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小宫女

　　“快、快跑，往树林深处跑，别走小道，容易留下痕迹。”

　　扒拉开杂草，元宗锡一行人艰难前行，玲珑裸露在外的娇嫩肌肤划出数道红痕，小脚丫更是被磨出水泡。

　　“我真走不动了，歇会吧。”不嫌脏，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喘息。

　　“起来!不要耍花样，再迟些就要被狗皇帝的追兵撵上了！”栗家老五还不到怜香惜玉的年纪，所以看管玲珑的任务便落到了他的头上。他果然不负直男本色，一路训斥呵骂，折磨得玲珑□□。

　　“可是我真走不动了，要不你背我。”玲珑硬气道。再说，她为什么怕被追上，人就是来救她的啊，鼓掌欢迎还来不及呢。玲珑一边腹诽，一边偷瞄栗小五神色，只要形势不对，她立马闪躲应对。

　　“你……别以为我不打女人！”栗五拿耍赖玲珑无法，差点直接动手，所幸被二师兄源城制止。

　　“这两日咱们风雨兼程，确实劳累，她毕竟是毫无武功基础的普通人，该让她歇歇，更何况这里人烟罕至，正适合咱们休整一二。”

　　他们离开扬州城不久就发现有朝廷军队在追击，虽然九鸾山弟子和栗家兄弟都是武林高手，但被结成阵势的官兵围住一样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他们还带着受伤的元宗锡和毫无武功的钟玲珑。鉴于此，他们放弃大路，改走山路，一路曲折，终于摆脱敌人跟踪。

　　“源城说的对，咱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吃些干粮，积足体力继续上路。”九鸾山大师姐吕朝夕赞同。

　　大师姐、二师兄同一想法，九鸾山弟子自然听命，各自找寻地点休息，而栗家兄弟见状，也只好配合。栗老大为元宗锡铺好坐垫，顺便奉上水囊及炊饼。

　　栗小五也跟着吃些，至于玲珑那份，他想了想，走到她身边逗弄。“说吧，你叫什么，什么身份，为什么你失踪皇帝会派这么多人救你？不说不给你吃东西。”

　　食物在眼前晃，玲珑想抢，却被栗小五一把闪开。

　　咕噜噜，肚子拼命叫嚣，玲珑秒怂，道：“我说。给我吃的，全告诉你！”

　　见状，栗老五试探问道：“名字，身份。”

　　“钟玲珑，卿华阁洒扫宫女。”

　　刚要送到玲珑嘴边的炊饼立刻收走，栗小五恶狠狠道：“胡诌八扯。”皇帝会为了一个宫女大动干戈？宫女能扮成太监随意出宫玩耍，身边还有人伺候？

　　说了你又不信！玲珑腹诽，随即美目一转，瞬息有了主意。“我真叫钟玲珑，不过宫女只是我的掩饰身份，实际上，我是皇帝的替、身、人、偶！”

　　她的话引起全部人警觉。

　　“什么意思？”元宗锡起身追问。

　　见所有人都围在身边，玲珑不慌不忙，傲娇地向栗小五伸手。栗五略一反应，将炊饼放在她掌心。

　　玲珑收起炊饼，再伸手。栗五想了想，又递给她水囊。玲珑还伸手……

　　“喂，你够了！”栗五忍无可忍，只想给她一剑。

　　“你怀中有肉脯，我看到了。”说到吃，玲珑一改怂女本色，趾高气昂要道。此言一出，全体人员围观栗小五。在大家都在啃炊饼喝凉水的时候，居然有人偷偷吃香喝辣，简直不可容忍。

　　栗五嫩脸一红，忙着否认，可惜众人不信，最后他只好惨兮兮贡献了自己的零食。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吕朝夕不在乎肉脯，更不在乎栗小五面子，她只在乎替身人偶一事，听起来像是歪门邪道。

　　咬了两口肉脯，玲珑才开始叙述起她的故事。“我入宫半年，是机缘巧合下进入紫薇宫的，就是皇帝的宫殿，有一日晨间，皇帝寝殿里突然传来宫女惨叫，我赶到时只见一宫女凌空飞出，摔在殿前，血浆四溅……”她如说书人般将第一次见到羲皇的场面徐徐讲来，皇帝的暴虐、阴沉，她的惊恐、无助，听得人身临其境。

　　“那日之后，我不敢靠近皇帝分毫。可有一次无意撞到一名道人，仙风道骨、颇为不凡，他见我后便说我骨骼清奇，八字贵重，能替皇上挡灾，之后便把我调拨到皇帝身边当差。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皇帝有疾，不定时发作，我被调去时也撞见过一次，他头痛起来宛若野兽，双目赤红，理智尽失。”玲珑真假参半编造着，颇让人信服。尤其说到羲皇病症，大家更感兴趣，似乎发现了强大对手隐藏起来的致命弱点。

　　“后来我每天被喂食一颗药丸，不能离开皇帝左右。一个月后，我便再没见过皇帝发病了，直到有一次，我头痛欲裂，疯狂撞墙才明白，原来皇帝将病症过到了我的身上，我成了承载他伤痛的载体。”说到这儿，玲珑泫然欲滴，“所以现在你们知道皇帝为什么如此重视我了吧，我就是他的另一条命，承载着他的苦与痛。”

　　“那杀了你岂不是……”一把寒剑架在玲珑脖颈，栗小五反应极其迅速。

　　玲珑：“……”

　　小心翼翼移开宝剑，她抬脸不忍直视道：“你是不是傻，我是替身，不是本尊。羲皇会让别人掌握他的命？万一我受不住痛苦自尽，他不是作茧自缚？”

