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宠妃

作者:烟花赏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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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君长诀别


      陈阿娇连听了一周的汇报,一直没有任何表示,今天才微微蹙了眉,冷笑道,
      “这个懦夫,想纳妾还缩手缩脚。”
      她伸手让嬷嬷扶她起来,在阴暗的寝宫里走了两步,活动一下躺麻了的手脚。一边说,
      “以独孤稔单纯的性子,有个地方呆着吃饱饭,她就心满意足了,至于拉卫子夫下马,帮本宫和她姐妹报仇的事,恐怕她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时间一长,如果又被卫子夫拉拢,那本宫送她进宫的努力就白费了。”

      她又落座到了梳妆匣前,凝视着眼前宽大平坦的菱花镜。
      这个梳妆匣,在独孤稔走后,也没有再用过,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嬷嬷看她盯着菱花镜发呆,以为她要梳妆,立刻拿了抹布过来,仔细擦掉梳妆匣上的灰尘。笑着说,
      “娘娘可是想让奴婢给您梳飞星环月髻了?”
      陈阿娇摇摇头,却凑近了镜子,伸出手,轻轻地扯了扯自己脸上松弛的肌肉和皮肤。

      她废后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疯疯癫癫,反而不感到痛苦。一旦清醒过来,却意识到了余生有多么煎熬。
      “嬷嬷,你说,如果本宫余下的日子,就是慢慢消耗刘彻对我的嫌弃,那我活着,实在太亏本了。”她轻轻地说。
      楚嬷嬷心头一跳。

      “本宫这一辈子,即使走出长门宫,也永远忘不了刘彻。”陈阿娇继续说,“本宫这一生,自娘胎开始就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可唯独最想要的感情,却始终得不到。你也看到了,那日,他路过长门宫,带走了我为他精心准备的女子,却连多走几步路来看我一眼都不肯。他,为何这么讨厌我?就因为我爱他,爱到发疯,爱到只想独占他?”
      一滴眼泪从她脸上滑落。

      “也罢,他既然这么用力地想要把我从他的生活中抹去,那么,我偏要在他的记忆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一条印痕。”
      她从镜子前徐徐站起,张开双臂,让嬷嬷给她脱去衣袍。
      “沐浴,更衣,再给本宫梳一个万人难敌的飞星环月髻,还有,本宫陪刘彻参加登基大典时的桃花妆。”

      “娘娘……”嬷嬷哽咽了。
      “刘彻不会为难你们的。”陈阿娇冷静地说,“等我服药后,你们点一把火,把这阴冷的长门宫烧个精光吧。”
      “不,娘娘,奴婢誓死追随娘娘。”楚嬷嬷用衣袖抹去眼泪,出去吩咐外面烧开热水。

      这几日朝事有些繁琐,刘彻就哪个嫔妃的宫里都没去,下了朝就独独待在宣室殿里。有时晚上还和朝臣议事,晚了就自己睡了。
      他心里还是惦记着独孤稔,只不过最初的新鲜感已经过去了,就没那么如饥似渴了。偶尔回钩弋夫人那里一趟,觉得滋味也还好。旧爱更会察言观色,新欢倒也懂事乖巧。刘彻打算等这段时间忙过后,再给她个封号,正式纳入后宫。这段时间嘛,暂时再做观察。

      几夜欢爱后,刘彻的理智立刻回复了。起初他担心独孤稔是陈氏家族的人,怕将来麻烦,或者又引起陈阿娇徒生事端。他派宫人私下调查过,独孤稔确实是楼兰人,也是阴差阳错地被送进长门宫去的,才两个多月而已。那里既然是冷宫,本就没有高攀枝头的希望。
      幸好她不是陈氏家族出来的人,否则只怕一周不到,刘彻就会把她送回长门宫去。
      至于楼兰人的身份,一个懦弱的小国根本不足以给她撑腰,让她将来要风要雨的。

      这日深夜,刘彻刚刚迷糊过去一会儿,突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喁喁细语。但好一会儿,并没有公公进来禀报。刘彻估摸着大概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他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什么事儿啊?”
      他身边贴身服侍的公公苏文听问,站在寝宫门外轻声开口了,
      “皇上,长门宫,走了水。废后陈阿娇,殁了。”

      陈阿娇,死了?
      刘彻猛地起身,大口喘气,似乎刚从一个噩梦中惊醒过来。
      他翻身下床,疾步走到帷帐外,才发现自己光着脚,地上冰凉。
      顾不得这些,他指着外面大声呼喊,“走水了?那还不赶紧去救?”

