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剑

作者:挂科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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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坠崖



      何泗一见秋霜晚与沈佑瑜坠崖,登时脑中一片空白,直追着二人跃入崖下,凛冽寒风吹来,才稍稍清醒一些,只见前方白衣飘动,秋霜晚仍是紧扣着沈佑瑜肩头,想到受沈墨白之托一路护送沈佑瑜来此,结果还是未能将他平安送回群英山庄,心下一热又一冷,暗道:既然我已做不成事,就死在这里也罢。

      这一瞬间,何泗心内已转过几转,只觉苦涩难言,眼见顷刻便要粉身碎骨,忽地眼前那白衣一晃,已然消失不见。何泗一怔,下意识伸出手去,却正巧碰到一根斜斜长出的数枝,咔嚓一下,那树枝便被何泗手掌压断。

      这“咔嚓”一声轻响,却似震醒了何泗,运气于身竭力一转,伸长手臂欲抓石壁之上乱长出的短木小树,奈何下坠之力太大,连抓几抓,将那些树木尽压断了也未停住,只是下坠之势缓了一缓。

      青光一闪,青山剑已出鞘,横刺向崖下石壁,何泗本是忙乱中出剑,哪知运气极好,正刺中一道浅缝,青山剑又是极为锋利的宝剑,一经刺中,登时又将那缝隙刺的更深,牢牢卡在山石之间。

      何泗握住青山剑悬在半空,稍稍松了口气,才觉出浑身刺痛,双手之上更是鲜血淋漓,许多割痕,均是方才下坠之时受的伤。

      何泗一停了下来,立即四处张望,这深崖足有千丈,向下望去只能勉强看到下方林木高耸,看来还未到谷底。向上一望,又只能看到一方天空,崖上什么情形全看不见,亦听不到动静。

      何泗不由苦笑一声,自语道:“竟是卡在这不上不下的中间了。”他又细细往周遭看去,看了一圈,未见白衣,心下不由纳罕起来,却不知秋霜晚和沈佑瑜是落在哪里了?难道刚才一眼未瞧住,他们俩已落入深谷底摔死了么?

      一想至此,何泗不禁一阵灰心,只恨不得也松了手跳下去。

      他正自悬在半空胡思乱想,忽觉风中传来细细呼唤,只是听不大清,莫非是崖上陈志奇梁克亦他们在呼唤么?

      何泗正想着,忽地愣了一愣,暗道:此处离崖上如此远,崖上之声怎会传到这里?只怕要沈墨白这般功力的人,才能声震谷底。但沈墨白又未来此,这声音又是哪里来的?

      何泗心下纳罕,忙凝神细听,山风一阵一阵,那夹杂其中的声音也忽大忽小,何泗听了一阵,登时明白过来,出声这人并不在崖上,应是距离何泗所在并不远,也在这山石峭壁之间。

      这声音似乎是由上方传来,何泗抬头上望,只见满眼绿枝灰石,根本不见人影,欲要竭力上去,又实在艰难。

      忽地一阵风过来,倒将那声音传的大了些,却是沈佑瑜的声音,正在叫道:“何大哥你当心一些!快上来!”

      何泗一怔,上哪里去?

      既然沈佑瑜还能出声叫人,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何泗寻思一下,只挂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略一施力,腾空立于剑上,攀住身侧峭壁,寻到一处突出怪石,足下用力一跃攀上那石,青山剑亦受力嗖地飞出,还剑入鞘。

      何泗在空中荡了一荡,又借力旋身飞向上方横长出的一棵怪树,本欲攀住树干,着力之处却差了分毫,树枝咔嚓一声断了一截,何泗手下一滑险些抓空,忙又向里一转,抓的牢了些。

      上方传来沈佑瑜惊呼,这回听着声音倒是清晰了些,想来便在上方不远处。

      何泗循声向上攀爬,不多会儿,便攀到一处向上翘起怪石上,沈佑瑜自怪石后露出脸来,叫道:“何大哥,这里,快过来。”

      何泗应了一声,心下纳罕,这怪石只翘出不到半人高一人宽,空隙不大,怎么沈佑瑜却只露出张脸,倒像是满满卡在这山中似的。

      沈佑瑜叫了何泗过来,往下一退,人就不见了,何泗又是一惊,忙一按怪石,腾身跃起站在石上,才发觉这怪石却是斜着嵌进山体,陷出一个仅容一人勉强侧身通过的小小洞口,这怪石就如城门口吊桥吊起一般,将洞口掩盖住了。

