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宠妃

作者:烟花赏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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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苦与共


      这番解释无疑晴天霹雳,劈得楼兰人瞠目结舌,半晌都回不过神来。他们唯恐自己听错了或者意会错了,可是不会每个人的耳朵都出错,或者每个人都曲解这番解释。
      给王子尝归定的罪名,居然是在大汉皇帝专为他摆设的洗尘宴会上,对皇后不轨?
      这样的罪名压下来,那是要杀头的重罪,如今被贬为马夫惩罚已经算是轻的了。

      尝归又哇哇大哭起来,“不是这样的,真不是这样的,呜呜……”
      大家看他真是怒其不争,不免埋怨尝归:楼兰就是再穷再小,他作为堂堂的王子出使大汉,也不能不懂分寸礼节,冒冒失失犯下这样丢人的错误,结果造成这么大的误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如今汉皇盛怒,连面见他的机会都没有,难道真的要在又脏又臭的马厩里生活下去了?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讨论了大半天,却毫无脱困的办法。因为昨夜只有尝归一人进了承明殿,其他人因为都是来自楼兰的普通人,没有官阶和家世,都只被安排到了偏殿用餐。倘若当时尝归身边有个陪同,或许能提醒他一下,避免他喝多了出事,或者也能做个见证,证明尝归根本不是有意冒犯大汉皇后的。可惜,当时究竟如何,已无从知晓,也追悔不及。

      已是日上三竿,大家一早都没吃饭,昨夜的山珍海味也消化得差不多了,个个饥肠辘辘的,却都垂头丧气,根本无心讨要吃喝。如今这困局,始料不及,而且一筹莫展。谁想到刚到长安,刚进未央宫,一夜间就被关押进了马厩。
      众人里,独孤稔抱着膝盖,一言不发坐在角落里,她没有看吵吵嚷嚷的同胞们,而是低着头,一排明洁的贝齿咬着薄薄的嘴唇,陷入了沉思。她已经醒过味来了。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队楼兰使团,目的并非是两国交好文书上写的那么冠冕堂皇;根本是南宫诀为首的西匈奴部落设计的细作计划。
      可即使匈奴人严密保守这个计划,楼兰国一反常态的作风和态度,也不会让汉朝立刻相信其诚意。在玉门关时,玉门都尉上官晏何其敏锐警觉,说明汉朝已经对楼兰有所戒备。

      既然有所戒备,那么昨夜变故,也许只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甚至,也许是可以制造出来的借口,只是为了把楼兰人禁锢起来,看守起来。
      可是她反而松了口气。

      既然他们一到大汉就被防备起来,甚至被汉皇找借口关押起来,那么要为南宫诀打探消息,根本是不可能了。也许,南宫诀的计划,就此搁浅。从此山高皇帝远,她反而能在长安未央宫的马厩里,安安心心地做个马夫了。
      可惜同胞们却不知情,面对如今的困境,震惊之余,忧心忡忡又顾虑繁多,不外乎怕出使团坏了事,影响到两国邦交,楼兰王一怒之下会重重惩罚他们,甚至连累家人。胆小谨慎的羌裕已经哭了起来,引得好几个姐妹都落泪了。

      独孤稔不得不出言劝慰他们几句,
      “汉皇只是觉得王子行事轻浮,没有符合汉朝的礼仪罢了。可王子毕竟是楼兰使节,汉皇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轻易地杀了我们。如今只是做点苦役吃些教训,那我们不如老老实实干活,帮王子一起学好汉朝习俗和礼仪,也许还有脱罪的机会啊。”

      大家听了她的劝解,觉得有理,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既然落到了这个地步,那么自然要好好做事努力做人,千万别再鲁莽,否则说不定真的会掉了项上人头。
      “姐姐说的有道理。”羌裕最是好哄,刚才还哇哇哭着,一听她的话,很快抹干了眼泪,天真地说,“也许我们把汉皇的马匹养好了,将来还会重赏我们的。”

      “对对对,我听说汉朝有赏有罚,论功行赏。”安丰立刻振作起来。自从被羽林军从偏殿里拖了出来扔到马厩里,安丰就蔫头耷脑,连一向最注重的仪表都顾不得了。但此时又燃起了新的希望,说,“当初卫青大将军,不也是从一个平阳公主的骑奴,变成了汉皇的马夫,然后又得到了打仗的机会,然后封赏成为司马大将军的吗?”

