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魂

作者:皮蛋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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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瞧迟妩若有所思的模样,婉娘笑容更甚,似乎猜出她心中所想,道:

      “小姑娘在想什么?怕我把你卖了?”

      她这一笑,迟妩寒毛都竖了一半。

      婉娘笑道:“放心,但就凭你这小身板,我也没那个心思。”

      迟妩这才轻吁一口气,又听她道:
      “可及笄了小姑娘?”

      她道:“刚满十六。”

      闻言,她轻捏迟妩的右脸,迟妩不习惯被人这样“上下其手”,欲轻推开她的手,只是她在迟妩有所动作前就松开了手。

      “看着不像,脸这么小,肉还挺多。”

      小时候清瘦,身子在同龄的孩子中总是最娇小的,也总是被欺负的那个。

      她被欺负怕了,到了云倚观,她每日都督促自己多吃一碗饭,长壮一些别人才不会骑到自己头上,加上云倚观伙食不差,三四年下来,倒有了些小胖子的苗头,大师兄嘲笑她后,心底不服气,又开始控制自己的饮食。

      这两年又逐渐瘦弱下来,只是脸上的婴儿肥一直未褪透彻,总是比同龄的孩子瞧上去小个一两岁。

      扶游却不同,他只大迟妩两三岁,但他面部硬朗看上去却是近二十的模样。

      扶游走到她面前,“婉娘,你目的为何?不妨直说?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去办。”

      婉娘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她晃脑道:
      “你们这些小毛孩,非得觉得我图点什么,我能图什么?劫你的色?”

      她语气有些轻佻,边道还边用云扇挑起扶游的下巴,扶游忙退步避开。

      敲门声突地响起,只听门外道:

      “婉娘,阁主回来了!”

      闻言迟妩和扶游皆是一惊,真是撞了巧,本以为过两日才能得些她的消息,没想此刻便能见上活人。

      婉娘面露喜色,走到铜镜前理了理鬓发,桌上是各色的口脂,她用指尖轻挑起小盒中的,将其均匀地点在唇上。

      迟妩道这东家定是对销魂阁里姑娘的妆容有所要求,这婉娘一听她要回来,便开始捣腾自己,得见着镜中的自己更加艳丽才罢了。

      她房间在二楼,扶着漆红的木栏,这木朝下一望,各种景象尽收眼底。

      迟妩抬眼一望,上边还有两层楼,只是最顶上那层只有一间房,且没有题名。

      来的时候她匆匆瞥过,每个姑娘的房门上都有一个名字,就连婉娘的房门上都题有“琳琅居”三字。

      所有楼层都人来人往,只有这顶层,竟连个人影都没有,与其他楼层相比,未免过于冷清。

      只是楼下门口喧闹起来,有名帖的自然就被放进来,没有的也只能眼巴巴望着。
      这霄魂阁简直不同别的花楼,别的花楼都是老鸨在门口揽客人,在这里,客人应接不暇的,就怕踏破了门槛。

      迟妩拉住一个打杂姑娘的衣袖,对她道:

      “这位姐姐,听闻你们阁主方已回了霄魂阁,你可知她在哪儿。”

      那姑娘一脸行色匆匆,手里还端着茶水,“瞧见下面了吗?都是等阁主的人,你到下面入座等待便可。”

      语落便沿着红色勾栏下了楼。

      扶游道:“我们也下去看看。”

      于是拉着她的手也小跑着跟在那姑娘身后。
      到了底楼,已是坐无虚席。她同扶游寻了个空地。

      中间是木做的红台,它便是霄魂阁的中心,不管是楼层还是坐位,皆是围绕着它扩散开来。

      席中,有中年男人不甚耐烦,大声嚷嚷道:

      “你们阁主怎么还不来?我们都等多久了?!”

