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魂

　　霄魂阁的名号她听过，她师兄弟说，那是最鱼龙混杂的地方，形形色色的人出没在这儿。

　　只是今日她从扶游嘴里才得知，原道就是座极大的花楼，装下上千人都还宽范着。

　　扶游妥协道：“要去那儿也行，你得一直跟在我身后，寸步不离。

　　迟妩得了便宜还卖乖，：“听你的。”

　　跟上那群皮孩，顺藤摸瓜找到了这一带最为热闹的地方，而这个地方自然就是霄魂阁。

　　只到门口就是一顶十的气派，名不虚传。只是门口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想要进去，简直难如登天。

　　见一旁几个身着锦衣的女子，也是愁眉不展，想是同他们一样，为入不了这霄魂阁的门发愁。

　　扶游见此状，不由对她道：

　　“算了吧，我们下次再来。”

　　她道：“来都来了，不如再看看？”

　　扶游叹口气，只得作罢，转身对一旁的女子道：

　　“姑娘，你们可知今日这里的人为何如此之多？”

　　那两姑娘一脸惊奇，上下打量二人两眼，以一团扇半遮口。

　　其中一个望着他们，道：“你们不知道‘揽月’回来了？”

　　迟妩：“‘揽月’？”

　　她们一脸半信半疑，惊道：

　　“你们竟不识‘揽月’？”

　　迟妩只觉这名字异常熟悉，又不知在哪里被提前过，在脑中寻师兄弟所说有关霄魂阁的往事。

　　扶游道：“你是说霄魂阁的东家？”

　　他提这一嘴迟妩才记起，霄魂阁的东家便是她们口中的“揽月”。

　　只是师兄弟说这个人出没无常，很少有人知道她的踪迹。

　　两姐妹叹道：“正是。”

　　迟妩以为大伙都是看看花魁的稀奇，没想到还有来瞧老板娘的，只是这老板娘除了行踪神秘些，何故招来这么多人观摩？

　　“姐姐们可知，这有哪些是看花魁？哪些是来看这东家？”

　　谁想她俩又做出一副惊奇状，刚刚那位姑娘，提高嗓门道：

　　“都是一个人，你们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连这个都不知道！”

　　说完还配合着自己的语气上下瞅瞅二人。

　　迟妩不由瞪大眼，这花魁和东家竟是同一个，怪不得大家都想要来瞧个热闹，花魁本就稀罕，还能做这霄魂阁的东家。
　　这里穿梭着大大小小的人物，甚至上至天子，能掌控此处的，到底是个怎样女子？

　　扶游倒没什么反应，见他如此，我道：

　　“你都知道？”

　　“略有耳闻。”

　　只叹，到处游走着的人同她们常年待在山上的人不一样，什么新奇事都能先过过耳。

　　她好奇道：“这花魁为何能当上东家？”

　　扶游道：“先是东家，后是花魁。”

　　霄魂阁美女无数，这东家怎会成了花魁？心中依存不解。

　　迟妩脑瓜一转，“难不成就是老鸨？”她悟道。

　　扶游用指尖轻点她的额，轻笑道：
　　“非也，东家便东家，只是听闻此人容色惊艳，花魁也只是旁人诩的名头。”

　　“那这个东家自己知道吗？”

　　扶游笑容更甚：“别人心中所想，我从何得知？”

　　这美人东家何模样？迟妩的好奇心也开始作祟，想着要能看看她的真容，这下山一趟也算圆满。

　　脑袋里还盘算着怎样进着霄魂阁内瞧瞧，一阵男声传来：

　　“都散开！”

　　扶游在她耳边道：“是监市。”

　　语落，这一群监市已将围堵在这里一半的人都驱散开来。

　　一些人不满道：“我们又没犯法，你们这是干嘛？！”

　　监市们却不语，只一味将人们从门口散开。不服气的人，监市便用身上剑晃晃他们的眼，那些人也只得屁滚尿流地离开。
　　那些男男女女一个个心有不甘，奈何监市的威严，也怕麻烦，只好悻悻离开。

　　她和扶游也被人群冲撞着带出了霄魂阁的地界。
　　那些人本想尝试瞧瞧溜进去，那些监市腿就像扎了根，站在门口，雷打不动，也不知是谁将这些监市请来，简直一副秉公的守门人样。

　　他们也不好硬闯，遂，今日是无缘见到美人东家，迟妩叹了口气，同扶游往人少之处歇脚。

　　“姑娘！”

