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独爱之白

　　天明后，茉慈望向东方冉冉升起的朝阳，静待片刻后开始着手两件事：找侠客借电脑看新闻，以及考虑何时开展除念能力的进一步开发。

　　“哎呀，你干脆自己弄一台电脑啊，睡眠不足可是很要命的——”侠客倚着门框，哈欠打个不停。

　　“抱歉、抱歉。”茉慈笑着说。看几条新闻并不怎么花时间，但所获信息也不那么令人高兴就是了：友客鑫富人区某宅院突然烧毁。以及NGL正式对国外游客入境增加新规则，同时他们还公布了一则处刑公告。

　　——关于1987年非法潜入境内的三名记者的问罪处理，一人处以极刑，两人无限期拘留。

　　许是为了威慑，NGL主动放出了问罪现场照片，茉慈匆匆瞥过几人轮廓，那个月下无措的红脸青年，不知是被处极刑还是再难见到蓝天了。

　　“谢谢你啦，侠客。”

　　茉慈定了去往米斯帕拉的飞艇票，及从米斯帕拉出发到洛卡里欧的飞艇票，出发时间就在今晚。她打算把简单的事放在前面，然后再专心钻研除念。

　　这个点起床的除了自己，也就只有被自己吵醒的侠客了，茉慈干脆去了趟长老区大街，买了大堆食物，回程也不赶趟，慢慢悠悠走着，以自己的了解，伙伴们要过两三个小时才会起床。

　　十一点四十五分，临近正午，最后起床的是飞坦，他打开房门预备下楼，和往常一样吃东西填饱肚子，只有这样才算拉开了这一天的序幕，也如往常一样，大厅内其他人都在闲聊天了——那死女人呢？

　　“飞坦。”

　　茉慈越过门框，这才出现在飞坦视线内。

　　“我有两个地方要去，晚上出发。”

　　飞坦不置可否，视线从她的脸转移到她红红的双手，再飘到不在视线可及的门框外。

　　“昨天惹得麻烦，”茉慈向身后看了眼，“先吃饭吧，我带了很多你爱吃的。”

　　她打完招呼，也象征强制按了暂停键的战斗再次开始，昨天搅乱欢愉之屋，今天便被人找上门，可对方不接受用钱来平息此事，于是从买回早午饭后就一直不安宁。

　　茉慈无心恋战，粗略判断对方速度比自己慢、又不会念的话就以体术取胜，若对方会念但速度弱于自己，那么就同调至绝，同样以体术取胜。这简单粗暴的方式毫无营养，但有效。

　　“无论战士还是士兵，非要死的话，理由还是不那么窝囊比较好。”

　　茉慈莫名想起了人偶茉慈的这句话，她不知道欢愉之屋背后真正的主导势力是谁，但初回战后应当有所收敛才是，为何还要派许多人来送死呢？想消耗自己的体力以便后续偷袭，还是？

　　又是一双陌生的眼眸在她跟前失去光泽，再一双、然后再一双，无论生前最后瞬间是愤怒还是恐惧，只要死了，眼睛就会变成蒙尘的玻璃珠子。

　　——他们并非真的想要挑战自己，杀了他们毫无意义。

　　身随心动，茉慈的战斗方式变了，本该穿透皮肉的手刀全劈在敌人后颈，速度也不似之前玩闹。这样的她落在远处从未停止观察的人眼里，令对方觉得很有趣。

　　察觉到不同级别的人靠近，茉慈望向对方，“啊”地惊讶感叹，那个眼神她还记得，医院体检时在自己背上附了魔术手帕的家伙。

　　“原来是你啊。”茉慈说。

　　“嗯哼？我们见过吗？”

　　眼前身材高大的少年面露疑惑，自他出现后，实力一般的喽罗们不再上前进攻。茉慈瞧得出他的疑惑是真，顿了顿，往身后同伴们的方向看去，仿佛为了回应她的视线，面影微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疑惑解开，茉慈回过神来对少年说：“现在见过了。”

　　“你，要不要和我打一场？”

　　茉慈用刚成型的分类体系给眼前的家伙打上“战士”标签，同时在个人喜好范围内，把他归到了需要远离的类别。

　　“欢愉之屋的事你打算用战斗解决？”她问，“如果非要打一场，那定个规则怎么样？”与其因为无意义的事情进行死斗，还不如把战斗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保存体力。

　　“噢，可以啊，说说看吧？”

　　“五分钟，不论方法，如果取走我身体的一部分就算你胜。”

