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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出行
图片上的东西落到手里,才让茉慈感觉到真实。实物沉重,断面光滑平整,她试着用指甲划,发现雕刻材质十分坚硬,或许分开它的人有很好的手法吧。入手的这一半小男孩人像,身穿朴素衣袍,除了腰带上模糊表现的结扣便没了其它装饰,男孩手中握着一束花,同样的模糊雕刻手法。唯独眉眼处下了些许功夫,不至于描绘出五官具体模样,但能隐约感觉到男孩神情是专注而满足的。
帕克走到她身边,微微俯身,好心提醒:“你看看底座。”
“好。”
茉慈忙倒过人像,果然底座刻有一个字母,“H?”刻下的字迹流畅,十分用心地去除了凹陷边缘毛刺,可见制作它的人多么重视。
听到她含带疑惑的声音,库洛洛很是意外,走过去看了看人像底座,“你不认识通用语,却了解这类文字么?”
茉慈自己也吃了一惊,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迟疑道:“是,看到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可我...”
“冷静,”库洛洛说,展开一本书递到她手里,“读一读第一段。”
纸张泛黄,边缘有不规则缺损,大约是本古旧书册了,内里全都是和通用语完全不同的文字,茉慈扫了眼首段,居然真的流畅念了出来,诧异再也无法克制,书本险些脱手,帕克忙托住她的手,让书籍免于落地摔坏。
库洛洛凝眸思考了片刻,回过神,瞧见茉慈焦急又无奈地看着自己,宽和一笑,说:“没有怀疑你。”
心思被看穿却也无暇羞赧了,茉慈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库洛洛又对她宽慰地笑了笑,“这种语言在这片大陆不是主流,每个区域都有各自的母语,所以,你有线索了。”
才三四天,不过才三四天!茉慈激动得快要呼出声,她使劲点了点头,无比珍重地看了眼手中宝石人像,复又抬头,对告知如此重要信息的库洛洛灿然一笑。
“谢谢团长。”
库洛洛难掩惊艳,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开启别的话题,“想好找谁做练习对象了吗?”
沉浸在喜悦中的茉慈自是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她没花多少时间就做出选择,虽还是在高兴,但声音不如之前道谢时雀跃了。
“飞坦。”
暂时无法得知过去,但也不再迷茫的茉慈做了这个决定,即使过去的不可知,至少现在和未来正在脚下。况且,在不许内斗的情况下,茉慈也只能用这种方式企图有朝一日揍飞坦一顿。
库洛洛没再说什么,他把飞坦叫来简单交代一番,然后向大家宣布自由活动。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帕克,待其他人散去后问:“为什么是飞坦?”
她问得认真,茉慈很难不说实话,如果面对的是库洛洛,那么哪怕是练习也不行,“存了点有违团规的私心。”
帕克立刻明白过来,笑出声,说:“那好吧,飞坦,你们两个是回基地呢,还是去别的地方?”
茉慈如遭雷击,僵硬转过头,发现飞坦就站在自己身后,面色不善——他听到自己说的话了。
“基地。”飞坦说。
“那就一起回去吧。”
这下可玩大了,茉慈不免垂头丧气,恐怕接下来要被疯狂针对了。她注意到周边早没了其他人,木箱七零八落地敞着盖子,有些东西被拿走了,有些被搁置丢弃,茉慈看了看手里的书。
“团长不要这本书了吗?”她看了下书封,描写一段不知名历史的。
帕克无奈笑了笑,想要说清,但开口变成:“带回去吧,他只是一时忘了拿。”
“好。”
虽纳闷库洛洛居然会忘事,但茉慈觉得,背后刀子似的敌意才最令人头疼。回到基地已是次日凌晨,茉慈妥善存放好古书,打算仔细阅读库洛洛留给她的《念力实录》,彼时帕克正在洗澡。
浴室里哗哗水声更衬深夜寂静,宝石人像放在桌上,光华内敛却又格外吸引目光,茉慈盯着它发了会儿呆,忽然想起某件事。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嗯?”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有点闷,“好,等一下。”
待帕克洗完了,看见茉慈严肃地坐在书桌旁,不免认真了几分,“说吧,什么事?”
