛起这些事。如果说战队内部的每次人员变动都是一次枪林弹雨的话，李看松是替他灭了先锋部队，高晖就替他挡去了后面大部分的子弹，他毫无后顾之忧的打完了第一个赛季，就算队里现在让他领队他也不会承受到太大的压力和质疑。
　　不过破立突然爆出纪余生退役的事情，高晖大概会坚持打完整个赛季才退了吧，这么想来，他倒是又捡了个便宜。

　　还是尽心尽力的帮师父把人找到吧。
　　各种念头最后都成了一句轻叹：“杳杳，你平时上游戏的时候，留意一下‘不羡鱼’和‘不如吃鱼去’这两个ID吧，角色一个是天医一个是死神，是纪前辈的小号。”
　　他解释道：“纪前辈和队里大家关系都很好的，她去了破立后也经常被师父叫出来带我刷竞技，现在她退役，最担心的人就是师父了，又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没办法，只能留意着游戏上。”

　　徐杳有点惊讶，但她也没多问什么，只低声道：“要是纪前辈点隐藏ID……就算天天蹲守，也守不到啊。”
　　钟声晚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那也没办法，不知道她下落前，先这么找找吧。”

　　“不如发个悬赏。”徐杳说着自己先笑了，“就怕纪前辈还没找到，我先被李队给追杀了。”
　　“我上游戏的时候会多留意的。”

　　徐杳听到键盘敲动的声音，下意识的就脑补了一下钟声晚打游戏时候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你在登游戏？”
　　“嗯。”钟声晚敲下回车键，指尖在键盘上摩挲了几下，“还有件事。”
　　“什么？”徐杳也从床上坐起身打开了电脑，顺手拿起床头的清凉油揉了揉太阳穴。
　　“我爸妈，说想见见你。”
　　“那就见啊。”徐杳点开游戏图标，准备输密码的手一顿，“哈？”
　　“你说谁想见我？”

　　钟声晚听她前一句就知道她没反应过来了，失笑道，“逗你的。”
　　徐杳反应了几秒：“你是不是把我卖了。”她都还没跟爸妈交代清楚呢，钟声晚竟然在她前面就把家长这边交代了？
　　“嗯，跟他们说了。”
　　“你这么积极，倒是让我有些不好说了。”徐杳一边输密码一边慢吞吞的道，“那晚你送我回家之后，何教授问过我几次，都被我敷衍过去了。”
　　“但我估计她应该猜到了，我爸，大概也看出了点苗头。”那时候她和钟声晚还没有互相表明心意，所以何愿久问她什么她当然只能装傻应付过去啦，后来何愿久就不问了。徐渊么，比赛那时候都反应过来她坑视频资料的事儿了，肯定是看出点什么了但是没点破。
　　可是说来说去，他们确定关系也就这两天的事，在那之前，她不正面承认才是正常的吧？单方面宣布自己有女朋友的，估计也就钟声晚了。

　　钟声晚抿了抿唇：“何教授知道。”
　　“诶？”徐杳密码输到一半顿住，突然就想不起自己输到哪儿了，就删掉重来。
　　“我跟她聊过。”何愿久是他的任课老师，今天不见明天就会见的，他当然是第一时间就和何愿久坦白了。
　　其实也没特意聊什么，只是下课的时候，开诚布公的聊了几句。

　　徐杳敲回车键的力道之大，“嗒”的一声通过听筒传了过去：“那你很棒棒啊钟宝宝，你跟我妈说什么了？”
　　她觉得有点气，但是更多的是无奈，谁家谈恋爱像她这样的，还没确定关系呢就被卖了，这刚确定关系几天，两家的父母都被搞定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该两家父母会师了？
　　她竟然忘了钟声晚向来擅长布局，那么早之前就搞定了她家母上大人……难怪何愿久只问了她两三次就不问了，大概连那几次都只是试探她吧，她含含糊糊的自以为是糊弄过去，其实反而坐实了自己跟钟声晚暗地里在‘谈恋爱’的事儿。

　　“没说什么。”钟声晚操纵着独归远往副本口去，“何教授很喜欢我。”
　　“我妈可能是看脸的。”
　　钟声晚：“……”
　　徐杳微笑着补充：“一般我妈喜欢的男人，我爸都会拉进黑名单。”

　　钟声晚：“……”
　　话筒的另一端突然沉默了下来，徐杳看着游戏界面上朝副本口走来的独归远，正准备说句她是开玩笑的，就听到一道微沉的男声传了过来。
　　“我会努力得到徐前辈的认可的。”

　　徐杳失笑：“那好啊男朋友，我们俩在一起的阻碍，就都交给你来荡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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