      何泗正看着那洞口,忽地人影一晃,沈佑瑜自洞内探出头来,仰脸向何泗叫道:“何大哥,你发什么呆?快过来,秋姐姐受伤啦,你快来瞧瞧。”

      沈佑瑜说罢,又一缩头就不见了,何泗一怔,忙手按怪石躺倒滑下去,滑进洞口时额头险些撞到洞顶石块。

      及至到了洞里,却是豁然开朗,洞内空隙极大,四壁全是怪石,洞内一片漆黑,有滴答滴水之声不绝于耳。

      何泗站在洞口,还未适应洞中黑暗,忽地一簇火苗一跳,却是沈佑瑜点了火折子,正在前方向何泗小声叫道:“何大哥快来,秋姐姐昏过去啦,你快来瞧瞧。”

      何泗定睛一看,沈佑瑜身侧正是秋霜晚,此刻已侧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一身白衣如今却满是斑斑血迹。何泗见状忙上前,就见秋霜晚双目紧闭,唇角犹带血丝,不禁心下一乱,轻声叫道:“秋姑娘,你醒醒。”

      沈佑瑜在一旁,哭丧着脸道:“我叫了她好久啦,她还是不醒。”

      何泗小心将秋霜晚扶起,手心抵住她背部,运气施力,探查一番,只觉秋霜晚心脉并未受损,只是四肢略有轻伤,尤其是肩骨之处似乎有些许断裂。

      何泗松了一口气,又为秋霜晚渡去一些内力,才将她小心放下,又叫沈佑瑜帮忙一起将秋霜晚手足之处明显伤痕包好,其它的却又不便再看了,何泗只好停下手道:“现下并无性命之忧。”

      沈佑瑜道:“那她怎么还不醒呢?”

      何泗道:“外伤颇重,昏过去了,就让她歇歇。”何泗说罢,见秋霜晚额上发丝凌乱,就轻轻帮她理一理,却见她如玉面颊上沾上一些尘土,额头还鼓起一个大包,登时一怔,想起一事来,又抬头问沈佑瑜道:“刚才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俩怎么突然不见了?”

      沈佑瑜一听问,登时激动起来,指手画脚道:“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秋姐姐突然扯着我跳下来,吓了我一跳,可秋姐姐下来时又低声对我说‘别怕’,我也瞧见你跟在后面了,我还以为咱们三个要一起摔死了!突然秋姐姐用袖子蒙住我的头,我什么也没看见,就觉得自己在骨碌碌乱滚,睁开眼就掉进这洞里了,秋姐姐躺在旁边,流了好多血!”

      何泗听他描述,倒像是秋霜晚早有防备似的,不禁一怔,沈佑瑜指着洞口道:“我叫了秋姐姐一会儿,她还是不醒,我突然想起方才分明看见你在后面,就赶忙出洞口爬到那块石头上往下看,果然看见你挂在下面,就连忙喊你上来了。”

      何泗站起身,又走至洞口处,方才过来时匆忙并未细看,这时才瞧见洞口之处全是或尖或方的石块,有的石块之上还有点滴血迹。何泗只略一看,登时便明白过来,又转脸瞧瞧沈佑瑜,道:“你没受什么伤罢?”

      沈佑瑜一怔,往自己身上瞧了瞧,道:“没有啊。就是先前那处伤口还有点痛。”

      何泗摇了摇头,道:“这处山洞入口处如此狭小又刁钻,从那么高的地方跃下,还要计算妥当及时进来,以免一不留神错过洞口,坠到下面,秋姑娘想必花了极大心力才护住你毫发未伤。”

      沈佑瑜呆了一呆,何泗忽地拉下脸道:“这山洞口这么狭窄,外头石块尖利,带着你她又身上沉重,下落时必然不甚轻巧灵便。你们二人摔进来的时候,秋姑娘必然是以身为盾将你牢牢护住,她才摔成这样。你怎么好叫一个姑娘家来为你挡住尖石利刃?”

      沈佑瑜也明白过来,登时满脸通红,道:“我,我也不知道……”

      何泗虽厉声斥责了沈佑瑜几句,心内却自松了口气,暗道:幸好这秋姑娘将他护的严实,倒是未曾受什么伤,否则沈佑瑜若是在这里发病,可真是叫天天不应了。

      何泗心内如此想了一番,越想竟越是感激秋霜晚,也忘了自己掉下来时秋霜晚可是丝毫不理他死活的,只觉秋霜晚护住沈佑瑜便是莫大的恩德,不由脱口而出道:“这秋姑娘倒真是性情温柔善良之人,竟能不顾危险救你。”