　　倒也是！栗五收回宝剑。

　　“也就是说，你于羲皇司徒仲有用，他定会用解药和师师换你小命。”对于元宗锡来说，这是极好的消息。

　　“可能吧……”玲珑并不确定，虽然自己是司徒仲的护身符，可没自己之前，皇帝依然坚持多年，强势如他，若有一天被人要挟，利益考量下，未必真会以她为先。

　　看出她的落寞，三师兄思慕拍了拍她的小脑瓜，无声安慰。这位九鸾山弟子天真不谙世事，带着些许侠骨柔情，倒与其他人颇为不同。玲珑回首，感动而笑。

　　“那你就没想过反抗，摆脱这种宿命？我看你还乐在其中呢，自以为与众不同，不过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小五牙尖嘴利道。

　　玲珑立刻不甘反驳，“怎么反抗？我就是一弱女子，难道要我死吗我死不要紧，还要连累家人，违抗皇帝旨意，乃抄家灭族之罪！”

　　“若为正道，舍生取义也是应有之事。”栗五义正言辞道：“你父母知道自己能为反抗暴政而亡，也必然欣然向往。”

　　欣然向往……个头。她爹当官当得美滋滋呢，凭什么死！再说，这人是不是被前朝洗脑了，简直不知所谓。“凭什么要我舍生取义，我还不想死，再说，谁说前朝就是正道。若为正道，怎么会灭亡？”钟玲珑对前朝可没有丝毫崇敬之心，跟在司徒仲身边这些日子，她也接触过一些元朝晚期情况，与其他即将倾颓的王朝没有不同。吏治衰败、贪腐、党争、君王贪欲于享乐，无一不缺。它的灭亡是迟早之事，就算没有司徒仲，也会有其他人，不是大羲王朝崛起，也会有大洪、大汉或大陈。

　　“你、你竟敢诋毁大元王朝，别忘了，往上数三年，你也是大元王朝之人。吃朝廷的米，享朝廷的福，如今认贼作父的样子实在可恶，实不配为大元人。”

　　“对，我自然不配当大元人，我吃的也不是朝廷的米，更没享到朝廷的福。从我记事起，家里就吃了上顿没下顿，我父亲母亲辛勤劳作，可也只得一点点米粮，我小时候喝的是清可见底的稀粥，吃的是没盐的野菜，可悲的是，这般清贫，竟还是县里过得好的家庭。我看过饿死在路边的农民、冻死的卖炭翁、易子而食的手艺人，那世道简直不是人过的。”穿越来后，原主脑子里的回忆灰暗似默片，可以想见，这些画面曾带给小玲珑怎样的震撼。

　　翘起嘴角，玲珑继续指责。“心向正道，光复大元，只有你们这些早年大元朝的受益者才想复国，因为那时的你们出生在钟鸣鼎盛之家，自小锦衣玉食，你们想过回以往荣耀的日子，才不是正道，而是你们的私心。你们问过这天下百姓没有？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安定，他们愿不愿意为你们的野心再生干戈？你们又用了多少花言巧语，蒙骗无知百姓。什么正统、什么神权天授，只要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谁就是天！”

　　她言语犀利，痛戳人心，将神权、君权贬到尘埃里，更是大逆不道。

　　元宗锡等人只觉被掀开无人发现的丑陋伤口，颇为羞恼，吕朝夕则油盐不进，只觉得钟玲珑犹如妖女，皇帝自然由上天决定，前朝惨事只因君主无能，待元启太子上位，必然重造乾坤。

　　倒是九鸾山弟子中的几位，看向钟玲珑眼中异光闪动，怕被发现，又默默垂下眼睑。

　　“妖言惑众！”栗小五拔剑，再次被二师兄源城阻挠。

　　“你勿要干涉……”栗五话音未落，就被源城抬手制止。随后他手中结阵，令远处细碎之声放大数倍，仿佛近在耳畔。

　　“快快快，就在前面了。李将军带一队右侧包抄、沙将军由左而至，务必一网打尽。”

　　“是朝廷兵马。”众人闻言，大惊失色。他们一路隐藏踪迹，不明白对方怎么会毫无差错跟来。
　　“带上她，咱们继续向前走。”吕朝夕持剑开路，栗小五满足了玲珑此前要求，一把将她扛起，飞快跟上队伍。

　　大概是他们声响过大，惊动军队斥候，军队知晓被发现行踪，所幸也不隐藏，快速行军中。

　　从空中俯视，一行三十人犹如草上飞，身形轻鸿飘逸，身后红衣黑甲军队三面包抄迅速围拢而至，情形极为紧迫。

　　越往山上走，地形越发陡峭荆棘，武功施展不开，不如战士们常年行军更有战力。眼瞅着即将被追上，九鸾山弟子连忙施展幻术。迷烟渐生，道路纵横，战士们竟开始找不着道路。

　　目睹一切，羲皇司徒仲飞身而起，一剑寒光四射，扫尽迷雾烟瘴。又是两个纵横，直接跃身至栗五身后，伸手便要将玲珑夺下。即将得手之际，两位九鸾山弟子匆忙来援，阻他前行。

　　“陛下！”发丝凌乱，小脸脏兮兮，看到司徒仲的刹那，有种见到亲人的喜悦感，玲珑激动得想要哭泣。皇帝居然为了救她亲身上阵，感动~伸出小爪子，她多希望抓到皇帝的手，飞身到他怀中。

　　可惜，仅在咫尺，远在天涯！

　　司徒仲跃入敌营后，九鸾山弟子迅速结阵，再次使浓雾遍布山峦，普通士兵根本无法找到目标。而司徒仲出行匆忙，没有带上混天阁人，无人破解幻术，倒让他们占了便宜。

　　“竟然真追来了，不如趁机要了他性命！”元宗锡厉目锁住目标，杀意大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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