“梦也算记忆的一部分,对么。”显然这问题令她心急,茉慈没等对方回答,接着说:“之前我做了个梦...醒来时就忘了,帮帮我。”
帕克干脆答应下来,轻握茉慈的手,短短半分钟过去就收了手,面带不解,转而从包里拿出一支左轮检查弹夹,同时进行说明:“别怕,我只是要用最直观的办法传达记忆。”说罢,抬枪瞄准茉慈眉心。
“好。”茉慈没有怀疑的理由。
一声巨响撕破寂夜,特殊子弹没入茉慈光洁额头,那段梦境就如实际发生似的,在脑海中展现——
绿色是茂密树林,蓝色的,是无边大海,风与浪被隔绝在礁岩之下。
“以后会很辛苦。”
嗓音慈爱,一如往昔梦中记忆。
海面与天际开始旋转,仿佛被黑洞吸走,平静美丽的景致在数秒内扭曲消失。
茉慈久久未能回神,难道是残存记忆的映射吗?那人的声音她熟悉得要命,可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起来到底是谁。泪水从眼眶满溢而出,脸上湿湿凉凉一片,模糊视线中,她看到帕克在担心。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茉慈勉力笑了笑,抬手擦拭眼泪,“谢谢你,帕克,对了,刚才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帕克仍是担心着,眼前眼眶红红的小姑娘唯二哭泣都是为过去的事,她轻轻叹息,用亲切口吻说:“一种叫做左轮的枪械,我的能力不仅可以读取记忆,还可以通过子弹传达给想要告知的对象。”
“周和发?”
“是啊,”帕克揉了揉茉慈的脸,“在哪学的?”
茉慈指了指桌上那本厚厚的《念力实录》,“团长。”想起那个拥有一双深邃黑眼,总是平静从容的人,情绪也逐渐安定。
“真好,那本书是从猎人手里得到的,有了它和团长你肯定会学得很快。”
大姐姐一般的人善意安慰着,帕克笑眯眯的模样很是让茉慈想要与之亲近。接着,帕克从包里拿出第二样东西,也是一本书,但比《念力实录》薄了不少,朱褐封皮有些年头了。
“猎人?”茉慈疑问,目光却没离开那本朱褐色的书。
“职业猎人,”帕克把书给她,“那天听到你和团长、侠客说的话了,有点在意,本来是想用这本儿童故事集教你认字的,但和团长比似乎有些不自量力。”
“怎么会。”
茉慈将书紧紧拿在手里,却又小心翼翼,倔强模样无比可爱,帕克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头顶,两个人聊起关于书籍和团长的话题。也说起先前芬克斯的事,虽然当事人已经一副把所有念想抛弃的模样,茉慈却总忘不了,那个时候芬克斯忽然深沉晦涩的眼。
直到天亮,两人才打算休息,可惜的是她们刚躺到床上,房门就被粗暴推开。飞坦没什么情绪的眼落到茉慈脸上,后者会意翻身下床,和帕克告别后离开基地。
天蒙蒙亮时出门,在天黑之后许久才归来,茉慈难掩倦容倒头就睡,如此循环往复了至少半个月时间。有时回来能看见帕克,有时她不在,不过茉慈醒来时,总是有叠好的干净新衣放在床脚。
有过两次实战经验,茉慈被迫成长不少,也正因为如此,飞坦不再以投掷武器作为训练方式。不得不承认,一开始茉慈有些后悔选择他作为练习对象,与飞坦面对面战斗的压迫感远超之前任何敌人。
即便他不下死手,也让茉慈头皮发麻。可又有什么不一样了,交锋之际,偶能看见飞坦眼中疑心满满的忌惮,和厌恶。
衣服从天半一换,演变为一天,待到季节更替气候变冷时,茉慈可以两三天更替一次衣物——这之前富兰克林送的衣服早就消耗完了,后来都是帕克默默提供。
因着这种高强度无间断体术训练,学念计划暂时搁置,但幸有飞坦“倾力支持”,在外遇到来路不明的敌人时,她可以脱离治愈的依靠去战斗。
年末时,库洛洛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玛奇和侠客。他们和帕克聊起近期新事,直到傍晚才看见边戴耳钉边朝他们走过来的茉慈。
长至腰际的银发扎成一束,用的正是先前损毁衣物的碎布条,白裙沾了点灰,稍显狼狈,目光流转之间注意到库洛洛,盈盈一笑。
“团长。”非金非绿的眼微微眯起,嘴角开心藏不住。与之相对的,是她身后黑着脸的飞坦。
库洛洛回以一笑,“你回来了。”打量她一番,又说:“也长高了。”
“嗯。”茉慈笑着坐到桌边,瞧见桌上放了两张资料,“这是?”
