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宠妃

作者:烟花赏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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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夜未央


      两个姑娘一直退到了偏殿内,退无可退了,扭头张望寻找其他同伴,神情惊恐焦虑起来。
      “姐姐,他们,他们是朝我们来的吗?他们要做什么?”羌裕第一个心慌惊叫起来。
      偏殿内其他几个男侍从也被惊动了,纷纷从满桌佳肴边站起来,“出什么事了?安丰姑娘呢,她怎么了?”

      不等他们弄明白缘由,那列羽林军已经堵在了偏殿门口。为首的将领一言不发,四下一扫,头一点,他身后的士兵就蜂拥而入,如老鹰扑小鸡,一抓一个准,两人一组,把所有楼兰人都抓捕起来。
      包括听到动静后从自己的房间里赶出来的尝归。

      “这,这是怎么了?”尝归更不明白个中古怪了,他刚刚过惯了作为太子的座上宾,倍受尊敬的日子,忍不住摆个谱嚷嚷,“你们抓我,经过太子殿下同意吗?”
      为首的将领轻蔑地撇嘴,俯首在他耳边低语,“皇后娘娘懿旨亲授,还用太子殿下过问吗?”
      尝归的脸色瞬间发白了。
      大汉重孝道,就算是天大的事,只要皇后插手,太子殿下绝对不敢不从。他呆若木鸡地被羽林军拖了出去,两条腿都走不动路了。

      几个侍从包括独孤稔和羌裕在内,都被反绑了双手,口中塞了麻布,和尝归一起被塞入了一辆马车里。
      尝归没有被绑,但被两个羽林军一左一右挟持着,不敢动弹,更不敢吱声。他面色一会儿青黄一会儿发白,嘴唇毫无血色,抖抖索索地环视着跟着他一起倒霉的随从,心中无限悲凉。

      他甚至顾不得去思索这突如其来横祸背后的原因。他只知道自己很倒霉,身不由己地倒霉着,而且还将继续倒霉下去。忽而被敬为上宾,忽而被贬为阶下囚。尝归已经渐渐看明白了,他的命运,根本不是他做点什么就能改变的,而是一直拿捏在别人手中。
      所以,这次横祸的原因,何必还去追索。

      马车四周的帷幔都遮盖地严严实实,他们在车内,根本看不到来去的方向。但马车似乎穿过了有禁卫军守卫的宫门,又穿过肃静的皇宫,然后七拐八拐,一直走上了一条长长的幽深的通道,若不是些微的宫灯灯光从车幔的缝隙处漏进来,马车里几乎一片黑暗。

      走了足有半个时辰,对他们来说煎熬如一生的光阴都被耗尽了,马车才停了下来。
      羽林军将领把车幔猛地一掀,不由分说,把他们一个个都揪了下来,扔到地上,转身带人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尝归摔倒在地,本能地昂起头,伸出一只手指向羽林军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再问。
      问什么,都是枉然了。问了,也许有千百个理由,都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理由。

      四周阴暗潮湿冰凉,被缚着双手的他们忍不住靠近彼此,像要被屠宰的羊群抱团取暖。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疑惑地打量着身处的环境:破旧简陋的庭院,四处堆砌着干活的工具,即使已经夜深人静,一些身着粗布葛衣的宫人还在劳作,表情木然,身躯佝偻,像一群没有心智的行尸走肉。

      这座庭院只有一个出口,院门外一条幽深的巷子像蛇一样迤逦而去,似乎看不到尽头;狭隘的巷道两侧,是高高耸入墨黑夜空的宫墙,仿佛是从天而降的一座牢房。
      “掖庭,永巷?”独孤稔脱口而出。
      “什么地方?”羌裕没听清楚,急切追问。
      独孤稔抱着她,身子慢慢瘫坐在冰凉潮湿的地上。
      “掖庭令的永巷,”她喃喃着,“是汉宫关押女犯的地方。”

      大汉的管理制度远比其他同时期的国家完善,甚至设置了专管女犯监狱的官署掖庭令。其中有三大女犯监所:永巷、保宫、暴室。
      保宫专用于关押牵涉政治和宫廷斗争的女人,如犯官的亲属;暴室通常关押在后宫犯了罪的女人,如贵人美人宫女;而永巷,则关押了除前两者之外的所有女犯。

      而且永巷不同于保宫和暴室,保宫里的女囚如果能摆脱牵连,还有机会捡回一条命做个庶民;暴室里的女人或许因为汉皇的一丝旧情得到赦免;永巷关押的,往往都是最没有身份地位,也最没有赦免价值的女囚。
      一入永巷,便是长夜未央。

      这些事,是原先在博望苑的时候,听一些公公和侍女闲聊的时候提起的。传说中,永巷那黑黢黢的入口,就像一只吃人怪兽的血盆大口,进去的是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最后出来的都是一堆形容枯槁面目全非的尸骨。当时独孤稔不过听着他们闲聊解闷,没想到不久后自己就真会被送进这只怪兽的炼狱大口中。
      他们是又一次被囚禁关押起来了;而且远比在马厩做苦役更加严重。可是为什么?

