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钟声晚

　　广场后面其实就是居民区，小区规划是高档小洋房，穿过小洋房往后是独栋小别墅区，钟家在107号，钟声晚回家的时候正好在小区门口遇到要回家的钟父钟文礼，两个人都有点惊讶。
　　钟声晚一年待在俱乐部的时间比待在学校的时间还多，待在家里的时间少之又少，而他如果回家的休假的话，基本上是不出门的，是以钟文礼微怔了一秒后先开了口：“和朋友出去玩了？”
　　这就很神奇了，自家儿砸高中开始玩游戏以后好像就没什么特别交好的朋友吧？

　　钟声晚轻咳了一声，主动替钟父接过了公文包：“嗯，女朋友。”

　　钟文礼：“哦，挺好的，你们年轻人……”
　　“等一下？”钟文礼原本稳当的步履一下停住，扭头望向他，反应了好几秒，把后半句的“你们年轻人就该多出去玩一下，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就该多放松”给咽了回去，硬生生的憋出句，“女朋友？”
　　钟声晚脸色有些不自然，比当初跟家里说想去参加选拔赛的时候还要忐忑些，他点了下头，又重复了一遍：“女朋友。”

　　钟文礼又反应了好一会儿，他想这是什么情况，他和孩子他妈当初了解了不少职业电竞选手相关的事宜，知道这条路不仅难走还完全忙到没时间精力谈恋爱，再加上钟声晚从小到大性子就不招女孩子喜欢，他和孩子他妈早就做好自家儿砸说不定得单身一辈子的心理准备了，怎么突然半道杀出个女朋友？
　　他这么想着，眼神就有些微妙，还有几分忧心忡忡：“咳，小晚啊——”他看了钟声晚一眼，“不是你们队的吧？”
　　钟声晚皱了下眉：“我们队没有女的。”

　　父子俩这么站在大路上谈心也不叫个事儿，钟文礼听到这一句也放心了些，就一边继续往里走一边问：“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如果认真的算起来的话，应该是比赛后的事儿了，钟声晚就答了句：“月中。”
　　月中这个答案可有讲究了，可以是这个月月中，也可以是上个月月中，钟文礼觉得才在一起两三天就跟他说不应该啊，所以就理解为了上个月中旬。
　　他张了张嘴，想多问点情况，一时又不知道从哪儿问起，再加上他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所以攒了一堆的问题，最后只憋出来一句：“你喜欢她么？”

　　钟声晚等了半晌，家门都就近在眼前了，才听到钟父一句“你喜欢她么”，紧绷的情绪一下就消失弥散，他停步落后了半步，在钟父望过来时，笑了笑：“我很喜欢她。”
　　特别喜欢她。

　　钟文礼视线停留在他脸上许久才移开，印象里，自家儿子从来都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只这一个眼神和表情，他就知道钟声晚该有多喜欢那个女孩子了，这么想着，他的眼神也一下柔和了下来：“想聊聊的话，回家和我跟妈妈聊聊吧。”
　　他并不是专制独裁的家长，也没想催促和插手儿子在感情上的事，一直以来更多的是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态，他甚至和林漪讨论过如果钟声晚喜欢男人的情况，查过各种资料和案例，也不是那么难接受。他觉得除了喜欢男人和孤独终老以外，也没有更差的情况了。
　　倒是没想到钟声晚这么快就给了他一个惊喜，他想，那个女孩子一定很好，才让自家儿子，万年铁树，也开了回花。

　　……
　　林漪原本是在二楼画室的，从落地窗就看到在门口聊起来的两父子，于是搁下画稿下了楼。
　　“你们俩刚才聊什么呢。”她上午的时候和朋友出去看画展去了，下午回来还很惊讶钟声晚竟然不在家，正想着等钟文礼回来提一句这事儿呢，没想到两父子一起回来了。
　　“聊——”钟文礼回头看了正在换鞋的钟声晚一眼，笑了笑，“聊人生大事。”

　　钟声晚换好鞋把手边的公文包挂在了立式衣架上，有些无奈，但没吭声，准备任由他爹自由发挥。
　　“孩子他妈。”钟文礼揽着林漪的肩往沙发走去，“你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这件事。”他有些犯难的皱了皱眉，欲言又止，“小晚他……”
　　“小晚怎么了。”林漪心头一突，人生大事四个字像是循环滚动的弹幕一样在她脑海里来来回回的，她的心也跟着钟文礼后面的话悬了起来。
　　“他谈恋爱了。”钟文礼倒了杯水，自己喝了两口，然后塞到林漪手里，“你先喝口水冷静冷静。”

