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窈窕

作者:未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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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旧伤复发


      *
      即使前世她从未离开唐门,几乎足不出户,终日只能见得那四方的天空;
      即使她整日只能与污浊腐朽为伴,眼睁睁地看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即使遭人背叛,性命不保,可她也从未真正经历过像眼前这般的人间炼狱。

      他们迈入木门里,还未及观音庙正殿,便已然听见稚童啼哭此起彼伏。
      这一向清静的寺庙,原是只有诵经祷告之声。
      可不知是不是为这时疫所累,比丘尼们敲击木鱼的声音也比平日快了不少。那声音远远传到那些捂着口鼻来回奔走的人们耳朵里,平添一份萧索,也催着他们低头赶路。

      唐婴宁和杨晧往院中走了许久,不见有人相引,更不见有人阻拦。
      反倒是一架又一架盖着素白绢布的担架被抬出来,又匆匆忙忙地从他们身边穿流而过,仿佛瞧不见他们一般。

      唐婴宁眉头微微蹙起,却不曾注意到身边立着的杨晧嘴唇发白,浑身难以抑制地颤抖。
      只是他强忍着胸腔里几乎快要汹涌而出的野兽,指尖狠狠嵌进砖缝之中,试图用剧烈的疼痛保持理智。
      素白的绢布,猩红的血,每当他一看见这样的场景,那些在沙场上无数个可怖的场景便会一股脑地回到他的脑海之中。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咬着牙盯着眼前那抹青绿色身影,似乎在绝望的悬崖边上挣扎着攀住那救命的绳索。

      唐婴宁见身后许久没有反应,正准备回头看他,却瞧见门里又抬出一个担架。
      跟前面那些被抬走的人一样,那白绢布上也染着成片的猩红的血迹,像冬日雪地里星星点点的梅花。
      只是让人揪心的是,那抬担架的人儿还没没走多远,屋子里冲出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小男孩,一张玉雪玲珑的小脸蛋儿上全是泪痕,哭得嗓音嘶哑:

      “娘亲...你们等等!
      娘亲,娘亲,娘亲,娘亲......”

      他还小,一边哭一边跑,让砖石绊倒了摔在地上,手都擦破了皮,又爬起来继续跑。
      他一边跑一边倔强地呜咽着,连连喊了十多句“娘亲”。
      他本是追不上的,可抬担架的人不忍小孩这么哭喊,犹豫了两下还是停下等他。

      谁知小孩扑通一声跪在担架前面,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长长呜咽了一声。
      这凄厉的声音令在场的大人听了都全然浑身一震,纷纷默然流泪。
      接着,他便连连往地上磕着响头,直到头也磕破了也不肯罢休。

      抬担架的终于忍不住:
      “孩子,快起来。
      你娘已经没了,连方大夫也没办法。”

      小孩终于爬起来,小身板直挺挺地依旧跪着,玉白的额头上磕破了皮,渗出血来。

      他故作坚强,咬着牙说:
      “磕头是为了各位大哥好好安葬我娘。
      等我长大了,做牛做马报答大哥们。”

      他年纪太小,还没说完,眼眶又红了,却抽泣着站起来背过身去:
      “劳烦大哥们,抬娘走吧。”

      即便他浑身都颤抖着哭,可终究是倔强着没回头。

      等人都出了门,他抹了把眼泪,重新又跑着回了屋里,也不知去做什么。

      唐婴宁拭了一把眼角的泪,模模糊糊想起自己娘亲没了的时候,她似乎也这样趴在病榻前哭喊着“娘亲”。然后硬是等着那只紧握着她的大手慢慢松开了,慢慢变冷了。

      方才转过头来,却瞧见杨晧瘫坐在树下,一张脸惨白,指尖全是血。

      唐婴宁忙跑到他身边去,顾不上男女大防便捧起他的手,轻轻“呀”了一声,忙掏出素净帕子为他包好。
      杨晧方才出了一身冷汗,如今整个人虚脱着,时不时打着冷战。

      她焦急地问:

      “这是怎么了?可是害了风寒?”

