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掌心小娇娇

　　这一晚，雪如睡得不太踏实。
　　昨日李眉儿走后，她本来打定主意，要跟江离商量如何挖出李氏的眼线，可被江离一路打岔，闹腾了半天，竟把这事给忘了。

　　不过忘了也好，细想下来，拿这些内宅事务去烦江离，似乎并不太妥当，不如再等等机会。
　　两人睡下之后，江离很快就发出悠长的呼吸声，雪如却翻来覆去许久，才勉强睡着。

　　许是有心事，天光将亮未亮之时，她悠悠转醒。等坐起身，才发现身旁的锦被拉得齐齐整整。
　　而江离，早已不知去向。
　　用手一探，被窝里早已凉透了。

　　白天她还奇怪那人为何嗜睡？
　　细细想来，他这嗜睡的毛病，好像也有三五天了。
　　昼伏夜出，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雪如双臂环绕住小腿，下巴垫在膝头。
　　十多天前，颜氏迫她应下婚事时，她最为担心的，是江离喜怒无常心狠手辣，她在江家可能活不过十天。

　　当时，她对江离曾经触怒天子，早晚要倒霉的境况一清二楚，只是还没来得及为此忧虑。
　　进门后，又要应付李氏，即便听说自家夫君在城外调兵，也没放在心上。

　　如今，联系他隐秘的行踪，雪如有点傻眼。
　　江离不会破罐子破摔？真要造反吧？

　　她心头砰砰直跳，细细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
　　江离这人，并不是莽撞蛮干的性子。他久在边关，京中并无根基。说到底，不过是刚打了个胜仗的暂代将领，应该不会膨胀到如此地步。

　　雪如放下手，颦起眉。
　　既然不是造反，还有什么需要披星戴月，暗中行事呢？
　　偷情？

　　秋凉如水，雪如拉起被子，把自己牢牢裹住，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来。她抱着膝盖抬眼望了望窗子，窗纸已经蒙蒙发白，天快要亮了。

　　如果是平常姑娘，直接纳了便罢。既然到了偷情的地步，不是有夫之妇，就是对方身份不一般。
　　她越想越深以为然，成亲半个月，只有在新婚夜，江离提过圆房的事，原来是早有了心上人。
　　雪如缓缓抿了抿唇，一时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

　　她清楚地知道，江离是那种要做什么事，一定要做成的人。而且对于自己人和外人，他的态度绝对是天壤之别。就算她这个被临时塞进来的媳妇，江离也颇为维护。
　　如果有了心上人，一定是会娶进门的。
　　她嫁过来之前，就知道两人早晚有和离的那一天。如今那一天有了盼头，反而觉得空落落的。

　　不过转念一想，等那之后，她便离京去往江南。置办一处整齐的宅院，经营个小小的铺子，没有刻意刁难的继母和婆母，日子何其逍遥……

　　想到此处，她心情大好，掀开被子，挪到床边，偏腿踩在脚蹬上，倒出一杯温茶慢慢喝了。
　　刚把茶杯放回桌上，耳朵一动，听到屋外传来十分轻微的声响，似乎有人轻轻跳进了围墙。
　　雪如一个激灵，蜷起膝盖，身子一滚，就势滚到床内侧，还没等她拉上被子，
　　“吱呀~”

　　她只得闭上眼睛，还保持着刚才蜷缩的姿势。
　　窗子被推开，有人轻手轻脚跳进来，踮着脚往床边来。

　　一股凉气随之而来，雪如身上发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没忍住缩了缩身体。
　　耳边响起无可奈何又有点好笑的一声叹息，接着身上一重，一床鸳鸯戏水的锦被将她全身兜住，只留出一个小小脑袋和半枕乌发。
　　身上很快暖和过来，雪如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日，雪如起身的时候，江离还在呼呼大睡。她小心翼翼挪下床，一个人把早膳用了。
　　这个时候，石妈妈来了。

　　自从江离大言不惭地单方面宣布李氏欠他一笔巨款之后，李氏就免了雪如的晨昏定省。
　　说起来，她也有好几天没去过正院了。

　　石妈妈进来行过礼，道：“老夫人叫我过来跟二夫人说，明日就是中秋佳节，按府里的规矩要在正院摆席吃团圆饭。今年与往年还要不同，一来二爷回了京，二来二夫人进了门，三来有表姑娘在，自然要比往年隆重些。因此要借秋桂和夏莲去帮个手，不知二夫人这边可方便？”
　　雪如自然笑着应下，打发两个丫头随石妈妈去。

