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宠妃

作者:烟花赏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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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疑心初起


      一只落单的大雁无意中撞进了御花园。
      它似乎受伤了,在哀哀鸣叫着。嫔妃们玩性大发,指挥着几个侍女和小公公围拢去捕捉。独孤稔静静地倚靠在采薇榭的窗口,望着那只大雁无奈地躲避着搜捕。
      她已经从阿末那里收到了阿伽写给她的第二封亲笔信,信写得歪歪扭扭,因为阿伽认不得几个字。幸好他们楼兰习惯用的法卢文,也是弯弯曲曲的,阿伽的信算不上很蹩脚。

      “你母亲,和一百二十人,平安。”就这样十一个字,归纳了独孤稔冒着被五马分尸的风险,换来的两份重要情报。
      情报之下,垫着一万多汉军士兵的尸体和魂魄。
      独孤稔有一刹那的失魂落魄。

      她不知道她这样做对不对。她用玉门关七千士兵和浚稽山五千士兵的性命,换来了一百二十一个楼兰人的性命,还有逃之夭夭的匈奴单于。
      如果按数量来算,显然两边是大大不平衡的;何况放走匈奴单于,等于放虎归山。
      可如果不这么做,她卑微的母亲,还有不到一万人的楼兰国,很有可能会彻底丧生在匈奴人的铁蹄下。

      每一次她为牺牲无辜英勇的汉军士兵感到内疚时,心里就有另一个声音冒出来,尖细地抗议,
      “难道楼兰人的性命就不值钱吗?难道楼兰人就该死吗?”

      如果楼兰人活该被杀,那么她也没必要苟活在大汉,不如一起自杀,死个精光,把那块东西要道的要塞留给汉人和匈奴人继续无休止地争夺下去。
      可她在大汉忍辱负重,在大汉强颜欢笑,在大汉身不由己,就是为了能苟活下去,并让母亲和其他族人也苟活下去。
      就是为了苟活而已。不然一个微小的楼兰国,夹在两个强权之间,还能有什么出路。

      楼兰国的确软弱无能,可楼兰国也与世无争。为什么从来不发展霸权,只想安安静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楼兰国,就要被人欺凌被人屠戮?
      她想活下去。
      也相信楼兰的同胞想活下去。
      他们争霸让他们争霸吧,我们只想活下去。
      他们为了争霸不择手段,我们为了苟活更可以不择手段!

      独孤稔用力闭了一下眼,仿佛可以把心底最后一丝愧疚压抑下去。之后她又仔细看了看阿伽的信,就放在烛火上慢慢地烧了。
      一边烧,一边含泪笑了。
      阿伽的信只有十一个歪歪扭扭的字,可是信的背面却印了一个厚实的掌印。

      这是之前她和阿伽的约定。为了以防南宫诀作假,每份报平安的信不仅要由阿伽亲自书写,而且信背后要印一个掌印。
      独孤稔对阿末说她可以辨认出阿伽的掌印来,其实她只是在讹南宫诀,她认不出阿伽的掌印来。

      只是这个掌印,让她回想起,十四岁生日那个清晨,在清澈碧蓝的楼兰海子边,茂密柔软的芦苇丛中,她第一次被男子火热的手掌抚摸时,全身颤栗酥软的感觉。似乎比被刘彻第一次宠幸更加令她记忆深刻。

      那天清晨以后,她懵懂的少女心就彻底死了。

      刘彻已经把上官晏的密报反复看了好几遍了。
      他琢磨了好几天,才慢慢琢磨出个中意思来。
      上官晏的密报写的很含糊,似乎他在写的时候不太确定,或者有意模糊。

      他在密报中清楚地分析罗列了玉门关血战和浚稽山一战的有利和不利作战因素,巧妙而含蓄地指出,不是万不得已,以一敌十太冒风险,还是应该做好后援;然后他隐晦地提醒,其中也存在军情泄露的可能性,玉门关血战尤其明显,建议皇上暗中排查一下身边的人。

      刘彻一开始不明白这身边人指的是谁。
      起初他排查了朝中的文武大臣,但排查下来并无问题。毕竟汉人对待匈奴还是同仇敌忾的。之后他也暗查了身边的侍卫、公公和侍女,都没有问题。因为宫中的人如果没有对外联系,很难泄露情报。

      后来他忽然醒悟,他身边除了普通服侍的人,还有枕畔的美娇娥。算下来,经常宠幸的除了卫皇后,赵婕妤,王夫人以外,只有新晋的独孤稔了。
      而她,却是楼兰人。

      刘彻仔细想了两天。
      在他看来,楼兰人和大汉并无深仇大恨。之前对尝归的种种责罚,也是因为楼兰王骑墙策略。就是因为楼兰王和匈奴人没有断绝关系,所以在长安的楼兰人,包括王子尝归,才声明和楼兰王脱离关系,死心塌地入了汉籍。
      可是,她毕竟还是楼兰人……
      刘彻犹豫不决。
      既然允诺了她入汉籍,如果出尔反尔,未免失信于天下,更令其他友邦国望而止步;何况无论是上官晏还是他自己,都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独孤稔里通外国。
      最后一点,不是不重要的是,他真心喜欢这个来自异邦的小美人。

