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彼岸天

　　我见过一场海啸，没见过你的微笑；我捕捉过一只飞鸟，没摸过你的羽毛。
　　——《新房客》
　　南方九月初的深夏，太阳像被铁链禁锢了一样，久久不愿落下，用最热烈的激情炙烤着大地。地面上散发出的一阵阵热浪便足以证明天气有多热。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操场上此起披伏的响着口号声，阳光的光圈下是一群刚进高中的孩子正在军训。
　　“诶！”人群中的季凡用手肘怼了怼旁边的同学，旁边的同学一边踢着正步，一边感兴趣的朝季凡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季凡借势用脚踩住前面同学的鞋后跟，前面那个同学还没反应过来，鞋子已经随着踢正步的脚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朝着教官的方向飞了过去，落在了教官的前面。
　　“这个……哎，卧槽！”教官正想说话，被这只“从天而降”的鞋子硬生生吓了回去，由于受到了惊吓，后面两个字说的特别大声！
　　“哈哈哈哈哈”高一（1）班的人群中忽然发出爆发出一阵笑声。
　　“站住！”被鞋子“拦”在后面的教官停了下来，向队伍喊道，“……哦，不对，立正！”
　　因爆笑而散乱的队伍立马停了下来。
　　“你们来军训是来体验的，不是来……”
　　“玩的！”没等教官说完，大家不约而同的说出了这句教官每次开始集合前必对他们说的话。
　　“向右看齐，向前看！”教官举起手中的鞋子，“这是谁的？”
　　“报告！”踢掉鞋子的男生在人群中憋得一脸通红。
　　“过来，穿上！”
　　男生小碎步跑到前面穿上了鞋。
　　“谁干的？”
　　人群中一阵沉默。
　　“查出来是谁干的就他一个人受罚，不然全体受罚！”教官态度坚定。
　　季凡不知道被谁从人群中推了出来，帽子压得很低，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浸湿，太阳穴上冒出的汗沿着脸颊一直往下流。
　　“看在你是惯犯的份上，罚一送一怎么样？”
　　没想到季凡好不犹豫的点点头：“我说不好您也不会同意呀！”
　　“算了，看在你这么诚恳的态度上，我就只罚你做一个！”
　　“切~”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唏嘘声。
　　“我叫一的时候你伏地，叫二的时候再挺身，明白吗？”
　　“明白！”
　　“来，预备，一……”
　　人群都静止了，教官叫了一，居然没有再叫二。季凡准备起来的时候没有听到教练喊二，由于惯性，“扑通”一声扑倒在了地上。
　　教官得意的看着季凡：“我还没叫二呢！”
　　于是季凡便乖乖重新用手支撑起了自己的身子，一直保持着伏地的姿势。教官叫完一后转身带着大家继续训练。休息时间到了，教官让大家都坐下之后，转身对季凡说：“二！”季凡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正准备挺身，谁知道伏地的姿势保持久了手僵无力，一个扑通整个身体砸在操场上。于是人群中又是一群笑声，季凡只好从地上爬起，讪讪的找个地方坐下了。
　　这时跑过来另外一个教官，不知道跟教官说了什么，教官笑笑的点了点头。没一会儿，那个教官就带着一个班的人在季凡他们对面坐了下来。教官说是两个班一起休息，活跃活跃气氛。拉完了歌就到了表演的时间，季凡被教官叫上去表演节目，季凡说要唱歌给大家听，可是还想找两个舞伴，不需要跳舞，陪他站着就行了，教官同意了。季凡在对面班上仔细寻找，看到一个女生一直刻意用帽檐遮住脸，好像不想被选上来的样子，季凡心想，你不想被选，我偏偏要选你上来。于是便把她叫了起来，还有一个女生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季凡一阵窃喜，也把她叫了起来，让她们两个一人站在一边，季凡站在人群中间开始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那个用帽檐遮住脸的女生反应倒是快，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便回到了坐的地方，等大家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之后，另外一个女生反应过来也笑了，便追着季凡打。一天的训练便在这个欢声笑语中结束了。