      沈佑瑜慌忙点头道:“自幼秋姐姐便待我很好的。”他说罢,又转脸望秋霜晚,只觉愧疚之极,暗下决心以后定要好好报答她,一时之间也将秋霜晚挟持着他跳下来这件事给忘的精光。

      何泗沈佑瑜各想各的,竟难得想到一处,都将秋霜晚当成舍己为人的大好人,虽是在这山洞之中,也忙着寻一些软枝铺下,好叫秋霜晚躺的舒服些,又以叶子接了一些水滴,给秋霜晚喂下。

      二人忙了一通,秋霜晚才悠悠醒转,还未睁眼,便已痛得轻吟一声。

      何泗忙上前按住她道:“秋姑娘莫要乱动,你肩骨之处有些微断裂,此时不便动弹。”

      秋霜晚明眸微睁,见是何泗,登时面露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阿瑜呢?”

      沈佑瑜忙过来道:“秋姐姐,我在这里。”

      秋霜晚见到沈佑瑜,方才舒了一口气,面露安心神色道:“你在便好。”她转脸又看向何泗,凝眉道:“你为何也在这里?”

      沈佑瑜道:“秋姐姐,你忘了,咱们两个跳下来时候,何大哥也跟着跳下来了。”

      秋霜晚一怔,想起这事来,面上便有些疑惑,道:“我已没什么话给你探听了,怎么还跟着下来,连命都不要了么?”

      何泗一怔,想起先前秋霜晚误会自己告密,不由苦笑道:“秋姑娘,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必要扯谎?我不知是谁将你的秘密说出,但绝不会是我。”

      沈佑瑜也忙道:“绝不可能是何大哥,他是半月前才入正道盟的,与大伙都互不相识,先前更不认识梁大哥陈叔叔他们,要不是跟着我,他不会来到此地,又怎会同陈叔叔他们说什么?秋姐姐你是误会他了。”

      秋霜晚一怔,目光一转,便有些放松下来,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既然是沈盟主派来护送阿瑜,必然是正道盟中人,与陈志奇他们相熟的。原来是我想错了,实在对不住,何大哥。”

      何泗摇头道:“无妨,全是先前我未说清楚,才引起姑娘误会。”

      何泗正说话间,却又见秋霜晚银牙轻咬,似乎又要蓄力起来,忙道:“秋姑娘做什么?你此次虽未伤及心肺,伤筋动骨亦是要小心的,可莫要乱动。”

      沈佑瑜也忙赶上来扶住秋霜晚,见她额头微有薄汗,眉间亦难掩痛楚,不禁内疚起来,道:“都怪我,秋姐姐若是自己一人,定然不会受伤,都是要护着我,你才伤成这样的。”

      秋霜晚一怔,轻笑道:“你怎么还责怪起自己来了,原本就是是我挟持着你下来的,是我连累了你,怎能不护住你?难道要不管你么?若真做了这番行径,那可真该让我跌死了。”

      何泗见她强忍痛楚,神色间微微自嘲模样,不知怎地就脱口而出道:“秋姑娘也是有苦衷,不得已而为之,何必自苦。”

      秋霜晚闻言,如水双眸在何泗面上转了一转,又低头叹道:“这原本是我家私事,与旁人并无干系,任是有多少苦衷,又怎能以旁人性命犯险。”

      “总归有无可奈何的事……”何泗喃喃道,“便是再不想,也没法子,只能去做。”

      秋霜晚微微颦眉,“不应当就是不应当,说得多了,倒显得是为自己开脱了。”

      他二人你来我往,沈佑瑜在旁听得稀奇,忍不住道:“你们好生奇怪。何大哥分明是来救我的,怎么却一直安慰秋姐姐,现下反倒是秋姐姐斥责起何大哥来了。”

      沈佑瑜孩子心性,说话口没遮拦,何泗却是心内有鬼,闻言心内不免惊惧,只得胡乱支吾两声,扭过脸去。秋霜晚却定定看了沈佑瑜,柔声道:“阿瑜,此番我令你受苦啦。你可生我的气么?”

      “不生气。”沈佑瑜摇了摇头,“我知道秋姐姐不会害我。打小时候起,秋姐姐就一向是很心疼我们的。”

      秋霜晚怔了怔,喃喃道:“也就你记得啦。这些年,也只有你还记得我和小迟……沈叔叔都不大理我们了,阿焕……阿焕更是从未有过只言片语。”

      沈佑瑜见她语气甚是失落,忙道:“爹也是记挂你们的,以往每回董姐姐回去,爹都会嘱咐她一番。阿焕,阿焕他也并非不想念你们,他,他只是……他从小就不大爱说话……”

      沈佑瑜声音越来越小,似是有些底气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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