　　紧张的气氛都是被人为渲染的，林漪喝了口水，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凉，就一把抓住了钟文礼的手：“你话说清楚啊，什么谈恋爱，对方是男孩女孩？多大？住哪儿？家里是做什么的？这……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钟文礼没绷住笑了，搂住自家夫人的腰，肩膀抖动着，笑个不行：“没听到你妈问呢，赶紧坦白从宽，争取组织宽大处理啊。”

　　钟声晚在另一侧的小沙发上坐下，很是无奈的看了自家阿爸一眼，然后一五一十的交代道：“叫徐杳，和我一个学校的，大二的学妹，学计算机，她妈妈是我们专业的教授，父亲是战队的前辈。”
　　林漪也反应过来了，捶了钟文礼一下，又气又恼：“你骗我！”
　　“我可没。”钟文礼握着她的手笑，“我话也没说完啊。”
　　“好了不闹了。”钟文礼把人搂在怀里，收了几分笑，“让孩子看了笑话。”
　　“那也是你招我的。”林漪瞪了他一眼，想起正事，望向钟声晚露出了一个笑，“小晚，那个，徐杳……”
　　“有照片吗？”钟文礼对自家夫人那点小心思琢磨得透透得，“最好啊，是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看看。”

　　照片……今天他是被拉着拍了几张合照，不过不在他手机里，徐杳的照片，他之前翻完她朋友圈倒是看到几张，他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有些不自在和窘迫：“没有。”
　　林漪打趣的笑了笑：“这是不好意思了？”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间正好，钟声晚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的教练两个字，松了口气：“教练的电话。”
　　他握着手机起身往阳台去，划向了接听键。

　　……
　　“小钟，你下午人去哪儿了？”听筒那端传来的声音有些严肃，钟声晚想到自己下午一直陪着徐杳几乎没碰手机，就有点心虚。
　　“下午在忙……”忙约会，也算忙，吧？
　　“群里都炸了。”贺谋捏了捏眉心，很低的叹了口气，“看松在群里逮着人就问，你去群里看看吧。”
　　他说的是职业选手的一个大群，里面聚集了各大战队的核心人物，钟声晚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出什么事了？”
　　“你自己上联赛官网看吧。”

　　电话挂断，钟声晚点开了联赛官网，首页上的几条标题看得他瞳孔骤然一缩。
　　[破立战队队长引咎辞位宣布退役，又一代英雄迟暮]
　　[红颜未老身先退——致敬破立]
　　[国内顶级俱乐部之一破立队长宣布退役]
　　“……”

　　连标题都没点开他就退出界面点开了群，聊天框里清一色的都是李看松的发言，全是在问纪余生为什么退役破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他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扔下一句“爸妈，俱乐部有事，我先回房间了”，就一边拨通李看松的电话一边往楼上自己的房间去。

　　电话接通，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李看松一连串问题砸了下来。
　　“小钟，你跟我说破立内部到底怎么了。”
　　“妈的当老子退役了就一个个什么都不跟我说了是吧？”
　　“纪余生人呢，破立就他妈发这么个破声明，敷衍谁呢？”
　　“赛季的时候我就看破立不对了，是他们把小鱼儿逼走的吧？”
　　“艹，去他妈的队长引咎辞位，比赛打得这么辣鸡是谁的问题他们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还有丁占云那个小王八蛋，欺师灭祖！不敢接我电话，还关机，气死我了。”

　　钟声晚耐着性子听他骂骂咧咧了半天，叹了口气：“师父……”
　　“我也才知道纪前辈退役的事情，破立内部什么问题我不清楚，但是联赛的时候和他们打过几次照面，他们队里那两个新人脾气不太好，跟纪前辈也挺不对盘的。”
　　“我就知道，妈的被一群小屁孩欺负了就退役，还连群都退了，她敢再怂一点吗？”李看松这次是真的被气得不轻，“让队里所有人，去给我问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师父你先别急，大家肯定都在帮你问，但如果真的是破立逼走了纪前辈，那内部肯定也是问不出什么消息的。”钟声晚还算冷静，逐条的给他分析，毕竟他们不可能指望破立的领队或者是教练透露这些龌蹉的事吧，“我让大家帮你问问纪前辈现在在哪儿情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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