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宠妃

作者:烟花赏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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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里一念


      此后月余,刘彻虽然不是天天来采薇榭,但隔三差五地还是不断来,有时在钩弋夫人或者卫子夫那里,也会把好吃的点心端过来分她一份。
      后宫里的人看在眼里,都觉得她等于已经和卫子夫和钩弋夫人三分天下了,所以各处都对她客客气气的,甚至想方设法讨好她。

      独孤稔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但她心里很清楚,刘彻对她,一半是喜欢她,还有一半仍然是出于对陈阿娇的愧疚,把她当替身在弥补感情。所以她始终小心翼翼,不敢妄自尊大。这让她显得格外谦恭有礼,各处都对她或多或少有了好感。

      虽然身边有侍女,独孤稔还是会挂念仅剩不多的楼兰同胞,经常派人去他们那里问好,也等同于是用自己的宠爱地位帮他们撑腰。羌裕尤其感念,嚷嚷着要换到采薇榭来。但独孤稔为了小心起见,并没有答应她。
      她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只有她自己知道。

      冬至前几天,一日下午,冬阳少见地煦暖,她觉得在采薇榭里待闷了。出来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御花园的花房附近。那里有一两个花匠在修建花枝。独孤稔经过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浑厚的男声,在哼唱着歌谣。
      她蓦然站住了。
      这声音很陌生,可这歌谣,“楼兰有汜,之子归。楼兰有渚,之子归。
      楼兰有沱,之子归……”

      她猛地转身,急切地目光穿过郁郁葱葱的花木间,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
      在那里,就在那株红梅树下,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一边工作一边哼唱,在外人听起来似乎含糊不清,但只有她知道,那是用楼兰当地的语言哼唱的歌谣。

      可是她不敢随意靠近。
      不知为什么,这个男人如此陌生,并没有给她带来其他同胞的亲切感,而是一种不安和没来由的恐慌。
      他是谁?

      她不愿靠近他,可他却已经转过了身,脸上带着谦卑的微笑,目光中却隐含捕猎的威慑,一步步走到她跟前,佯装躬身行礼,
      “奴才阿末见过独孤美人。”
      “你是谁?”独孤稔冷冷地问,心中陡然膨胀开一个逼不得已的空洞,仿佛把自己的命门无奈地袒露在了对方面前。
      阿末又佯装谦卑地笑了笑,却含混不清地嘀咕了只有她才能听懂的楼兰方言,
      “右贤王向您问好。”

      独孤稔骤然后退几步,惊惧地盯着他,仿佛他随时会掏出一把尖刀来剜了她的心肝。
      南宫诀南宫诀南宫诀……
      他,果然阴魂不散!

      在她落魄时他弃她如敝履,在她高攀时他却像一条蛰伏已久的毒蛇蹿了出来。
      尽管那噩梦一样的细作计划依然盘亘在她脑海挥之不去。可这大半年来并没有人直接找上她,她依然半信半疑地以为,或许这只是一场恶作剧或者和她开的玩笑。
      毕竟她以平民的身份来到长安,无依无靠,根本想都没想过攀龙附凤,也就不可能成为南宫诀真正的棋子。

      可没想到,她真的睡到了大汉皇帝的枕畔。
      也没想到,南宫诀竟然真的锚住了她不肯放。
      就像漠北的野狼,用锋利的牙齿死死地咬住她不肯放过。

      荒漠已经是万里冰封的世界了。
      玉门关城楼上挂着尖利细密的冰棱子,一夜夜堆积得愈长愈粗,像怪兽的利齿一排排垂列着。
      狂风长啸着在四周盘旋,如怨气最深重的鬼魂纠缠着。大如手掌甚至案几的雪片胡乱砸着守卫们的脸,须臾就把盔甲和整个人冻在了一起,站岗的士兵通常只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和不断哈气的鼻孔。

      玉门关里塞满了疲惫或者受伤的劳工。他们都是不久前从内陆远征过来修建长城的苦役,还没完全适应极地苦寒,加之劳累受伤,只能都滞留在玉门关里休养。这里气候太差,物品供给也很少,缺医少药,伤口痊愈地很慢,还有人不断地死去,隔两三日就有一具尸体被抬出去。
      所幸的是酷寒天气里没有大批量的感染疫病,否则对上官晏来说任务更沉重了。

      此时是一天中最祥和的傍晚。夜幕渐渐掩盖了四周凛冽的景象,傍晚时生火做饭的温暖炊烟和香味满溢在城楼里,让所有人的精神都振奋了一些。
      伙夫已经烧开了滚烫的一锅粥,加了风干的大头菜条和一点牛骨头,熬得香气四溢,无论对士兵还是杂役来说都是极其美味的营养餐。

      当伙夫把一大碗热腾腾的牛骨头粥端上二楼上官晏的房间时,他已经小憩醒来,正对着一份密报出神。
      上次楼兰王送贺礼给匈奴右贤王的事上报后,果然让楼兰使团的境遇一落千丈。所幸的是,他们大都还活着。但上官晏心中的愧疚却并没有减少一分。

