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宠妃

作者:烟花赏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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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塔女巫


      南宫诀终于摩挲完了她的手腕脚腕。虽然是舒服多了,可是独孤稔并不感激:他有必要这么做吗,她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而已,而且说不定是颗死棋,既然用了强迫的手段逼她做事,这点安抚未免假惺惺了。
      南宫诀无视她脸上流露的鄙夷,拍了拍她的肩膀,“天亮了,准备启程吧。”
      她不情愿地跟着他走到了外面。迎面看到一群如狼似虎身材健壮的匈奴士兵,正瞪着她。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体,把自己掩藏在了南宫诀身后。南宫诀昨晚只做了一件好事:没让她和她的姐妹们都沦为匈奴人的玩物;当然,这算是交换做细作的条件。

      南宫诀觉察到了那些士兵的目光,和她瑟缩地躲藏。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就让所有匈奴士兵都抚顺地低下了头,再不对她垂涎欲滴。他只比她勉强高了半个头,身躯并不伟岸,却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无条件地隔绝开了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这少年右贤王的傲气和独断无以伦比,凡是对于自己要保全的事物,都不容他人置喙一点点。

      所有被抓来的楼兰女子,除了最开始被拉出去的姑娘以外,都完璧无瑕。这简直不可思议。稔不仅有些佩服南宫诀。这右贤王虽然年纪小小,身材细弱,还是汉匈的混血儿,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令那些纯种的匈奴人服服帖帖,一声命令,军令如山,不敢造次。
      但最开始被拉出去的那个楼兰姑娘,已经经历了一夜的凌辱,此刻身无寸缕,体无完肤,躺在地上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南宫诀看也不看她一眼,低语一声,一个匈奴士兵就操起刀,一刀刺中了她的胸膛。鲜血霎时喷溅如虹,姑娘只来得及轻轻抽搐了一下,就再也没有呼吸了。

      这一幕让本已安静下来的楼兰女子们重新惊恐起来,低低的哭泣再次响起在四周。
      刚刚对他略微感激的独孤稔忍不住愤怒地出声,“为什么还要杀她?”
      南宫诀一双黑如深渊的眸子冷冷一扫而过,“死了不是让她还少受些痛苦么?”
      “你!”独孤稔很想反驳什么,可他这副理直气壮的制裁者模样真是让她愤恨,却无计可施。

      令所有人整装完毕,南宫诀亲自带领一小队士兵,把这些楼兰女子送到了楼兰城门口,骑在有着金黄色鬃毛的汗血宝马背上,少年王趾高气扬地对她们训话,
      “昨晚的不杀之恩,希望各位铭记在心。今天请各位回家好好团聚,等到日落时分,各位请回到楼兰王宫门口,本王还有事要吩咐大家去做。”
      姑娘们相互看了看。起初,她们战战兢兢地还不敢置信,匈奴人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们。但看到南宫诀带领的人马的确没有伤害她们的进一步举动,悲喜交加的姑娘们立刻一哄而散,各自像小鸟似的飞奔回家,一边哭泣一边抹泪,把恐惧的一晚记忆彻底抛在了脑后。

      稔看到四下跑散的姐妹们的确没有遭受到戏弄和追杀,这才松了口气,本能地转身,也朝家的方向跑去。
      妈妈,我回来了!
      心中呼喊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着,即使是短短的一段路程,也恨不得眨眼间就到家门口。
      但她心底隐隐不放心,中途突然猛一停顿,转身警惕地看了一眼。

      她看到南宫诀还留在城门口,并没有追上来。一双黑亮的眼睛正好奇又热切地注视着她,眼底一丝意味深长的玩味。但他身边的那些匈奴士兵,却分散开了,跑进了楼兰城,朝着不同的方向,跟着那些四散跑开的姑娘们走了。
      稔心中一凛,刹那领悟,暗自吃惊。她略一思索,掉头朝别的方向跑了。

      南宫诀刚才那番话说的很清楚,他只是放她们回家团聚一天而已,之后还要把她们聚集起来,送去大汉。他既然知道楼兰人不愿为匈奴人做事,必定会用什么法子要挟她们。所以他一定会以她们家人的性命来逼迫她们。现在他放她们走,名义上是让她们回家团聚告别,其实就是等着她们自己把家的地址和亲人指认出来。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找到她们各自的家。所以她不能回家,她回家,就是暴露了妈妈,让妈妈成为南宫诀的人质,以便将来要挟她。

      不行,不能牵连到妈妈!她打定了主意,于是在楼兰城里瞎跑一气。从清晨跑到日上三竿,跑得大汗淋漓,浑身疲软,在日头下晒得眼冒金星,终于跑不动了。
      拖着沉重如灌铅的腿,她茫然又惶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可以在哪里休息一下。这或许是她在楼兰最后的一天了,她还能去哪里,寻找一丝安宁。抬头四顾,目光扫过整个楼兰城,忽然定格在了东北部的一个锥形塔尖上。
      那里,有一座佛塔,空寂冷清多年,此刻对她来说,却是个好去处。不能也不愿牵连家人的孩子,总该得到神佛的庇佑和垂怜吧。
      稔拔腿朝佛塔走去。