　　少年笑了笑，好像有些兴趣，“血液算吗？”

　　“不算。”

　　“头发呢？”

　　“算。”

　　“那...性命呢？”

　　“嗯，算。”

　　“好噢~”

　　茉慈束好发，以微笑回应对方玩味的笑，“如果你输了，就不要再因为欢愉之屋再来找我。”

　　“OK。”

　　基地内的蜘蛛们这才放下手中食物，提起几分观战兴趣，急性子的窝金直问面影：“那家伙你熟，和茉慈比，你觉得怎么样？”

　　面影笑说：“无论茉慈小姐还是那位少爷，上次交手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所以我也说不准呢。”

　　外头的战斗已经开始，茉慈照旧使用体术，与之前唯一区别是对身体进行了强化，红发少年先行发动攻击，起初两分钟内两人只是单纯肉搏。不过，两分钟互相试探已经足够了，对方是实力不逊旅团的个中好手，茉慈心里有了底，对方也一样。

　　“为什么不用之前的方法对付我呢？”红发少年停手，拉开距离，“明明从开始到现在就有那么多、那么多机会。”

　　茉慈看了看自己的双臂，抬首一笑：“你的气很漂亮。”

　　“哎呀，这就被你发现了吗？”

　　“黏性与延展...”他果然是变化系，茉慈不再看粘在小臂上的念，昭告般对他说：“现在就开始用哦。”

　　红色的气瞬间撤离，但同时他意识到了什么，少年露出头疼的表情，抱怨：“明明看上去很单纯呢。”

　　“没骗你啊，看看身后。”

　　面容模糊的念气天使悬空，若非茉慈提醒，少年对它的存在会继续保持无感，此刻，天使俯身，由念形成的长发垂到他肩上，看似柔弱无害的接触罢了，但陌生气息突破了坚的壁障，如入无人之境般迅速入侵体内，少年发现自己的气被强制转换形态，惊异过后不惧反笑。

　　茉慈一举将战斗降级，耗完五分钟之约剩下的时间已经足够。既然回到了体术搏斗，那她还是颇具自信的，所以这次她放空思绪，主动发起攻击。

　　观战蜘蛛们瞧出她所使用的体术又有了不同，像是新学来的，与从前实战中表现的风格全然相异，之前好歹有些飞坦的影子，可现在——

　　唯一目睹过她与东对战的飞坦冷哼了声。

　　“时间到了。”茉慈背过双手，停战意味不言自明。

　　少年不满：“可我刚刚才兴奋起来...”

　　“我讨厌不守约的人。”

　　“无所谓啊~”

　　茉慈挑眉，“那就不解除对你的限制了，这辈子都不。”

　　这话让少年表情一僵，狐疑地盯了茉慈许久，可无论如何都无法判断出她是否在撒谎，最后只能无奈耸耸肩，妥协：“那就成为不让你讨厌的人吧。”

　　后续又用了些真假参半的话，总归让那麻烦人物打道回府，茉慈回到基地洗手吃饭，细想起来，昨天某些事做得的确不理智，不过让念气天使达成同调这番尝试十分有趣，值得进一步研究。

　　“真能做到让他一辈子被动保持绝么？”

　　飞坦难得用平常语气同她说话，茉慈摇头，道出实情：“以他的才能，午夜吧。”

　　“换成没才能的人呢？”

　　茉慈对他的好奇心感到意外，不过还是老实回答：“会一直持续下去吧，直到...不，同调效果会在我解除相应状态后缓缓失效，这点毋庸置疑，至于留在他体内的残念，我也不清楚。”反正有问题的话那家伙也会再次找上门吧。

　　手机铃声响起，茉慈瞧了眼，正是昨夜自己发去简讯的那个号码，对方干脆给她打来电话了。

　　接通后，传来帕利士通的声音：“抱歉，现在才得空。”

　　“没关系，说吧。”

　　察觉她无心多话，帕利士通也不纠缠，干脆道：“你推测得不错。”

　　茉慈掐断通话，再问下去对方也不会给答案，足够了，确认六月是他的人。帕利士通也想得到那本书，只不过他并不着急，而且确认自己出现后察觉旅团一方意图，这才杀死六月，结束在利兹的活动。

　　其它更深或细枝末节的事，就不必追究了。

　　“喂，你的杀气。”

