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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以法。”墨菲丝重复道，“你指得是那个在我刚过来时，从楼梯离开的白袍男人吗？”
巫师领头人简直要出离愤怒了。
这个狡猾的狐狸、阴险的毒蛇、可耻的伪信徒、虚伪的合作者、该下地狱的骗子！
巫师领头人用尽他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语来诅咒以法，这个居然胆敢趁着他们面对魔王时，趁机逃跑的教士，一定会失去萨诺的眷顾！
可怜他一生都沉浸在研究魔法——逃亡——研究魔法——逃亡的过程中，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咒骂也就如此而已了，但被气得发疯的巫师头领还得抽搐着脸颊努力做出一张笑脸来，毕竟他正在面对的可是一位魔王。
他对墨菲丝说道：“是的，大人。刚刚攻击您的那几道白色锁链就是他偷偷设下的，我们并不知晓。”
可惜他低级的甩锅行为并没有引起墨菲丝的兴趣，相比之下那张仍在抖动的脸皮倒更叫墨菲丝惊奇，她从没见过这么丑的表情！
于是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拉曼，陛下，我的名字是拉曼。”巫师领头人恭敬地回答道。
他此时已反应过来，自己之前在回答这位陛下时被以法逃走的愤怒冲昏了头脑，竟私自打断了回答。
好在这位魔王看起来脾气不算太坏，她没有生气，而且还询问了自己的名字，这意味着她对自己感兴趣，毕竟自己是这个召唤阵的主持者，也是目前这里最强的人类。
黑袍拉曼之前被“你真废物”打击到的自信也渐渐恢复起来。
墨菲丝的确对他感兴趣，只不过感兴趣的点可能和他以为的不太一样。
不得不说，这是个还不错的误会。不过目前这些都不是重点。
墨菲丝想要先弄清楚在她穿越召唤阵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正在她想要继续询问的时候，一阵低沉的、规律的鼾声在地下室里响起。
……
？？！
所有人的脑袋都朝着声音来源转了过去。
在鼾声响起的地方，已经松绑了的诺厄……正睁着眼睛，一头汗的试图唤醒他身后的马洛。
诺厄以为自己算是这一群人中最不紧张的一个了。虽然他被绑着，上了祭台，还成为了最中间的那一个，直面了魔王穿越而来的威压，但不知道为什么，诺厄总觉得这个自称墨菲丝的魔王并不那么可怕。
不是说他不害怕恶魔，之前在镇子边缘修守卫墙的时候，他一直都很害怕。
他亲眼见到过被窥视中的恶魔拖走的同伴，那随后传来的惨叫和咯吱声一度成为他的噩梦。
诺厄坚持着去修墙，也只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硬撑着罢了。
被巫师从家里叫走的时候他害怕，看到那诡秘的黑色液体的时候他害怕，在发现地面上的魔法阵不对的时候他害怕，在昏迷后又醒来发现自己被绑着，耳朵里是诡异的咒文，鼻子里是浓郁的血腥的时候，他害怕到近乎绝望。
但是等到墨菲丝从那道通道里出来，原本冷酷镇定的巫师们惊慌失措时，他反倒不害怕了。
相比之下，诺厄更愿意相信这个头上生角的魔王，而不是此前欺骗、利用他们的同类。
诺厄还记得，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呼唤着的，正是墨菲丝的名号。她出现了，她说她讨厌血腥，她把其他五个年轻人从濒死的境地救了下来，她说她没有命令恶魔入侵。
诺厄愿意信。
但诺厄没想到，有一个比他还要放松，不紧张到直接睡着了的家伙！
诺厄也不知道马洛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就在几分钟前，米切尔开口唱歌的时候，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诺厄也一样。但他转头的时候，目光正好扫过了仍被捆着的马洛。
地下室光线昏暗，只有几只蜡烛，然而诺厄的角度恰到好处，他扫视过去的时候，正好能看清马洛的半张脸——另外半张被压在地板上。
马洛的眼睛是闭着的。烛火带来的光线并不稳定，它们暗淡的光芒在马洛的脸上晃出阴影，这叫他的面孔显出可怕的颜色。
诺厄的心脏几乎为此停跳了一拍，马洛可能只是昏迷了……但也可能更是糟糕的……
当诺厄联想到那个可怕的词儿时，他几乎要直接蹦起来去看马洛的情况了。
对他来说，马洛远不止是好朋友那么简单。
他们都在镇子边缘修守卫墙，那里的危险不用多说，尤其是后期恶魔越来越猖狂，两人都是互相照应着才捱到今天。而在他们工作时间岔开的时候，也是马洛时常帮他照看生病的艾米丽。