      几个身着花绿的美丽姑忙过来,玉手搭在他身上,娇声道:

      “爷,别这样,有点耐心嘛,到时候惹我们阁主生气,你宝贝的可就永远寻不到了。”

      中年男人闻言才坐下,消停下来,鼻子里却还“哼哼”着。

      不知过了多久,迟妩已连打了许多盹,望向窗外,天色已暗了下来。

      可依旧无人愿让席离开,大家耐心都格外好,还在有说有笑的。扶游却一直详察着霄魂阁四周,仿佛欲将这里的一柱一瓦看穿,就连每一个行人都不放过。

      她脚已站得发麻,见一旁终于有个中年男人离开了席位,忙上前一屁股坐下,那一刻她的脚终于才得到了放松。

      一人坐着未免有些不义,遂腾出了一半的座位对扶游道:“快过来。”

      扶游却对她微笑道:“你坐吧。”

      迟妩心道他耐力可真好,站了两个时辰,依旧面不改色。

      恍然间突闻一阵箫声,若远若近,似有似无。众人喧闹未闻,她却听得仔细。

      这箫声声声入耳,无束缚之味,带着丝动魄,不似仙乐,更似种魔咒,伴着夜风习习而来,扣拨人心,如蛇一般缠住她的耳。

      这声音不像从两侧传来,她抬眼,寻到一抹红,那红色在高处只有零星一点,却占满她的眼。

      那团红与箫声附和着,她的所有感官都为此停驻着,有种摄力从心底迸发,她不知此感的名讳,却觉周身似被桎梏。

      那声音戛然而止,似未曾出现,她看了眼扶游,他也似同旁人一样未闻这箫声。

      那星点正对她,仿佛这箫声刚刚只是为她而奏。

      直至那零星一点从漆红雕栏处纵身而下,才在她眼底慢慢被放大

      最终要缓至于红台上,她才看清这火红衣袂中的容颜,只觉胸腔里的血随着他眼波流转而跳动,红色的殿,红色的毯,不抵映在他眼眸中的色。眼角微勾着,不似嘲弄,却有些不拘的味道,他的颈拢在衣中,红与白便是两个世界。

      他的脸分明而深邃着,就如同他的肤苍白却不乏力,衬着他的发,如朝阳升起前的黑夜,已是极致,毫不冲突却又惊心动魄。

      他手中的长箫白如玉,但他指节更甚,泛出一丝凉意,他的衣鲜明着,似火却没有火的温度,刚好与他的指节相得益彰。

      应是他的箫声无疑,只是在场只有她一人听见,恍若幻闻。

      此刻座内一片寂静,他们的注意力同她一样,都在这持箫的红衣男子上。

      有人划破了这寂静,对着红台高声道:

      “览月阁主!”

      此言刚落,霄魂阁的姑娘们,皆纷纷上台,早已压低了平日里的姿态,齐齐俯身道:

      “恭迎阁主。”

      此状让迟妩有些错愕,她直直地望着红台上,那个似鬼魅一样的男子,却撞上他的眼,她心下一惊,眼珠子都不知该往哪放。

      那张脸还噙着笑意,只是没人知道那笑意的深浅,她更不敢再看他的眼。

      原道霄魂阁的东家是个天人之姿的女郎,此番下来才知一切都是她的认知有误,从未有人说过他是女子,迟妩自觉脑袋太过榆木。

      座内,身旁的几个女子,开始红脸嘀咕着什么,只有目光投向红台之上。

      他放下手中的箫,他身上无一处不妖冶着,却和他清冷风的骨截然相反,只是,两者在他身上并无冲撞,让人挪不了眼。

      终于,台下有人按捺不住。

      中年男人走到红衣男人眼前,一脸恳切道:

      “览月阁主,我想打听血玉子的下落,若阁主知晓,不知可否告知在下一二?”

      说着便挥手示意随从将一箱银两呈上。

      这览月阁主目光轻扫过这男人,未答他的话。婉娘起身将上呈银两的随从和中年男人请回台下。

      这男人不依道:“阁主,这是何意?”

      览月阁主却未再望他一眼,只把玩着手中的长箫,眼皮未抬,片刻后,才道:

      “血玉子已毁,从何寻得?”

      语落,那男人脸上一阵绝望,手抚自己的额,用不着别人请,自己便同自己的随从们一起下了台,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霄魂阁。

      迟妩只是疑惑,为何着男人如此相信这阁主之言,便对身边刚刚还在嘀咕的一群姑娘道:

      “他怎知这阁主不是骗他?”

      那几个姑娘眼里露出不屑,撇嘴道:

      “说什么呢?既然他答了,便不会有假,除非他不想答。”

      她们又道:“你是第一次来吧?”

