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有道白月光

　　*
　　沈意望向身边的男人，她想起来，电梯那件事，她碰到不止一次。后来她跟游礼在一起后，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而那一次林绘做出了不一样的举动，但对那时的她来说，已经晚了。

　　许是察觉到沈意的打量，身旁的男人耳根开始变得通红。

　　沈意在想，为什么在遇到林绘后那么久，他们之间却始终没有过多的交集。明明她对林绘有好感，沈意不是一个害羞的人，活了这么多年，她脸红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多的是因为困窘或丢脸，害羞倒不常见。
　　但矛盾的是，她又不是一个主动的人，不管是游礼也好，还是她曾经谈过的恋爱，都是对方先主动。沈意不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不管她对一个人有多心动，如果不确定对方喜欢她，她是绝不会表现出她的动心，她有太多转移注意力的法子了，她一直都是一个容易心动的人，容易心动也容易心灭。

　　但她又是一个极其主动的人，前提是对方先主动了，明确表达出对她的感情，她就会变得很主动。她初恋便是对方先表白的，而在一起后，初牵初抱初吻却是沈意主动的。
　　就好似陀螺一样，只要对方给了一个力，她就能热烈地转下去，但陀螺总会有停止的那一刻，如果没有人持续为它提供力。而提供了力的人总想着这次能够转得久一些，却忘记正确的发力方式。
　　陀螺渐渐不转，沈意的恋爱也渐渐走到终点。

　　**
　　「你……」
　　「我开车来的。」
　　沈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绘截断了。
　　她停下脚步，转身抬起伞，望向林绘，「你接下来要去哪？」

　　「你去哪，我就去哪。」
　　沈意瞅了他一眼，也不反驳，看这人的态度，反对也没用，便直截了当地问，「车在哪？」
　　「前面那辆就是。」林绘指着不远处的轿车。

　　沈意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是她喜欢的宝蓝色，她径直走去，林绘紧跟其后。
　　等走到车旁，沈意向身后的林绘伸出了手，本以为林绘能够领悟她的意思。
　　结果发现林绘往她手上放了钱包后，沈意挑了一下眉：这怕不是个傻的？

　　「车钥匙。」沈意言简意赅。
　　林绘手忙脚乱掏出钥匙，拿回钱包，语无伦次，「车我来开……」

　　「你把钥匙放到了我手上，然后说你要开车？」手已经放到驾驶座车门上的沈意，回头询问。
　　林绘默默绕到副驾驶座，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沈意见状，也把那句「坐后面」咽了回去，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欺负小孩子」的感觉。

　　她坐上车后，声音放缓，「我去游礼家。」
　　久久才得到一声回应，「好。」
　　然而沈意早注意不到，她的心思已经完全在方向盘以及路况上，她太久没碰车了，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车。这么多年，她的身边一直有历程，她都快忘了开车是什么感觉。好在墓地周围没什么车和人，她兀自摸索一会，便找回了手感，很是顺畅。她在心里默默做了个决定，回去后一定要和历程协商一下，以后出门轮流开车。

　　***
　　沈意未搬家去S市前，和游礼是邻居。
　　两家都是三层的小别墅，户型一样，后来沈意一家搬走了，房子也卖了，但游礼家还在那，这么多年一直不变。

　　墓地离那有一段距离，沈意开了将近四十多分钟的车才到达，她刚下车，就遇上了隔壁买下她家房子的阿姨，正在院子里浇花，「这不是小意吗？」
　　「林姨好。」
　　「要不要进来食茶呀？」林姨笑起来眼角泛着细纹，但那对生活充满热情的双眸所闪耀的光华，足以覆盖岁月在她皮肤刻下的沧桑。
　　「不了，谢谢林姨的好意。」
　　「也好，你们年轻人自己玩。」说完林姨还特地朝沈意示意了一下她身后的林绘。

　　沈意掏出钥匙打开门，林绘亦步亦趋，宛如小跟班。
　　游家的布局，这么多年一直都没什么变化，两家的布局大致相似，所以小时候的沈意，在游家从来不会感到陌生，就如同在自己家一般。
　　前几年，游礼去世，沈意在这住了几天，但那时她情绪低沉，并没有认真注意周围环境，现在她一边走一边瞧，恍如隔世，沙发上的抱枕，还是她最喜欢的蓝色，墙上挂的壁画，是她和游礼一起合作完成的……

　　「沈意……」
　　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唤，让沈意从记忆之海回过神来，「林绘，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我想看看房子。」
　　「沈意，」林绘伸手轻轻抓住沈意的右手腕，「刚刚那个阿姨在的房子，是你以前住的吗？」
　　「嗯，以前我家跟阿礼家是邻居，大概我刚出生就认识阿礼了。」