      苏文垂着头回禀,“皇上,宫中已经派人去灭火了。但等掖庭令的人赶到时,长门宫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连四周方圆三四里的荒原都被这场大火烧成了焦土。还有农户受到了波及,连夜拖家带口逃离了长门宫附近。所幸那里人烟稀少,除了长门宫里的人以外,没有其他伤亡。”

      “没有其他伤亡?”刘彻重复着苏文的话,“那,长门宫里的人呢?”
      苏文抬头望了刘彻一眼,看出他眼中的意思是问:
      陈阿娇真的死了吗?

      曾几何时,他那么盼望这个愚蠢霸道的女人自己自动自觉地早点死掉!

      她是他表姐,比他大好几岁。
      她从小娇生惯养,连看他的眼神都是乜斜着的。
      不错,她的母亲馆陶大长公主是窦太后的心头肉,甚至能说动太后保住刘彻的皇位。所以阿娇动不动就吵,“若不是我母亲,你都做不成皇帝!”

      这样的话太伤男人的自尊心,何况他是九五至尊的皇帝。他气得发抖,决然离开椒房殿,让她做独守空闺的皇后。而外面的女人,喜欢哪个他就召进来哪个,身份地位卑贱的更好,就要让她看看,尊贵如她,在他眼里不讨喜,就不如一个舞姬或婢女。

      然后她就召了楚服进宫,玩巫蛊之术,诅咒其他嫔妃,甚至还诅咒他。连最基本的底线都冒犯了,他才勃然大怒,废后贬斥。
      她被人从椒房殿带走,去长门宫的那日,长安下着蒙蒙细雨,她扔掉了宫人手中为她撑的伞,穿着她最华丽的衣裙,在泥水中蹚着走。走出未央宫的时候,她回头,对着站在高高宫殿门口的他大喊,
      “刘彻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也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要喜欢你,做你的妻!如果有来生,我再也不愿做你的妻子!”

      似乎从他们成婚开始,他们一直这样吵闹,她也一直这样跋扈嚣张。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简单而锐利的。没有第三者可以调和,比如一个孩子,也许就能化解她的怨气,让她变成温柔贤淑的母亲,并且对他的风流韵事睁只眼闭只眼。
      可惜他们没有孩子,而她又继续简单锐利地嫉妒其他女子,专横地想要独霸他的一切。所以他们的关系越来越糟,糟糕到一发不可收拾。
      可即使如此,他也没想过要亲自动手杀了她。

      她终归是帮助他稳固皇位的人;
      她终归是他少年时的结发妻子;
      他也知道,她终归是爱他的,只是爱得不对。
      他呢,他一直嫌弃着她的爱;可究竟有没有爱过她?
      刘彻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悲从中来。
      无力地挥手,“去,派人好好清理现场。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日,刘彻并没有上朝,而是静静地待在宣室殿里,听京兆尹和掖庭令的人合力调查的结果。
      据说昨日深夜,长门宫起了一场大火,是长门宫的一个奴仆放的。除他以外,长门宫所有人,包括陈阿娇在内,都已经丧命。但他们并非是被大火烧死的,而是事先已经服毒自杀。

      “为什么?”刘彻表情木然,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京兆尹追问。
      陈阿娇为什么要服毒自杀?

      京兆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刘彻的脸色,回答,“据那位奴仆说,废后娘娘她,说自己已经活腻了。”
      刘彻冷笑,“她活腻了?她早活腻了?怎么之前还好好的,朕几日前经过长门宫——”
      他猛然收口,不愿再说下去。

      他几日前从文庙祭祀归来,是经过长门宫附近,可他并没有进去看望她,只是派人给她传了个口信带走了她的奴婢。
      然后她陈阿娇就活腻了?

      这个女人!
      刘彻摇头,从来都这么任性自私小气,连这样的小事也要斤斤计较。即使如此,犯得上丢掉一条性命吗?
      他忽然暴怒,把手头一个西域进贡的夜光玉杯砸烂在汉白玉地砖上,“把那个奴仆带上来,朕要亲自审问!”

      京兆尹吓了一跳,“这——”他不敢说那放火的奴仆已经被拷打得面目全非遍体鳞伤,“微臣已经让人记录了他一份长长的供词,皇上要不要先看看?”
      “那就把人和供词都带上来!”刘彻继续暴怒。

      刘彻还是先看了供词,长长一份竹简,记录了长门宫发生的事。刘彻看着,手渐渐颤抖起来。看到后面,扬天大笑一阵,把竹简用力地砸到地上,“又是为了和朕赌气,又是恨朕不给她脸面。她何尝给过朕好脸色看?啊!朕就算去了,她会给朕开门?奉茶?阿娇你已经老了,比朕还老了,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了?”
      骂着骂着,他的眼眶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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