　　许佑是跟季凡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正好也是下午对面那个班的，两个人从小到大每次下了课都是一起骑车回家。路上季凡问许佑：“你们班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被叫上去一直低着头的那个。”
　　“哦，那个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吧，好像是叫苏晓来着，挺文静的，文艺委员也是别人推荐她当的。”
　　“哦，看着是挺文静的，就是感觉整个人都郁郁的，好像一直都很不开心的样子。”
　　“为什么还会有人选择不开心呢？”天生乐天派的季凡决定要拉苏晓出“泥潭”。
　　这边苏晓却还在恼季凡。自从小学有个男生欺负她被她把那个男生的书从四楼哗啦啦全扔下来之后就再也没人欺负过她。季凡一看就不是什么听话的学生，苏晓才不愿意跟那样的男生接触。
　　苏晓并不是天生的悲观，只是爸爸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她觉得，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快乐，现在好不容易考上了当地最好的高中，苏晓只想好好读书考上大学，然后回报妈妈。
　　苏晓不开心的另一个原因大概是，那个说好要一直陪着他的男孩——程安，去了另一个市读高中。有一部分是为了他，苏晓努力，就是想要跟他一起考上同一所高中。现在，苏晓如愿考上了这所梦寐以求的高中，跟她一起约好的那个人却转学去了另一个县城。临走前，他对哭得泣不成声的苏晓说：“没事，别哭，傻丫头，我们上不了同一所高中，还可以考同一所大学啊！”
　　苏晓使劲点点头，说：“好，我们一定一起考同一所大学！”
　　苏晓知道程安的目标是上海的H大，以她现在的底子考上还有点困难，所以，她必须全力以赴。她没有犹豫的地步，只是，一认真起来就会眉头紧锁，以前初中的时候，她的好朋友林蔚看到她一副认真的样子就说：“好了，不要老是一副苦瓜脸的样子，你在路上走的时候就不要想问题嘛！”说完拿手扒拉她的嘴巴，说，笑笑嘛。无法，就自己对着苏晓做一个鬼脸：特意挤出一排前面的牙齿，眼睛变成斗鸡眼，说：“诺，像我这样。”苏晓看到林蔚的脸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蔚说，这才对嘛，整天板着个脸多累。对苏晓来说，高中以前，程安和林蔚就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朋友，如果说程安是苏晓生命中的探路灯，一路引领者苏晓到达她想要去的远方，那么林蔚就是苏晓生命中的向日葵，一直带给她温暖和快乐。还好，未来的三年高中生活有林蔚陪苏晓一起走下去。林蔚在1班，苏晓在2班，即使这样，她们两还是被分在了两个班的混合寝室，苏晓觉得，老天对她真是太好了，虽然程安没有跟她一个学校，但是却让林蔚留在了她身边。想到这，苏晓会心一笑。
　　“喂，想什么呢，这么开心？”林蔚看到苏晓，用胳膊轻轻撞了苏晓一下。
　　“没什么，我们吃饭去吧。”苏晓对她笑笑，接过林蔚手里的碗，走向食堂。
　　“诶，你说，今天我们班季凡为什么要叫你起来啊，没想到你反应还挺快的吗，哈哈哈，苦瓜老虎。”
　　“去你的！”
　　“诶，说真的，季凡长得还不错诶，怎么样也算得上是我们班的班草吧，你要不要……”
　　“你想什么呢！”，苏晓用手打了一下林蔚的头，“我现在心里想的只有好好学习，争取考取H大！”说完苏晓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暗许对自己决定的肯定。
　　“是为了程安吗？”林蔚摸摸头坏笑着问道。
　　“懒得跟你说，快看看你要吃什么？”
　　吃完饭回到寝室睡了一觉之后，又开始了下午的训练。
　　南方的夏天总是异常的热，潮湿的空气中充斥着焦躁与不安，尽管是下午三点，太阳依旧高高悬挂在天空，久久不愿往西偏斜。远处泡桐树上的蝉一直不停的鸣叫，仿佛也在抗议这闷热的天气。
　　“10天后，校领导会来检验我们的训练成果，所以到时候我们会以每个班组成一个方阵的形式，走齐步，踢正步，经过主席台，每个班会选出一男一女两个标兵，评出5个优秀班集体以及两个优秀标兵。我会在这几天持续观察，把走得好的人挑出来做标兵训练，我知道现在天气也很热，大家都辛苦一点，争取拿到这个集体荣誉，好吗？”教官把“好吗”这两个字念得特别大声。
　　“好！”苏晓她们也回答得特别大声。
　　从小到大，苏晓都是一个特别听话的好学生，得过的奖状更是数不胜数，现在有奖状就争取倒好像成为了她必须要完成的一个使命一样，好像只有拿到了这个奖状，才能算经历了军训一样。于是，苏晓打算好好训练，争取拿到奖状。这些天，你就能看到苏晓在军训结束后大家都去吃饭了，她一个人在操场踢着正步，练着敬礼的动作，一点点纠正。