　　“姑娘…”

　　这声音不像从前后方传来，她停脚，扫了眼周围，只见她左手方地上坐了个衣衫褴褛的老者，面前还有他行乞的老旧铜碗。

　　迟妩指着自己对他道：“您在叫我？”

　　老者道：“没错，姑娘。”

　　她与着老者素不相识，想必他是有什么困难，需要寻求自己的帮助。

　　“老爷爷，有何事？”

　　他用力虚了虚眼，对着她道：

　　“姑娘能离我近一点吗？”

　　扶游欲伸手虚拦她，迟妩对他轻语道：

　　“无妨的。”

　　然后走到老者跟前，定睛望着他：
　　“老爷爷，找我有何事？”

　　他不言，端详她。

　　迟妩心底有疑惑，但见眼眸他中没有不善的神色，她只得静静地接受着他的端视。

　　半晌后，他才道：“前段时间有人在寻姑娘，姑娘可有与那人碰面？”

　　这老者的话让迟妩有些摸不着头脑，寻她？谁会寻她？除了她阿爹外，再没别的亲人，她的阿爹已经离开多年，断与他无关。

　　离家的时候一身孑然，连来往都人都不多，这素未谋面的老者何出此言？定是看错了，或者她与他口中的人长相相似。

　　“老爷爷，你看错了，我不是你口中的人。”

　　老者却很激动，轻扯她的衣袖道：

　　“不会的…我虽然上了点岁数，这双眼一直都是极好的。前段时间一直有人在打听你的下落，不止我一人，他们都知道…，我们乞丐消息最为灵通。”

　　说着，又开始翻起身后的一堆杂物，嘴里还喃道：“我这儿还存着你的画像。”

　　翻了一会也没翻出什么名堂，自语道：

　　“我记得我没丢掉…”

　　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但迟妩觉得自己应不是他所说之人，我道：

　　“老爷爷不用找了，我不是您说的人，应该只是长得很像罢了。”

　　说完她摸摸裤兜，将几枚铜板放进他的碗里，“不过还是谢谢您。”

　　那老者还想说什么，但看了她一眼后，只道了句：“多谢姑娘。”

　　扶游道：“走吧。”

　　才行几步迟妩只觉腹中空空，本就没用早膳，想起刚才被撞掉的肉串，肚子咕咕直叫。

　　扶游望向她的肚，然后抬眼对她笑道：
　　“前面便是南味轩，要去尝尝吗？”

　　她点头，他就领着迟妩往前走，轻功好的人走起来都是身轻如燕，他只是加快了些脚步，而她跟上他却要费上些力气。

　　“想吃什么？”

　　迟妩道：“让小二推荐吧，我不知道这儿有些什么？”

　　扶游即刻唤店小二过来，这店小二听到传唤后忙赶过来，一脸热情，

　　“两位客官是第一次来吧？看着面生。”

　　扶游道：“你们这有些什么招牌菜？”

　　小二：“我们这儿招牌菜可多了……像三鲜瑶柱、抓炒鱼片、肉末烧饼…”

　　迟妩道：“就这三个吧。”

　　小二继续道：“客官不要点其他的？我们这儿的双色豆糕还有烤羊腿都是特色！”

　　她想出口拒绝，扶游却道：“就这几样，多谢。”

　　小二应声“得嘞”，脸上倒是喜笑颜开，待他转身去厨房后，我对扶游道：

　　“点这么多，我们两个如何吃得下？”

　　“无妨，今日是你生辰。”

　　他脸上依旧挂着笑意，今日他的笑意好像就未减退，她道：

　　“你今日心情很好？”

　　他还是那副表情，“阿妩生辰，心情自然不差。”

　　他表情真切，不像撒谎，只是不知为何，她挪开了双目，开始不自觉地躲闪他的目光，又觉得眼神有些无处安放，便寻着窗户向外探去。

　　没想到撞见一群地痞流氓，只差脸上没写“恶”字，个个手提大刀，凶神恶煞的，进了对面的药铺。

　　“在看什么？”

　　扶游声音闯入她的耳，这才收回视线，对他道：“窗外。”

　　扶游顺着她刚才的视线望过去，知晓她所指后，也亦猜到她心中所想，对我道：

　　“有可能别人只是去抓药。”