      在楼兰城的东北角,有一座沙土夯实的七层佛塔。很久以前,一个捐毒的僧人远游至此。他穿着一身都快看不出颜色的僧袍,青白头皮上也冒出了杂乱的发茬子。他赤足穿着快踩烂了的草鞋,他似乎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才来到楼兰。
      他筋疲力尽地趺坐在楼兰城的街道,从清晨日出到夕阳西下。看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东西方的商贾络绎不绝。有行人路过,施舍他一饭一羹,足已。
      他风餐露宿了好些日子,在楼兰城里踽踽独行,最后走到了城东北角。那里荒凉、偏僻,人烟稀少,僧人却对着一片黄土笑说,“好了,就这里了。”

      在一些好心的楼兰民众的帮助下,他夯实黄土,修建了一座简陋的佛塔,从此深居简出,终日诵经,力图庇护这个荒漠中的国家。在楼兰,宗教并不盛行,捐毒僧人弘扬的佛教也不完善,他讲述的许多教义生涩难懂,城里的百姓并不十分虔诚。僧人并不介意,风淡云轻地过着自己孤独的修行。
      这样与世无争过了有十年左右,有一天,一个衣饰华丽的异域女子出现在了楼兰城。
      她似乎也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风尘仆仆。可是她有马车,有车夫和侍女,还有遍身琳琅的珠宝。她的马车上,还有捐毒国的皇室纹饰。她一路走一路打听,最后找到了东北的佛塔,见到了那位僧人。

      他们相遇的一刹那,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连小鸟都不再鸣叫,小虫都不再细语。风,栖息在了塔顶;草,收敛了摇摆的腰身。整个世界的生物,似乎都在察言观色。
      僧人不语,只是平静地诵经。十年光阴,他俊朗的面容早已苍老,头发茬子也灰白了。可华丽衣饰的女子却深情脉脉地凝望着他,一天一夜,一夜一天,仿佛时间从此凝固,而她可以不吃不喝地望着他,直到永远。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三日后,僧人无声无息地圆寂了。
      华丽衣饰的女子把他葬在了佛塔边。然后褪下了她身上所有的贵重物品,打发了车夫和侍女,让他们把一切身外物都带走。她从此留了下来,素衣跣足,青灯古佛,常伴佛塔和孤坟。

      她的车夫和侍女流着泪,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楼兰。他们在街头小憩时,人们得知了关于这个女子的零星传闻。据说,女子是捐毒国的一位公主,她去听讲经的时候,爱上了这个僧人,想和他在一起;可是公主被邻国王子求亲,国王因此把僧人驱逐出了捐毒国。悲痛而不羁的公主虽然嫁去了邻国,却因为和驸马的生活不和睦而令两国关系紧张。后来公主被邻国送回了捐毒,令国王蒙羞,于是国王只赐她一辆马车,就听凭她浪迹天涯,再也不为王室所用。公主找了僧人十年。她终于可以和他的坟墓厮守余生了。

      车夫和侍女走后,公主没有了皇室纹饰的马车,也没有一丁点的珠宝了。她一贫如洗,难以为生。于是她把僧人留下的佛教教义断章取义,和她所擅长的巫术结合在一起,还采撷草药,有时给人看看病,有时帮忙接生,就这样勉强赖以生存,转眼就耗光了女子一生的青春年华。

      独孤稔很小的时候,和小伙伴们经常去佛塔玩耍。那时只是淘气,溜进佛塔,去偷窥女巫在干什么。看到她一个人在空旷简陋的塔里念念有词,对着空气说话,她觉得很可笑。
      后来长大一些,她开始帮妈妈干活,没那么多时间四处游荡了,渐渐不去佛塔了,也把这个女巫遗忘了。
      此时,她回想起小时候,关于女巫的记忆忽然无比清晰起来。她很想找这个高贵神秘又凄凉孤独的女人问问,这个世上,究竟有没有命运,还有她的命运到底是怎样的。
      她会不会一到大汉就会被杀掉?
      她会不会一辈子不能回楼兰?
      她会不会一生都要做匈奴人的棋子任由摆布?

      当她走进年久失修的佛塔时,发现这里只是比记忆中更加寂寥和破败,她在昏暗的塔内找了很久,才找到了那个久不曾谋面的女巫。
      后者穿着一身玄色的麻布长袍,用同色的头巾盖住了头部和脸部,无论冬夏。她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几乎没有白仁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不速之客。无论外面的阳光有多灿烂,女巫的这双眼睛里,只有黑洞般的黑色,似乎连光线都被吸收干净。当独孤稔的目光和她相遇,有一种整个人,整个灵魂都被这双眼睛吞噬掉的感觉。
      她觉得女巫在一瞬间就看穿了她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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