　　好几次季凡去推车的时候，都会看到苏晓一个人在操场练习，他想，这姑娘是打算要竞选标兵吗？似乎有什么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许佑拍拍他，示意他骑车回家。
　　晚上季凡躺在床上，耳朵里塞着耳机，复读机里放着王菲的《流年》，脑海中却一直是那个在操场上踢正步的小女孩的影子，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忧郁，他也想知道，是什么促使她要这样努力。好奇心的驱使，让他越来越想靠近这个女孩，给他一点温暖。
　　终于，苏晓和另外一位男生被选为他们班的标兵，苏晓跟着班上人一起训练的同时在同班同学休息的时候也要训练，一个星期不到，就晒黑了不少。好在，这些付出在苏晓看来都是值得的。林蔚在和苏晓去食堂打饭的时候发现了这一变化，笑着对苏晓说：“诶呀，不得了，现在大美人变成黑美人了啊！”听得苏晓不知道是在骂她还是夸她，拿着碗往林蔚背上砸去，见势不妙的林蔚急忙躲开反追着过来要抢苏晓的碗，苏晓哪里肯让她抢走，准备转身跑掉，一转身的时候却把正往食堂走的一个女孩撞到在了地上。苏晓跟林蔚准备去拉她，伸出去的手停在空中，还没来得及说对不起，那女孩便自己爬起来，边拍身上边说：“你们不会看着点人吗，在大路上还打打闹闹的，眼瞎啊。”林蔚心想自己本来就不是故意的，本来心存愧疚想道歉，听她这么一说来气了，正准备开骂，却一把被苏晓拉住，说：“算了，本来就是我们不对。”苏晓连忙道歉，一把把林蔚拉着往食堂走去。
　　打完饭后，林蔚越想越生气，大把大把饭往口里塞，说：“什么人啊，不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吗，用得着那么生气吗，又不是不道歉。”苏晓急忙安慰她说：“你也别急，总归是我们错在先，人家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林蔚说：“我看着这人有点眼熟，是不是你们班的啊？”“不知道，我没有刻意去记，再说，现在大家都在军训，哪里有什么交流的机会，我只认识我们寝室的，哈哈。”“对了，是不是上次跟你一起被季凡叫上去伴舞的？”林蔚像一下想起来什么一样。“不知道，管她呢，快吃饭吧。”
　　为期两个星期的军训总算结束，那天，苏晓早早起床训练。走方阵的顺序是按照班级的顺序进行的。因为长得高，林蔚被选为他们班的领队，举着高一（1）班的牌子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标兵就站在领队后面，苏晓又是跟林蔚邻班，所以在候场的时候离得很近，林蔚对着苏晓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苏晓则回了她一个Ok。
　　因为平时苏晓练得很熟，所以很顺利的走完了全场，完全投入到每一个动作去的时候，完全不觉得紧张。也很顺利的，苏晓拿到了优秀标兵的称号，只听到广播里说，拿到优秀标兵的是苏晓、季凡。台下便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两个班级的欢呼声。
　　苏晓和季凡踢着正步和齐步走上领奖台，拿到奖状之后，并排站着面朝观众。季凡低着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好，我叫季凡。”
　　苏晓被这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来不及多想“嗯？”了一声，转头看了一下季凡，怔住了本来要上扬的嘴角。
　　解散后，下了主席台，径直走向了林蔚，笑着对她扬了扬手里的奖状，林蔚对她做了个鬼脸，挽过她的手，苏晓得意的说：“看看，我在高中拿的第一个奖状。”林蔚连忙点点头，附和着说：“是是是，军训结束了，我们去吃顿好的吧，我请你吃你最爱的西红柿炒鸡蛋。”
　　“这也叫好的？怎么说也要吃点肉啊！”苏晓抗议到。
　　“要不然吃小鸡炖蘑菇？”林蔚捂着嘴笑问。
　　“蘑菇也是肉？！”苏晓故意问道。
　　“小鸡是肉啊！”说完苏晓白了她一眼。
　　季凡在操场上望着苏晓远去的背影，眼光久久不能移开，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看不透这个女孩子，到底是什么让她这么悲伤，又有哪些人可以分享到她的快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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