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泥化莲

　　下午我要去房管局办理各种过户手续，众人约好，晚上开庆祝宴。
　　晚宴，林红还是没有来。

　　“怎么，林红姐还是不舒服吗？”一落座，我便关心的问。

　　“她原本是想来的，可一上车又哇哇的吐上了，她怕扫大家的幸，所以又回去了。”李建成无奈的说道。

　　“早孕反应怎么会这么厉害？”我不解的随口一说。

　　“谁知道呢，人家别的女人怀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可她呢，从怀孕40多天就开始吐，什么都不想吃，吃了就吐。我现在恨不得她只要不再吐了，她就是要吃我的肉，我都敢往下割！”

　　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了。陈先龙为众人倒酒，我嫂子和刘国营喝饮料，轮到我这时，陈先龙也去拿饮料。

　　“换酒吧！”我制止了他，“我也要尝尝酒是什么滋味。”

　　陈先龙看了我哥一眼，我哥点头：“今天高兴，就让她试试吧！”

　　“来，都动筷子，大家先吃”我招呼道，然后又对李建成说：“林红是有人疼的女人，就应该娇气！”

　　我哥那干咳了一声，对李建成举杯：“先为你怀孕的老婆，咱哥俩干一杯，女人都不容易！”二人一饮而尽。
　　“估计怀的是个女孩吧？”我嫂子猜测到：“几个月了？”
　　“嗯？”李建成一愣，随后答道：“2个半月了，你怎么能知道是男孩女孩？”

　　“呵呵，凭经验呗！”我嫂子自豪的一笑“一般说来，怀女孩时早孕反应严重，怀男孩就会轻些。”

　　“奥！”李建成疑惑：“原来还有这么一说。”

　　“当然都是没根据的说法而已。”我嫂子解释：“不过我怀我闺女时早孕反应就厉害，怀我儿子时就几乎没有早孕反应，都好几个月了，自己还不知道是怀孕呢！”
　　我的脸不禁一红，除了江洋外，所有人都知道我怀孕生子的事，嫂子的这话，是故意提醒我的：她不想让江洋知道孩子的事。

　　“唉！”李建成长叹一声，幽幽说道：“我原本想要个儿子呢！”

　　“怎么，你还重男轻女？”我哥斜眼问道。

　　“倒也不是，只是有些喜欢男孩罢了。”李建成回答。

　　“呵呵，女孩多好，她小的时候，你可以把她打扮的花枝招展，令人喜爱，等到她大了，你可以毫无顾虑的让她挽着你的胳膊去逛街，惹一群人羡慕。”我打趣道。
　　“嗯？挺你这么一说，倒也是呀，昂首挺胸的让自己的女儿挽着，走在大街上，那感觉应该也挺棒哟。得了，我回家得求求送子观音，让我老婆受了这么大罪，快给我送个女儿来吧。不过最好是一儿一女，来个龙凤胎”。李建成笑道，然后对我嫂子说的：嫂子，我得敬你一个，借借你的福气，好也让我儿女双全！”

　　“刚才的话我想起我刚工作时的一件事来，”我哥也接话笑道：“我刚工作时，单位一位非常传统的老同事嫁女，醉酒后竟然说出一句‘让别人的老婆，随意的坐在自己的腿上，那感觉也挺好奥！’当时我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后听同事一解释，才知道他说的别人的老婆，就是他自己的女儿。”

　　“哈哈哈，姐夫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为什么一些老财主要包养年轻的小姑娘了，感情是那些人没有女儿呀！”陈先龙笑道。

　　“这人，什么话到你嘴里，都变成了暖色调！”刘国营不屑的瞥了陈先龙一眼。

　　“暖色调又怎么啦，我就喜欢暖色调，暖色调总比冷色调强！”陈先龙不服气的辩解道。

　　“陈先龙！”我正色警告到：“我可提醒你一句呀，你若再这么嬉皮笑脸的没个正行，当心把小莫吓得不敢再来咱沧州了呀！”