      说不清是为什么喜欢她。
      十五岁的豆蔻年华,长安城内不止一个这样的少女;她娇弱、无依无靠,也和一般的贫女无所差别;论姿色,她高鼻深目,颇有点怪异,不如汉家女子细眉小巧来得舒服,可多看两眼,又觉得别有滋味;还有她那种带点野性和无知的稚气,夹杂在一群汉宫嫔妃中,显得格格不入;可转身娉婷而去,又令人觉得遗世独立。
      西域来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这原是已故李夫人的哥哥,李延年描绘李夫人的词赋。可李夫人过世许久,芳容不再多年。她的温柔和娇媚早已在记忆中枯竭,只有独孤稔这样的新鲜青春才能再次给他灌注入充盈的血液。
      他就是喜欢她,喜欢她像小猫一样蜷缩在身边,乖乖地陪着他安睡;喜欢她像小狗熊一样紧紧拥抱,不肯让他天明离去。喜欢她乖巧的眼神,和随时随地服软低头的姿态。
      还喜欢她无依无靠只有他。不像卫皇后和赵婕妤,天天带着儿子在他面前晃悠,明里暗里地算计他的皇位。

      沉思良久,刘彻慢慢地踱着步,去了采薇榭。
      独孤稔正在屋内烤着暖炉,和羌裕聊天。通报皇上来了,羌裕立刻从软榻上溜了下来,退到一边准备服侍。
      刘彻进来后,扫视了一眼,只见屋内桌上摆满了坚果和蜜饯,软榻上搁置着做了一半的女红,独孤稔只穿着薄荷绿的薄棉袍,梳着松散的发髻,插了一根白玉簪子,依然娇俏可人,清纯不可方物,在暖融融的屋内仿若新抽枝的迎春花。
      刘彻凝望了她片刻,思绪中伸出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她细长的脖颈,逼问她有没有泄露过那些他不经意间在枕畔提起的情报。

      可他事实上什么都没做,只是慢慢地踱过去,让独孤稔服侍着倚靠在了铺着貂皮垫子的软榻上,微眯着眼,懒懒地说,“朕刚刚批阅了许多奏章,有些累了。来你这里歇息一会儿,接着批。”
      独孤稔乖巧地喝退了所有侍女,帮刘彻轻轻地按摩肩膀和颈部,柔柔地问,“陛下这里酸痛吗?臣妾帮你揉揉—以前臣妾的母亲做活劳累时,臣妾也这样帮她揉揉,她说好很多呢。”
      一双小手按的劲道不轻也不重,恰到好处,的确让他紧绷的肌肉舒坦了些,连心里的焦虑不安也驱散了些。

      这个小女孩之所以讨人喜欢,因为她在他面前几乎没有暴露过任何利益驱动的举止。她不像卫子夫,动不动要他多给太子一些“历练的机会”,也不像赵婕妤,三句话里有两句离不开“弗陵最像你了”。
      比起那两位,独孤稔更简单,要的很少。
      她不知道什么饰物名贵,以为大汉的任何东西都比楼兰珍贵,给她根狗尾巴草她也能当做绝品兰花欣赏;也不懂权势意味着什么,她在这里孑然一身,除了几个不入流的同胞,连个家人都没有,所以没有任何可能发展外戚。

      想到这里,刘彻心里又暗叹,冒出一丝不忍,他决定如没有确凿证据,就不要根据一丝猜疑就把她杀了。何况上官晏也本就是猜测他身边有人泄露军情,并没有说就是独孤稔。他守着千里之外的玉门关,哪里能查到独孤稔是不是奸细。

      歇息了一会儿,公公苏文把几卷奏折抱了来,让他批阅。刘彻翻身起来,说,“今日乏了,只能批阅这几本紧急的了。其他的,明日再看吧。”又让苏文去吩咐御厨房,做几个江南的清爽小菜,晚上都端到采薇榭来。
      苏文下去后,独孤稔就跪坐在刘彻身边,给他倒水斟茶,偶尔又挑个蜜饯送他嘴里,说,“皇上只喝茶水无味,吃块糖渍梅吧。”
      这半个惨淡无趣的冬日下午,却过得宁静安谧。

      刘彻一边批阅,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阿稔识字么?”
      独孤稔先是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刘彻放下朱笔,摸摸她的脑袋,笑问,“到底是认字还是不认字啊?”
      独孤稔羞涩地笑笑,“有些字认得,有些字不认得。”

      “哦,”刘彻拿起面前的奏折让她看,问,“这字认得吗?”
      “河。”独孤稔立刻回答。
      刘彻又点了几个字,简单的独孤稔大多认得,复杂的她就皱眉了。粗略算来,如果不是什么讨论深奥的学说和国策,其他日常化的内容她是能看个大概意思的。比如哪里要拨款,哪里有灾难,哪里要打仗之类的。
      这样看来……刘彻沉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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