　　茉慈无视飞坦的警告，将手机捏至粉碎，然后走到侠客面前，“麻烦为我准备新手机号码。”杀气已收敛干净，现在她掬着温和笑意，但这笑容再如何柔软也无法改变心情瞬间的变化。

　　团长不知何时出了门，没有见到今天发生在茉慈身上的事，跟随团长离开的还有玛奇和帕克。茉慈本想和库洛洛讨论今日的新发现，现在也只能暂且搁置了。

　　下午五点，侠客将新手机连同手机卡一起交给茉慈，并千叮咛万嘱咐“珍爱电子产品”。五点五十，茉慈出门之际飞坦没有跟上。

　　“暂时不了，团长有别的指令。”

　　飞坦如此解释。茉慈虽感意外，但团长的命令是绝对的。

　　去往飞艇起落场的路上，道旁树木都光秃秃了，仅剩常绿的矮灌木点缀零星鲜色，无论结伴还是独行的旅者来去匆匆，穿得都是厚实衣裳。已经是冬天了啊，茉慈想，再瞧了瞧自己近似夏天的衣装，似乎过于高调了。

　　“真巧，你买了去哪的飞艇票？”

　　茉慈微讶，回身看到了新晋团员，“米斯帕拉。”

　　“不错的度假胜地，这个季节米斯帕拉气候温暖宜人。”面影解下方格围巾，展开后递给她，体贴地说：“拿着当披肩用吧，你看上去好像在避人注目。”

　　“多谢。”

　　在外遇到同伴本就难得，两人索性聊了会儿，得知面影要去的是洛卡里欧后，茉慈直接问了他最终目的地是否是NGL。

　　“嗯，有种只生长在NGL的独特树木，其质坚韧，用来做人偶的骨骼非常合适。”

　　“不如一起吧，如果不介意先绕路去米斯帕拉的话。”

　　“嗯？白天你说要和飞坦去的两个地方...？”

　　茉慈笑了笑，“嗯，就是米斯帕拉和NGL。”

　　就这样，两人临时结伴，期间她有问过为何蕾姿不在，面影却苦笑着表示蕾姿好像到了不那么腻歪哥哥的年纪，茉慈也就不再多问了。

　　和飞坦同行的时候，绝大多数时间内都互不理睬，偶尔说话也是不痛不痒地互呛几句。没想到换了同行者后差别会这么大，看似温和有礼的面影异常能聊，让习惯了安静旅行的她非常意外。

　　到达米斯帕拉改乘船出行后，面影又说起了这一带海域鱼种的季节性迁移，茉慈不时应声，觉得有人聊天，似乎行程时间也缩短了。

　　“茉慈小姐来这样的孤岛，要做什么呢？”面影跟在她身后问。

　　“有件事需要确认，叫我茉慈就好。”

　　“嗯。”面影隐约联想到这或许与她之前情绪变化有关，于是转开话题：“我叫利贝特，面影是后来随意取得称呼。”

　　茉慈站在石室前，对于他的自白意外却也不意外，“虽然我的名字和你的假名一样都是‘名词’，但茉慈就是我所记得的自己的名字。”

　　“抱歉。”

　　“没关系。”

　　茉慈割开手掌，以血为钥开启门扉，但没有急着愈合伤口。面影——利贝特借着月色看见她拿起一块亮晶晶的东西，然后把血涂在了上面，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于是本来和掌中宝石一样的眼睛暗了下来。

　　“利贝特，没有过去，不知道自己真名，算哪类人呢？”

　　“嗯...流星街人？”

　　“那流星街人里，会有能死而复生的人存在吗？”

　　面影沉默了。

　　“这是谁都没办法回答的问题，”茉慈将宝石人像放回去，苦笑着起身，“记忆、名字，能力的来历，以及为什么感觉那些人总在监视观察着自己，大概，因为我是棘手又珍奇的怪物吧。”

　　“...不必这样定义自己。”

　　“没关系，就算是这样的自己，也像一路开过来的那艘船一样，只要有锚，就不会随海浪毫无目的地飘荡。”

　　回程路上，茉慈将摘来的浆果抛给他，这会儿面影没那么健谈了，她担心自己影响了对方心情，于是聊了在此地初遇人鱼的一系列事情。

　　待气氛好转，他们已经在起落场里等待去洛卡里欧的飞艇了。

　　“有人告诉我情报交换需要对等，但我能用于交换的东西实在有限。”

　　面影宽松一笑，“倒不如说，今天互相道歉的次数太多了。”

　　望着与玛拉迪拉穿着完全不同的人群，茉慈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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