“你和飞坦要去的地方。”
茉慈再也笑不起来,点了点头。
“白浪湾有迁徙而来的人鱼,我们需要人鱼首领的血。”侠客指了指其中一行,说:“新品种几乎把当地其它动物都赶走了,经过那的船队也时有失踪。”
看来人鱼生性冷酷,茉慈顺着他的手指阅读资料内容,“米斯帕拉在哪?”其中提及地名十分陌生。
“南边岛国,”侠客说,“你们尽量在1月中旬前回来,别和协会打照面。”
听到这飞坦就不高兴了,冷哼:“不过是三脚猫。”
本以为他要在众人面前把对自己的不满说出来,比如拒接和她同行。茉慈拧眉,难不成飞坦和协会交过手?
侠客好笑地摇了摇头,“谨慎些,这次协会非常,非常地重视白浪湾。”
他把“非常”二字咬得很重,配合库洛洛不同于以往的沉默,看来如不在协会之前拿到人鱼血,那他们两个也有危险。今天是1986年的最后一天,时间不算充裕,茉慈拿起报告摘要,“我上楼拿点东西。”
“别让我等。”
她回头看了眼飞坦,“好。”
和同为新成员的芬克斯在首次活动里相比,他的参与度度高出很多,茉慈回房后靠在窗边,目光不自觉落在宝石人像上,焦躁不安,这两月无间断实战,虽有进步,却也在其中深深认识到自己经验、心态都不如飞坦。
房门开合,帕克也过来了。
“目标并是非协会,尽快完成任务回来就好。”
“嗯。”
见她仍是愁色不减,帕克拿出一条浅紫色编织绳,松掉束缚银发的布条,以手指代替梳子理顺发丝。
“这是?”
帕克手法灵活,很快给她重新扎好头发,“找玛奇要的,这种绳子有松紧,比布条好用。”说罢,拍了拍她的肩,“等你回来后,我约好玛奇一起逛街,你也来。”
暖流淌入心口,情绪得以舒缓,茉慈半侧过脸靠在帕克肩上,身后的人是如此温柔,“好。”
最后出门时茉慈只带了手机,那本需要归还归库洛洛的古书,在离开时已经交到他手里,与帕克一样,库洛洛也说等她回来。可这与那又不一样,从团长话语中所感受到的,是压力。
再次离开流星街进入玛拉迪拉城,可惜未能再见花神喷泉,他们去到城际港口,混入一艘南行货运渡轮,在飞坦“清扫”过的船舱房间里,茉慈从手册上了解到从这里出发到米斯帕拉需要5天时间。
手册里不仅有航线,还附了张世界地图,她在上面找到玛拉迪拉城和米斯帕拉,惊讶发现两者相距如此之远,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白浪湾所在。
“在看什么?”身后飞坦冷不丁作声。
茉慈已经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找白浪湾。”
“这种程度的地图里不会有,”虽还是没好气,但他没说呛口话,“就像它不会标出流星街一样。”
茉慈瞧了瞧地图,明白过来,合上手册搁置到一边,“那你知道白浪湾在哪吗?”既然单程就是5天,如果到达米斯帕拉后还要费时寻找,显然有悖侠客叮嘱。
“蠢得无可救药,”飞坦到底没“友好”多长时间,“经常跑海路的人多半知道。”
他们正在一艘货运渡轮里,飞坦选择这种出行方式,显然是计划好了。茉慈亦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无端想起那日被折磨得没有人样的家伙,沉默点头。飞坦对她这种态度惯来不满,他拉开椅子大剌剌坐下。
“我去打探位置。”
半晌后,茉慈开口,飞坦阴晴不定地看了她一眼。
“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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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2020年12月31日,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