　　“我在小莫面前才正经呢，地地道道的正人君子一个，我可不敢把她吓跑！”陈先龙自夸到。
　　“伪君子！”刘国营笑骂道。
　　“呵呵，伪君子也是君子！”陈先龙笑道“让我这位君子，敬你这位高雅的淑女一杯。”
　　陈先龙向刘国营举杯。
　　刘国营抿嘴一笑，抿了口杯中的饮料。
　　“小莫是谁？”陈叔现在接口了：“就上次来咱们这学习的那个姑娘？”
　　“是！”陈先龙脸一红，只回答了一个字。
　　“奥！那姑娘知书达理的，长的也挺不错！”陈叔自语似的赞道，然后问陈先龙：“什么时候带过来让你妈也看看！”
　　“爸，你说什么呢，我们现在只是业务关系，八字还没一撇呢，何况人家是独生女，她父母一直希望她找个北京市的。”
　　“北京有什么好的！”陈叔嘟囔道，随后问江洋：“小莫是你给介绍的吧？”
　　“嗯，机缘巧合，我就充当了他的媒人。”江洋客气的答道，然后对陈叔举杯：“陈老爷子，您是长辈，晚辈得敬您一个！”
　　陈叔喝了杯中酒，不动声色的对江洋又问道：“你离婚也好几年了吧，怎么，就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
　　“也谈过，都是别人介绍的，找不到感觉，所以就一直吊儿郎当的等到现在。”江洋回应道。
　　“对了，国营，”陈叔又对国营说道：“我和你提的我那徒弟吴春华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也好让我给他回个话。”
　　“我？现在我还不想考虑这方面的事，等等再说吧。”刘国营推辞到。
　　“还等？你今年都24了，在老家农村里，像你这年龄的，孩子估计都有俩了。你若是我闺女，一毕业我就逼着你结婚。”陈叔打趣道。
　　“结了婚又能怎样，若碰到一个负心汉，一结婚就把你闺女给你退回来，我看你怎么应付？”刘国营不屑的说道。
　　“国营，怎么说话呢？”我轻声斥责到：“陈叔还不是为你好？”
　　“就是，”陈先龙也不满意了：“爸，咱不管她的闲事儿，让她成为一个老姑婆算了！”
　　“陈先龙，你嘴巴积点德好不好？”我对陈先龙怒斥道。
　　“是她自己清高的要命，她眼里的男人都是一群负心汉。”陈先龙强辩道。
　　“行，陈叔，我谢谢你，吴春华的事，我应了，我明天请他吃饭。”刘国营站起来，向陈叔举杯，说道：“这杯，是我谢你的。”
　　“哎，这就对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明天就给我那徒弟回个话，说你同意了。”陈叔把杯中酒喝净。
　　此时，菜都上齐了。
　　我哥站起来，对大家举杯：“现在菜都齐了，咱们大家一起喝一个，共同庆祝小青竞拍农机公司场地成功！”
　　除陈叔外，大家都站起喝了杯中酒。酒狠辣，呛了我一口。
　　我起身，欲为大家倒酒，陈先龙麻利的拿过酒瓶子：“青姐，为大家倒酒是我的专职，您就坐在擎好吧！”
　　我端起了手中的酒杯，首先举向江洋，淡淡一笑：“江总，这一杯酒，是我谢谢你的那100万元钱，我先干为敬”。
　　我把酒杯中的酒喝净，滋味狠辣，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江洋有些无奈的也把酒喝干，然后为我盘子捡来一个大虾，关心的说道：“吃点菜，刚刚喝酒是不太适应的！”
　　陈先龙把我俩的空杯子给满上。刘国营也为我夹来了一块芋头，我到了声谢，放入了自己嘴中。
　　江洋右侧是李建成，我刚要举杯，李建成先把杯子举起来了：“应该是我敬你！”李建成笑道。

　　“呵呵，别先敬我，”我淡淡一笑：“我上午和你提的计划，你和林红姐商量了没有？”

　　“商量了，但是我们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而且这明摆着是我们沾光的事，我们有个新的提议，农机公司呢，你按380万给我，我的那套门市呢，按100万给你，我现在先付80万的订金，3年后我给你补齐那200万尾款，咱们再正式交易，办理过户，你觉得怎么样？”

　　“这倒是核算。”我笑道：“这块地皮，我一转手就白挣了80万，我还真不吃亏！”

　　“呵呵，沾光吃亏我们心里都明白，这一次就算是我们扯平了，互不相欠怎么样？”李建成笑道。

　　“好，”我笑道：“算我们扯平了，我们击掌为约，3年后正式产权交易？”

　　“好，击掌为约！”我和李建成击掌，然后各自喝干了杯中酒。
　　李建成右侧是陈先龙，陈先龙把酒杯补满后对我说道：“青姐，你先吃些菜，然后我敬你一杯”

　　“好呀，你现在说吧，敬我的理由。”我往嘴中放了口菜。

　　“我敬你还找理由吗，你是我的领导，是我的姐姐，是我最佩服的人，随便挑一个，都是我敬你的理由”陈先龙笑道。

　　“呵呵，这些理由我都接受。”我笑着，干了杯中酒。

　　陈叔在陈先龙的右侧。

　　我站起身，端着酒杯对陈叔说道：“陈叔，怎么说呢，在座诸位中，我最感激的人就是您了！”

　　陈叔微微一笑，示意我坐下：“一家人，客气什么！”

　　“可我们毕竟不是一家人！”我仍站着说道：“我真的非常感激您，如果当初没有您给我的那2万元钱，我王文青绝对混不出今天这个成就。我曾说过，那2万元钱是我一生的债务，现在也是该我偿还的时候了。我决定，我把我玻璃材料部中一半的股份，转让给您！”

　　陈叔先是一愣，随后冷冷说道：“你想和我们划清界限，是不是？”

　　“不是！”我只得解释道：“我们毕竟不是一家人，滴水之恩，都理应回报，更何况你们帮了我那么多，您若不接受，那真的成了我一生的债务了，算我求您了还不成！”我真的有些哀求了。