      独孤稔百思不得其解,其他人更加想破了脑袋都找不出缘由来。
      自从太子刘据把他们从马厩解救出来,他们都十分感恩,也很守规矩,安安分分待在博望苑里,一切生活起居听从太子的安排。
      尝归自从吃过亏,也老老实实地学习大汉的礼仪,不敢轻慢。他戒了酗酒的恶习,还把自己从楼兰带来的仅剩的贵重物品分发给了太子身边那些侍从,里里外外,关系搞得相当不错。如今突然落到这个地步,实在太冤了。
      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他们想不通到底出了什么纰漏。

      正在苦恼的时候,羌裕忽然大声问,“咦,我们都被关到永巷来了。那安丰姐姐呢?她去哪儿了?”
      天真的羌裕居然提了个关键的问题。她这一问,仿佛在浑浑噩噩的黎明前黑暗中劈开了一丝缝隙,让微弱的启明星光泄露进来。

      独孤稔的心猛地一沉:安丰去未央宫椒房殿大半日了还没回来,难道是出事了?是不是大家如今的处境都和她有关?
      她张望四周,看到大家狐疑的目光都是相同的猜测。可仔细一想,又纷纷摇头。

      安丰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楼兰女子,还没能耐连累整个楼兰使节团;而且她刚刚得到太子青睐,能做他的侍女,这本该给他们带来好运才是。
      除非,安丰已经出事了?可即使她出了事,区区一个侍女,能犯什么错,连楼兰的王子都被牵连成阶下囚?
      独孤稔越想越不安,焦虑愈积愈深,仿佛浓墨重彩的画笔反复涂抹,已经变成乱如麻的一团。

      此时一个男侍从却伸出食指,在嘴唇上比划了噤声,他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说,“咱们别提安丰了,免得连累她。就让她过好日子吧。”
      这想法有些蠢萌,却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事倒霉的,要是安丰能高枕无忧地过上她想要的好日子,那就不要连累她了。

      于是众人安静了下来,像待宰的羔羊,虽然不明所以,却温顺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独孤稔的心中划过一丝刺痛:这就是楼兰人,生来就夹杂在无休止的强国纷争里,知道无力抗争身不由己,只好认命,无论合理不合理。

      永巷潮湿的地上,深夜的寒气渐渐凝聚,他们被反剪着双手,躬身蹲伏着,紧紧依偎着身边的同伴,认命,不抬头;因为抬头看到的,不是真正可靠的朋友,而是朝夕翻覆的虚伪盟友。
      最遭受心理冲击的还是尝归。
      身为王子,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轻视,被侮辱,甚至被带到女囚关押的地方来。这样的羞辱无以言述。他很想大声喝问一声“为什么,”可始终没有张口出声。并不仅仅是怯懦,而是知道这里不会和楼兰人讲理。

      不知蹲了多久,双脚渐渐麻木了。奇怪的是,尽管永巷的管事宫女一直在大声呵斥甚至拳打脚踢一些女囚,却始终没有对他们动一根手指。
      黎明时分,一夜折腾后,他们都极度困倦,挨肩靠背的打起了瞌睡,忽然一个沉实的脚步声急掠而来,不等他们清醒,朝昏沉沉的尝归踢了一脚。

      尝归被踢翻在地,因为双手被反剪着,费力地在地上翻滚着,在同伴的帮助下才挣扎起身。那踢他的羽林将领却已经展开了一卷圣旨大声宣读:“楼兰王口是心非,愚昧昏庸,与匈奴狼狈为奸,意欲蒙蔽大汉天子,今判罚王子尝归入掖庭永巷为奴,劳其筋骨苦其心志,以儆效尤……”

      念完圣旨,羽林将领对永巷的管事宫女说,“以后这楼兰王子,也和这里的女囚们一起干活吧—反正他也不像个男人的样子。”又压低声音叮嘱,“别弄死了,留着他这条贱命,以后皇上说不定还用得上。”说完,才轻蔑地瞥了尝归一眼,扬长而去。
      那坚硬的盔甲勾勒的身影,消失在黑黢黢的永巷尽头,盔甲上反射的黎明的冷光,也如希望瞬间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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