      杨晧无力地摇了摇头,身子不住往她的方向倾斜。
      他这幅样子,却还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问:
      “我只是有些...不大好受。”

      不知为何,瞧见他这副模样,唐婴宁没有再推开他,而是让他顺势靠在了自己肩上歇息。

      他生得高大,唐婴宁环不住他,只能勉强撑着青砖地,费劲地搂着他的肩,试图传给他些许温暖。
      周围静极了,连梧桐叶纷纷扬扬落下来一两片的声音也听得见。
      唐婴宁听着他的呼吸慢慢变得均匀,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转着自己有些酸疼的肩膀轻声道:

      “殿下好些了吗?”

      那人没说话,只听他长舒了口气,双臂伸出来反手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按,将脸深深迈进她的颈窝里。

      他低声笑:
      “我这幅样子,吓坏你了吧。”

      唐婴宁软在他怀中,出乎意料地没有反抗。
      她不愿反抗。
      她能看得出来,杨晧方才苍白的面容和浑身的虚汗不是装出来博她同情的。她不由地想起来在梨园的时候,杨晧曾经告诉她自己是在此地休养。

      他真的有旧伤吗?
      想到这儿,唐婴宁从杨晧怀中钻出来,仔细问道:

      “殿下可是旧伤反复?”

      杨晧看着她的眼睛不语,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唐婴宁满脑子都是从前在医术上见过的刀伤剑伤,下意识地便伸出触了上去,纤纤玉手贴在他滚烫的胸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问:

      “殿下这里曾受过伤?
      可是箭伤?伤及几寸?”

      杨晧先是一愣,胸腔之中的滚烫剧烈地跳动了起来,继而哑然失笑:
      “是心伤。”

      只是被她的手触着,他亦有些局促,并未解释清楚。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唐婴宁虽记在了心里,却也没有刨根问底,只以为他曾受过情伤,甚至伤及心脉。

      于是再看向他的时候,眼神里带了些别样的情绪。

      这时候,门里偏偏出来一个比丘尼,语气有些不好地朝他们道:
      “你们在那里做什么,既来了怎么不进来帮忙?”

      唐婴宁想她或许是认错了人,可想着里面一定有许多病患,刚好可以长些见识,于是便同杨晧说道:

      “恰逢来了,想来你说的那位老大夫就在里面。
      我们进去瞧瞧?”

      杨晧已然缓过劲来,便也同意了,跟着唐婴宁的脚步往门里走去。

      刚一进门,他便往里走,却被唐婴宁拦下来。
      杨晧不明所以,却被兜头一个面罩蒙上。
      只见她已经给自己戴好用艾叶凝汁泡过的面罩,又细细给他戴好才罢休。

      杨晧心中一暖,眸子始终注视着唐婴宁认真仔细的模样,眼中温柔得快化出水来。

      若不是怕比丘尼又来训斥,他真想捧着小脸多看一会儿。

      可唐婴宁却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到了这地方,她满脑子便都是进去探望病患。

      他们二人让人引着进去,只见里面让隔成一小间一小间,每件里面都有一个病人。
      三拐两拐地,唐婴宁终于瞧见一个年约四十来岁的大夫在给人瞧病。
      只见他按着病患的脉搏,闭着眼睛静静地感受着脉流涌动。

      唐婴宁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仿佛只要一动弹便会打搅到老先生一般。

      杨晧不明白她为何停下。他本就是行军之人,整日过得闹腾,哪有静得下来的道理?可是他刚准备动弹,却让唐婴宁一双小手捉住。
      别看她最是绵软无力,到了杨晧这儿却像一副顶顶沉重的铁锁链一般拷着他。
      于是杨晧老老实实地被束缚着,半分也没再动。

      只见半晌过去,老先生终于睁开眼睛,喃喃道:
      “邪毒攻上,必有此疾啊...”

      唐婴宁沉思半晌,突然开口道:
      “可外面的御医们却还在用治疗风寒之症的法子治疗,岂非无效?”

      老大夫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蠢货们执拗于一条歪理,走得再艰辛也是错的。”

      唐婴宁听了这话,虽话糙但理不糙,不由地也陷入了沉思。
      老大夫这才反应过来,转头打量他们道:

      “你不是寺庙里招的劳工,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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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名医大赛:
    方老大夫:不是我针对你们,只是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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