　　“那好，我接受，但是我这么大人了，也不能白沾你小孩子家的光，我既然要占用你玻璃材料部的一半股份，那刻绘膜厂你也理应占一半股份，我现在把我那剩余的30%的股份，送给你20%，虽然还是我沾光，但也让我能求个心理平衡！”陈叔正色说道。

　　“不是，陈叔，玻璃材料部幸亏陈先龙才能运作到这一步，于情于理，我都应该送给陈家一半股份的。”我有些急了。

　　“刻绘膜厂，不是也幸亏你的运作才能走到这一步吧，于情于理，难道你就不该占一半股份？”陈叔冷冷的说

　　老天，我急的拍了一下额头，这个倔老头，怎么就和我较上劲了，你放我一马好不好。

　　“小青，我爸说的对，你就按我爸说的应了吧”我嫂子一边劝道。

　　我把求助的眼神瞅向我哥，我哥把头扭到了一边。
　　“那好，我就按我嫂子的意思吧。”我无奈的说道，同时向陈叔举举杯，先干了自己的杯中酒。这杯酒，我怎么喝着感觉这么窝囊！

　　我没有吃菜，把刚满上的杯中酒举向我嫂子，喊了句：“嫂子！”

　　嫂子淡淡的一笑，端起了她的饮料：“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

　　我点头，干了我的酒。

　　我和我哥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说话，共同喝完了下一杯。

　　该轮到我身边的刘国营了，我站起了身，觉得有些头晕，我把酒向刘国营举去。

　　“坐下！”刘国营拽了拽我的衣服嗔笑道“跟我客气什么？”

　　“在座所有人中，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我说道。

　　“你对不起我什么了？”刘国营笑问。

　　“我把你从别的公司挖到我这座小庙里来，本想要你有一个好的归宿，没想到你还是原来的身份，我真的很对不起你!”我感觉我的眼睛有些氤氲。

　　“我身份难道还会变化？”刘国营嫣然一笑：“好了，我把这杯喝了就是了，你快坐下吧！”

　　看着刘国营喝光她杯中的饮料，我真的很想说，我让她来我这里，原本是想撮合她和陈先龙的，然后让他俩共同拥有我玻璃材料部的一半股份。可我现在什么都不能说，我慢慢的喝干了杯中酒，然后颓靡的坐下。

　　“都喝了一圈了，你还是换饮料吧！”刘国营轻声对我劝慰道。
　　“还差一个人没和我喝。”我低沉的说道。

　　“还有谁，不就咱这几个人吗”刘国营笑问。

　　我不语，自顾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这么多年了，陈先志的手机号我仍然记着，他既然和我哥说出天赐和他无关，那我和陈家也该有个了断了。

　　“嗨！”我尽量用温柔的声音招呼。

　　“呵呵，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电话那头是陈先志爽朗的笑声。

　　“没什么！”我强笑道：“我正在饭店里呢，今天高兴，想很和你喝杯酒！”

　　“呵呵，我听先龙说了，你把农机公司都给买下来了，恭喜你呀！”

　　“谢谢！”我说完，拿起了酒杯，把里面的酒喝掉，然后幽幽的对他说道：“陈先志，我问你一句话，如果，你当初知道我王文青能有今天，你还会跟张静走吗？”
　　“咳咳，”电话里传来陈先志的干咳声，然后是：“小青，你喝醉了！”
　　“我现在清醒的很！”没有收到他的答案，我有些恼怒：“你当初和她走，我不怪你，谁让我当初那么落魄那么穷呢。可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气恼的质问道，我感觉到我的眼泪也将要涌出。
　　“小青，你喝多了，过去的事我们不提好不好？”陈先志还想耐心的去劝解。
　　“是不是张静在你身边？我没做错什么，错的是你俩，我不怕她听，你可以打开免提，让她尽情的听！如果问心无愧，你怕什么？”我继续质问，“陈先志，你知道我现在的恨是什么吗？是你对外宣扬，是因为可怜我才帮我的。我不需要嗟来之食！你很清楚！” 我狠狠的挂断了电话，我双眼已经模糊，想到四年前，陈先志就已经告诉我哥天赐和他无关的事来，我却仍傻傻的把自己放在做陈家儿媳的位置，我感觉这是他对我的一种莫大的讽刺和羞辱。
　　我下意识的拿起递到自己脸前的纸巾，抹了把双眼。端起面前的酒杯来，往自己嘴里倒，这才发现，酒杯是空的，我开始找酒瓶子，酒瓶子拿到了，可酒杯又不见了。

　　“我的杯子呢？”我厉声问道。

　　“你不能再喝了！”是江洋的愠怒声，酒杯就在他手中。
　　“我知道，你也瞧不起我！没关系，我不需要你瞧得起，我王文青向来做事问心无愧，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人的施舍和怜悯！”我一字一顿的对江洋说完，就用嘴直对着酒瓶，往自己嘴里灌去。
　　酒瓶不知被谁抢走了，我真的恼怒了，我站起身想继续寻找，却感觉到自己的腿软绵无一丝力气，不知谁把我强按自己的椅子上，我也不知道把头歪倒了谁的肩上，我只听到自己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在喊：“我问心无愧！”往后的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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