      他心里不是不怀疑楼兰使团,但他不愿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的前提下对楼兰使团严加处置。何况,还有她……
      据说她也入了永巷,生死不明;
      据说她被分派去了长门宫,音讯全无;
      据说皇上路过长门宫,看中了她,把她带回了未央宫里;
      据说,她已经被封为楼兰美人了。
      哦,那就很好了。

      所以,她如今安枕无忧了吧,那么无须他再惦记她的安慰了吧。
      上官晏看到密报最后一行,关于独孤稔的现状,就出了神。直到伙夫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骨头汤端上来,他的思绪才被打断,于是立刻收起密报,在火烛上点燃烧尽。

      快速喝完骨头汤,他马上穿戴好了盔甲,准备吃完饭就去换岗。最近一段时间,他经常换夜岗,因为晚上放哨更加冷,比白昼的温度还要下降至少二十度。
      士兵们都过意不去,纷纷劝阻,都愿意主动站夜间岗哨。但上官晏还是尽量安排自己站夜间岗哨。
      他在玉门关守卫六年了,从一个小卒做到都尉,靠的不是家里的世家关系,而是靠他自己。

      黑夜彻底吞噬了整个荒漠,伸手不见五指。这里的夜晚来得特别快,也特别黑,仿佛一瞬间掉入了万丈深渊中,身边的风雪声如狼哭鬼嚎,掩盖了潜在的危机。
      上官晏命人重新添加了营火的燃料,给站岗的士兵都加了一件狼皮马甲。这是一月前他从一个西域商人那里自己花钱买来的。这样的暴风雪,一夜冻死人是轻而易举的事,他叮嘱站岗的士兵两两相守,一定不能睡着,过一炷香就走动一会儿。之后他就守护在自己的岗位上放哨了。

      在这样的风雪夜,时间过得特别漫长,一分一秒都像是沉重的呼吸。上官晏心静如水,五感却都打开到极限,留心着风雪中任何一丝丝的异常。
      匈奴人已经安分了太久了。这让他感觉到了不安。按理说,这种恶劣天气,并不适合出战,杀人一万自损八千。但也正是因为这么恶劣的天气,汉军反而不如匈奴人适应,战斗力偏弱,也是出击的好机会。汉长城劳工大量受伤的事一定也传到匈奴人耳中了。他怕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安宁。所以每夜都坚持站岗。

      时间像冰棱子在慢吞吞地割着皮肤,刺痛难熬。子夜过后,人是最困倦的时候,神思恍惚,反应也会慢很多。四周的风雪声小了很多,让人昏昏欲睡。上官晏不断地眨眼睛,抖掉睫毛上冻结的冰粒子。疲惫中,他也延长了闭眼的时间,略微缓一缓困倦。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咝咝声。
      上官晏猛地偏头,躲过一根尖利的金属物质。那根金属物质“叮”地扎进了城楼的墙砖缝隙里,赫然是一根细巧的箭。
      上官晏噌地拔剑,大吼一声,“匈奴人来突袭了!战斗!”

      一声令下,惊醒了所有站岗的士兵。火把立刻高高举起,并朝城楼下投掷,在半空中旋转着照亮了周边的地区,显露出几张敌人的脸。城楼上的预警钟被哐哐哐地敲响,碎裂的冰块不断掉下来。
      “战斗!!!”传令官的号角吹响,所有士兵迅猛起身,按之前的列阵方式有条不紊地排列好,冲出城楼,挥着刀剑就发现,有少部分匈奴人已经翻越了长城的缺口,正朝他们冲来。
      士兵迎上去,立刻撕打起来。上官晏在城楼上,指挥弓箭手把一排排利箭射向不远处,截断匈奴人后面的队伍,把前方和汉军士兵交战的匈奴人困在城楼附近。

      这场战斗持续到凌晨。
      日光即将大亮,匈奴人看到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形势不利,就仓皇撤退了。而冲到城楼下又被截断后援的匈奴人悉数被剿杀当场。
      上官晏眼看匈奴人逃走了,才让劳工们出来清理战场。汉人劳工们刚来玉门关,战战兢兢,没料到这么偏僻地方也有血肉相搏的危机。殊不知玉门关是长安通往西域的第一要塞,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劳累了一夜的士兵们都在央求伙夫多做点好吃的滋补滋补。只有上官晏在沉思这次突袭之后该怎么办。
      据他观察,昨晚来突袭的匈奴士兵并不多,只不过三个小队。这并不像是立意大举进攻拿下玉门关,更像是试探。试探的自然是汉军对突袭的反应,战斗力,以及兵力储备。
      上官晏隐隐感到不安。倘若匈奴人确定要不日大举进攻,玉门关眼下的兵力恐怕会比较吃力。
      沉思良久,他决定立刻上奏给皇上,请求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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