　　「可以……和我说一说你们以前的事情吗？我想更多的了解你，沈意。」
　　沈意望着林绘好一会，眼前的男人似乎总是那么小心翼翼，仿佛自己是易碎品，每次只要察觉到自己情绪起伏，他就会变得格外安静，似乎害怕自己丢下他，沈意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她不讨厌，只是怎么说呢？有些许无可奈何。

　　经历过这么多事，沈意约是知道这个人喜欢她，但是又不好估摸，他的喜欢是安静的，是细腻的，是无法忽略的，每当他在她周围，仿佛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
　　沈意，我喜欢你。

　　沈意心中一软，回握他的手腕，「那你陪着我在这里到处走走，我想到哪说哪，我小时候差不多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这个房子里度过的。」
　　林绘被沈意带着走，目光却一直留在刚刚沈意注视的壁画上。
　　画面是一篇蔚蓝且宁静的海，海面占的画幅大约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是天空，海天衔接之处是如此的恰到好处，仿佛天空也是海的一部分，也许海才是天空的一部分。

　　他之所以那么在意那幅画，除了画面整片的蓝色，更多的是画纸右下角的留名：意意和阿礼。

　　****
　　「意意……」林绘以为自己在心里呢喃，却没想到他不由自主地说出声。
　　沈意回头，顺着林绘的视线望去，「那是我和阿礼一起合作完成的画，当时我们一起去海边玩，那天的天气特别好，海天一线，都分不清哪是海哪是天，说是合作，其实绝大部分都是阿礼画的，我只是跟着上色……」

　　见林绘听得格外专注，沈意不由多说了一些，「那应该是我画的第一幅画，我记得回来后，我就报了绘画班，但我小时候做什么事都是三分热度，大约学了半年多，就没再继续学了，我那时画完总是乱放，所以那半年里画的画都不知道去哪了，真正留下来的反而是我没学画之前的这一幅。」

　　再往前走，便是游家的客厅，沙发后面是一整面照片墙，照片墙的中间是少年游礼和父母的大合照，旁边的照片基本是游礼和沈意的照片，其中有一半是游礼和沈意的合照，从两人的婴儿时期到童年时期，再到少年时期。

　　两人伫立在照片墙面前，大合照的右边有一张小照片，是一个看上去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抱着一个婴儿，男孩上身着白色的短袖衬衫下身是天蓝色的五分短裤，婴儿一身衣物皆是浅蓝，看上去格外柔软，小男孩没有看镜头，而是看着怀里的小婴儿，而背景正是这面照片墙，恰好把大合照拍进去了。

　　沈意目光柔软，「那是我和阿礼的第一张合照，小时候游叔叔格外喜欢拍照，所以我和阿礼拍了很多照片。」沈意一张一张地看过去，有时候会伸出去，抚摸婴儿时期的自己，少年时期的游礼，仿佛一切还在昨日。

　　记忆是格外神奇的东西，你以为你在成长的道路上不小心遗失了它，其实不是，你只是缺少一把开启它的钥匙。这些照片就像一把把钥匙，开启沈意童年时期与游礼相处的点点滴滴。

　　「游礼，其实不喜欢拍照。」林绘突然出声，「大学的时候，每次有大合照什么，他都会走开，别人找他合影，他也不会去，班上同学跟他的合影，也只有一张毕业照……」
　　「是吗？那跟以前不太一样，也不是，我之前也给他拍过照，他看上去没有不高兴……」沈意回忆起她跟游礼重逢的那段时间，她记得那时候洛帆来找她，然后三人一起出去玩，她拿了个单反，一路不停地拍他们俩，那时候的游礼，似乎很乐意出镜而且还抢镜头……

　　「你没发现吗？意意，墙上的照片，从你搬家后，就再也没有更新过了，他只愿意和你拍照……」林绘并不想将这些话说出口，他知道这些话，只会加深沈意对游礼的思念，但是他没办法隐瞒游礼对沈意的爱。

　　「是吗……」沈意将墙上的照片都看过一遍，游叔叔有在照片上标日期的习惯，她发现最晚的时间是一张她小学毕业时和游礼合影的照片。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子空白了，然后突如其来的复杂情绪交织，难过感动喜悦？好像没有一个形容词能准确描述她的心情，原来她的存在曾经对一个人那么重要过。原来除了父母，曾经有这么一个人这么珍视她，即使她不在他身边，他的珍视自始自终都没有改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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