　　她点点头，但愿如此，山下这样的事多不胜数，若他们真是恶霸，也自有官府收。

　　小二动作麻利，菜上齐得很快。

　　菜是多了些，不过都很合口味，算是没白来。

　　迟妩一边咀嚼着，时不时侧头望望窗外。

　　不过看见药铺，便想起掌门前两日的咳疾，心下有些担心，于是对扶游道：

　　“一会我们替师父抓些药，最近他咳嗽好像有些加重。”

　　扶游夹菜的动作变缓，低眉，片刻后道： “普通的药对他作用不大。”

　　听他此言，迟妩心底像压了块石，但她依然坚持道：“能有一丝缓解便足矣。”

　　他刚才脸上的笑容已敛去了些，只盯着桌上中间的那盘双色豆糕，然后夹了一块到她碗中。

　　“嗯，吃吧。”

　　之后，这顿饭二人不过浅浅交谈了几句，寥寥草草便收了尾。

　　他们都各自都揣有心事，却没有再相互过问。

　　起身后，他同迟妩一道进了药铺，想替掌门抓些止咳润喉的药材。

　　哪知半只脚踏入药铺，就窥到其中的狼藉，各种药材散落在地，秤砣药柜都被扳倒在地，老板也没了踪影。

　　只听药铺里左侧帘帐后传来些人声，扶游侧耳，将剑拉到半出鞘的状态，迟妩跟在他身后，也把手耷拉在佩剑上。

　　他拉开帘帐，竟是一处后院，虽小，但也算清雅。不过，煞风景的是那几个恶汉，本以为他们已经离开，没想到在又后院撞上他们。

　　他们一个二个龇牙咧嘴的，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对着一个跪在地上的男人满口谩骂。

　　其中最为魁梧的开口：

　　“再拿不出钱，就不是砸点东西那么简单了！那些来你这看病的人，一个别想逃！”

　　那男人忍气吞声，只道：“别找他们麻烦，你们要钱我给你们便是，不要伤害他们。”

　　“给钱？可以啊？钱拿来啊！愣在这儿干嘛？”

　　男人道： “过几日，过几日我想想办法…”

　　话还未毕，魁梧的恶霸便给了男人一脚，那一脚不轻，把他踢出双臂之远，男人被踹得卧趴在地，依旧没吭声。

　　那群恶霸见他如此，将脚踩到他身上，来回转扭。

　　男人口气隐忍：“你们到底想怎样…”

　　那些恶霸得意地对着他挑眉，似在以此为乐。

　　那为首的人又道：“兄弟们，给我搜！”

　　语落，那群人便围着小院踱步起来，正欲钻进居室，却瞧见了二人，大喊道：

　　“谁啊，你们？！”

　　她和扶游二人皆没出声，为首的那厮更加猖狂，大声吼道：

　　“问你们是谁！聋了是吗？”

　　言罢，便同几个弟兄一起走到二人跟前，挥舞着大刀，便要出手。

　　他们实在没眼看，虽然不是侠义之士，只是都要欺负到自己头上，再不反抗，未免说不过去。

　　都是学过功夫的人，上去十多下将那个刺头压在地上，他的刀哪有迟妩的剑快，此刻她也体会到了敏捷的好处。

　　后面几个小弟想替他们大哥泄愤，仗着人多欲上前捕她，不过，有扶游在，哪有他们说话的份，剑一出鞘，不过几招，那些个小弟早已“大侠”“大侠”地求饶。

　　扶游道：“快滚！”

　　见他们互相搀扶，踉跄着离开后，迟妩将那男人扶起。

　　她道： “你没事吧？”

　　“我没事，多谢你们…”
　　男人的脸上泛着污紫的青痕迹，半边脸刚刚肿起，我看他身材并不瘦弱，甚至与刚刚那魁梧的男人相当，不禁道：

　　“这样的恶霸，为何不反击？”

　　那男子却道：“他们人多，况且，我怕他们为难病人，我怎样不要紧的…”

　　迟妩皱眉： “那也不能任由他们如此。”

　　扶游道：“为何不报官？”

　　男人看上去有些丧气，摇头：

　　“官府哪管这些，况且被那群人知道，只会变本加厉。”

　　迟妩心道，这官府也是奇怪，霄魂阁门口只是失了些秩序，就派这么多人力来驱逐大伙。 这平民百姓受到这种欺压，又置之不理。

　　也许是她太久没下山，世道已经变了，但转念又想起她阿爹死的时候，那些将他抬走的人的嘴脸。也许世道没变，只是那时她还懵懂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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