马洛没什么亲人，诺厄的血亲也只剩下艾米丽了，比起朋友，诺厄更愿意把马洛当做兄弟和家人。
地下室一片寂静，只有米切尔悲伤的歌声在回荡。
“不要与我说再见”
诺厄面色苍白，手撑在地面上，身体前倾向毫无动静的马洛。
马洛……吧唧了一下嘴。
？？？
“我必须要离开你”
马洛皱了皱眉。
……看起来人没死，诺厄冷静下来，悄悄向马洛挪过去。
“看花香吹拂过天空”
马洛抽了抽鼻子。
……也不太像是昏迷。
“我想看见你微笑”
慢腾腾挪到马洛身边的诺厄就看见这家伙露出个笑来。
现在他能确定了，马洛就只是睡着了，可能还做了点什么梦。
诺厄原本提着的心彻底放松下来，却也因马洛的粗神经感到无可奈何。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乔伊斯兄弟身上，可能有人发现诺厄换了位置，但也没谁在意这个。
在墨菲丝与黑袍巫师拉曼对话的时候，诺厄一直试图唤醒马洛，但他不敢出声。
在空旷的地下室里，所有的声音都被放大，要是不想叫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诺厄只能偷偷拍马洛的脸颊，但这家伙跟睡死了似的毫无反应，诺厄不得已上手掐他，然后马洛就……打起鼾来。
令人绝望！
“呃……”诺厄转头对上众人的目光，“你们继续？”
令人尴尬的沉默。
墨菲丝眨了眨眼，她的视线穿透表象，看到了正发生在马洛身上的本质。
“他和我的魔力产生了共鸣。”魔王陛下好奇地看着沉睡的马洛，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类与她产生魔力共鸣。
“他、他，”这下诺厄又紧张起来了，“他会出什么事？他会变成恶魔吗？”
“当然不会。”墨菲丝颇为耐心地解释道，“想变成恶魔，那得先死一次，灵魂重新投胎成恶魔才行。他会成为我的眷属。”
她扫视了地下室里的一群人，他们个个疲惫不堪，有的还受着伤，身上紧张惶恐等负面情绪几乎要溢出来了。
……除了那个胆敢给她讲魔王抓走公主的小子和睡着了的家伙。
总之，不管她多想弄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都需要休息。
“你会治伤吗？”墨菲丝问向拉曼。
正盘算着效忠魔王保住性命顺便捞取好处的巫师头子赶忙点头。
“把他们的伤口治好。”墨菲丝命令道。
她挥手解开其他人的束缚，金色的眼显出威严：“我既顺应召唤规则而来，便与你们建立了联系，但眼下并非继续讨论的好时机。治愈伤势之后，你们便先在此休息，待你们精力恢复，我会再来。”
凡人们面面相觑，拉曼先是茫然，接着又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地对墨菲丝保证道：“谨遵您的吩咐，大人。”
墨菲丝不得不补充了一句：“我希望我回来时，你们是健康且精力充沛的。”她说完便准备离开这间逼仄的地下室，先到外面看看情况。
“请问您需要向导吗？”
拉曼的眼刀嗖的一下射向了开口询问的诺厄。
诺厄僵了僵，但还是坚持着看向墨菲丝。
“我在这儿生活了十五年了，镇子周围的野地我都熟悉。”他说，“之前我父亲在附近的风盐城工作时，我也曾在那里待过几年。如果您需要，我愿成为您的向导。”
墨菲丝自无不可，但这可把拉曼气得不轻，他不敢驳斥墨菲丝的决定，只好冲着诺厄发怒。
在诺厄路过他身边时，拉曼在他耳边低声讥嘲道：“谄媚的小子，你以为就你这样愚蠢又无知，能讨好得了魔王陛下？先看看你的同伴吧！”
诺厄下意识回头，除了仍在昏睡的马洛，其他几个年轻人都震惊又愤怒的看着他，像在看一个叛徒。
诺厄脸色一白，一言不发地转回头跟上墨菲丝的脚步。
他们当然会这样看他。
那可是恶魔，不管墨菲丝怎么说，终究都是恶魔们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战争，让他们不得不与亲人们生离死别，在越来越重的劳役中苦苦挣扎。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恶魔是会骗人的。谁知道这个女恶魔是不是想玩点儿复杂花样来折磨人？
而不管诺厄此前是不是与他们同为受害者，现在，他都在向那个女恶魔献殷勤。
毕竟，别人可没有像他那样在绝望中无意呼唤着墨菲丝的名字祈求帮助。她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恶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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