      迟妩点头,她们稀奇道:

      “第一次来便见着览月阁主,当真是运气好极了,我们姐妹都不知来了多少次了,这回才撞上!”

      言罢,几个姑娘又转头,将目光痴痴地放在台上红衣之处。

      众人都如此信他,那他一定知道怀生花的下落,如果连他都不知,他们又该去何处寻得此花?

      迟妩起身离座,走到扶游身侧,对他道:

      “我们何时开口?”

      扶游道:“现在。”

      她眼皮一跳:“现在?”

      扶游抚上她的肩,轻拍道:“对,如果错过此刻的机会,我们又不知下次是何时。”

      话才毕,他就准备只身走向那红衣处,迟妩忙拉住他,对他道:

      “我去吧。”

      他停下,望着她,然后眼底有了笑意,轻道:“我们一起去。”

      他拉住她的手,直直走到那袭红衣前。

      此刻,她离这阁主只有不到两尺的距离。
      他的气息开始慢慢拢住她。她脚下一顿,只觉这气息似曾相识,几乎充斥她的鼻腔,占据她的脑,迟妩不敢看他,这样近的距离使她产生了莫名的恐慌,就像要面对什么,可连恐惧的是什么都无从知晓,只觉掉进了漩涡之中。

      扶游瞧见她苍白的脸色,以为她身体不适,忙关切着对她道:

      “阿妩,哪里不舒服?”

      迟妩摇头,在他耳旁小声道:“没有,就是有点闷。”

      接着,耳畔有清冽的嗓音:

      “姑娘为何不看我?”

      细听这嗓音又携着低沉,每一字都摇摄她,迟妩只得将头埋得更低。

      见她久未言,扶游以为她是女儿家的害羞与矜持,便开口道:

      “阁主,我们专程来此,是为了打听怀生花的下落,听闻阁主消息最为灵通,如果阁主可告知此花下落,我愿付出任何条件。”

      他挑眉道: “任何条件?”

      虽转瞬即逝,迟妩仍捕捉到他话语中的一点点笑意,不知他会开出何条件。

      扶游正色道:“是,只要不违背伦常道德。”

      他未语,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突然道: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迟妩虽未抬眼,也知他在唤她,众人的目光皆落到她身上,她无处可避。

      “迟妩。”

      这才抬头望他,他的脸在她的眸中掀起了皱褶。

      恍然间,迟妩记起曾缠绕她的梦境。梦中的人也曾是这样一袭红衣,这样一双眼眸,记忆里他的模样虽早已混沌,但那种知觉无法替代,就似眼前的人,他清晰了她梦里人的轮廓。

      也许是她不清醒了,眼前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是这儿的主人,是能帮他们找到怀生花的一线希望,她却将他视为梦中的景象。

      如果他是梦里的人,他定会唤迟妩的名字。

      她平复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声音有过多起伏:

      “不知阁主想开出怎样的条件?”

      他缓将长箫束回腰带间,轻摆袖口,然后挪眼对上她的脸,他微挑的眼角更加上扬,似漫不经心道:

      “姑娘觉得呢?”

      他心思实在难测,迟妩不知他到底想图什么,他的眼中摇曳着她的身影,更摇曳着她。此刻,她的嘴似被念了诀,只字答不出。

      扶游用手轻点她的背,方才回过神来,敛神对他道:

      “我能办到的,我有的,阁主都提出。”

      他噙着的笑意放大,目光直直落入她的眼中,黑瀑似的发倾泻着,却夺不去脸上的光彩,他敛去些许笑意,接着,薄唇微启,只余一双眼酝酿着她不知为何的情绪,他的话落入耳中,似惊涛骇浪:

      “如果我说,我要的是姑娘你呢?”

      迟妩完全不解他的言下之意,整个人困顿在原地,扶游听完此言,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忙道:

      “阁主此言何意?!”

      “怀生花,我可双手奉上。只是…”他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道。

      迟妩心中一紧:“只是什么?”

      他的语气却无甚变化,后面众人的喧哗她已恍若未闻,也离她越来越远,只有他的声音如藤蔓缠绕在迟妩的脑中,她就似站在谷底的人,他的声音从顶岸传来:

      “姑娘得嫁与我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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