　　与此同时，正院里，李眉儿从李氏房里出来，咬着下唇，满面委屈。她走到院门口，回身盯着正房的窗子瞧了会，抬脚犹豫着往回走两步，最终跺了下脚，反身快速快走出院子。

　　——

　　江离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雪如进屋的时候，他正背对门口穿衣。一身墨色窄袖锦袍，巴掌宽的墨玉扣腰带束紧腰身，更显得宽背窄腰，矫健有力。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拨了拨额前一缕黑发，耳廓上的红宝石耳钉微微闪烁。他冲雪如弯唇一笑，凤眼熠熠生辉，似乎心情极好。

　　雪如微微福了一礼，随口问：“二爷睡得可好？”
　　“不好。”
　　“嗯？”雪如瞥了眼他神采奕奕的双眼，微微皱了眉头。

　　江离装模作样锤了下肩，“还不是你，总要踢被子！害我昨日起来七八回给你盖被子。”
　　“……”
　　雪如转开目光，抿了抿唇，没说话。

　　江离笑容一凝，觉察到雪如似乎不太高兴。从前逗她的时候，她窘迫害羞却又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太过可爱，让他欲罢不能。

　　而且，她每次脸红，都没露出不快来，可现在……
　　他突然开始担心，这般玩笑，她可能并不喜欢？

　　对外能统领千军，对内能气死老爹，万事应手的江离突然有点着慌。
　　他右手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补救道：“那个……也不是……嗯”

　　雪如并不看他。
　　江离支吾了一会儿，讪讪闭上嘴。

　　雪如便道：“二爷起晚了，早膳我让人在灶上温着，这就摆上来吧。”说完转身往外走。
　　态度言行都是公事公办的模样。

　　江离心里翻了个，看样子是真不高兴了，来不及细想，一句“等等”已经脱口而出。
　　女孩面无表情地转身，“二爷还有何事？”

　　江离也不知道叫人等等做什么？
　　他抬手搓了搓脖子，灵光一现，“哦，对了，娘子送我的荷包可绣好了？”

　　雪如并不知道这三两句话的功夫，江离一颗心已经转过几个弯。
　　她从袖兜里取出绣好的荷包，递给江离。

　　江离心头一喜，接过来细看。
　　玄青色的荷包上绣了一只落在巨石上的雄鹰，双翅一开一合，霸气满满又透着些落拓不羁。白色头颈，金色鹰眼，锐利霸气，而墨黑的羽翅衬在玄青的底色上，却是若隐若现。

　　远看，只见鹰首；
　　近看，才见全貌。

　　江离单手捏住荷包，拉远又凑近，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欢喜不止。本想夸赞玩笑两句，又想起雪如不高兴的事，于是敛住笑意，慢悠悠放进袖兜里。

　　“二爷不戴吗？”
　　“明日戴。”江离不动声色地回答。

　　雪如突然觉得好没意思。缠着她绣荷包的也是他，绣好不戴的也是他。而她昨日还因为内院的事要不要麻烦他，而辗转反侧了半夜。

　　道理上是男主外女主内不错。
　　不过这个院子，她只是暂时帮他管着，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率先坐在罗汉榻上，面容沉静道：“刚刚石妈妈来，把秋桂和夏莲借走了。”
　　江离坐在她对面，自己斟了杯茶，盯着她看了会儿，“嗯”了声。

　　雪如又道：“前几日，表姑娘送给二爷一罐玉脂凝露，显然是知道二爷背后的旧伤。我想着二爷伤在隐蔽之处，只有墨锦一人见过。墨锦这丫头粗枝大叶，这头才见了您的伤，回屋就说了出去。后来没过半天，表姑娘那头就知道了，一定是有人暗中通风报信。这行径不能姑息，务必要查清楚。”

　　雪如说话很少如此直接。
　　江离见她一脸严肃，不觉挺直脊背，道：“正是。”

　　“不过秋桂和夏莲都是正院来的丫头，没有确凿的证据，随意发落不得。二爷的意思呢？”
　　江离早就听出来，雪如已经有了主意，狗腿道：“就按娘子的意思办。”

　　雪如停了一瞬，“如此甚好，只是还得二爷配合，放出个诱饵来，引那人上钩。”

　　“好。”江离一口答应。
　　品品滋味，他突然才反应过来。雪如的口气里，为何有那么点颐指气使的意味呢？
　　关键是……他还受用的紧……这个……夫纲不振啊。

　　他摸了摸下巴，又上赶着殷勤道：“既然要玩，不如玩个大的。何况……咱们这院子也应该修一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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