      这番遐想鼓舞了大家的士气,“对啊,也许汉皇也是想让王子像卫青将军一样学习呢。”
      这能比吗?独孤稔在心里暗叹。
      但同胞们生性淳朴,根本没有深思这个奇怪的类比是否合理,或许此刻大家只是需要一个理由努力生存下去,所以并不深究,反而因为提到了卫青而情绪高涨起来。
      话题纷纷扯远,津津乐道于大家道听途说的关于卫青的轶事和战绩,反而忽略了此刻自身的麻烦。

      就在他们热烈讨论卫青当年痛击匈奴的战功时,此时,马厩外却又有人来了。这次来的是大鸿胪孙享。他在两个羽林军士兵的陪同下匆匆赶来,似乎满腹忧虑,连头上的进贤冠都歪了也顾不上。
      他跑到马厩边,先是用带着哀怜的声音喊了一声,“王子?尝归王子?”

      众人哗啦让开路,去角落里把糊里糊涂的尝归揪出来,又簇拥着他冲到马厩边。尝归一见到大鸿胪,立刻大哭起来,“孙大人,孙大人啊,你可我替我向汉皇解释啊。我不是存心的啊,孙大人,我冤枉啊……”
      大鸿胪孙享像长辈一样伸手进了栅栏,拍了拍尝归的肩膀,点头说道,“王子,你受苦了。我知道你是冤枉的。微臣虽然和你们相处时日不多,却了解你不是那般轻薄好色之徒,更不会对皇后娘娘或她的侍女怀有非分之想。”

      “大鸿胪你要救我们啊!”众人纷纷恳求。
      “咳,此事已经闹大了,今日早朝时分,不仅是未央宫内,甚至桂宫、长乐宫,都传遍了王子冒入椒房殿的事。连长安街头的百姓都对此事略有所闻。大约是昨晚闹的动静太大,一些来赴宴的官员又都喝醉了,把事情传出去了。”
      “那,那该怎么办啊?”尝归一听事情已经传到家喻户晓了,顿时慌了,紧紧握着大鸿胪的手不放,“孙大人你救我啊。只有孙大人你才能救我了。”

      “王子,微臣虽然斗胆劝谏,但凭我一己之力,并不能消除此事造成的恶劣影响。”大鸿胪孙享说,“依微臣之见,目前朝野只能把此事解释为王子来自蛮荒边疆,不识大汉礼仪从而造成了误会。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王子先顺从皇上心意,好好做些苦役并学好汉朝礼仪,等皇上消气了,再找机会面见皇上,向他展示你在大汉学习的成果,才能证明你已经脱胎换骨,打消对你的疑虑。”

      孙享的谆谆教诲之间不乏“殷切”寄托和“诚恳”告诫,长篇累牍滔滔不绝,劝慰尝归和众人从此耐心在马厩磨练,学习如何养马,从最基础的粗活做起。他也提到,汉皇最喜欢骏马,如果尝归能寸步不离地照料好马匹,早晚会重获汉皇的赏识。

      尽管孙享不能把尝归立刻解救出去,但尝归还是感激他能来看望他。孙享临走前也信誓旦旦表示,他会一直找机会劝说皇上放尝归离开马厩的,之后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马厩,他步履沉重,背影略微佝偻,看起来十分悲伤忧虑地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直到走到马厩连通未央宫的侧门处,孙享才长舒了一口气,挺直了腰背,低声对身边的羽林军士兵说,“皇上有旨,对楼兰人要恩威并重,不能把他们压迫太紧了,还是以管教为主;但也要防备他们情绪过激时,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来。所以你们好好看管着楼兰人,如果有什么突发事件,千万小心处理。”
      两个士兵点头称是,在侧门处送别了孙享,望着他一身轻松地回宣室殿去回禀皇上了,才返身回到了马厩中看管楼兰人。

      三日后,所有楼兰人又被转移到了上林苑的建章宫马厩中。理由是那里的马厩更宽敞,需要照顾的名贵马匹更多,而且有建章营的士兵保护楼兰王子。
      说是保护,其实形同于羁押。建章营是屯兵练兵的地方,任何人若是有什么冒失行为触犯了军事条规,说不定就会被斩杀当场。楼兰人一旦进了马厩,就不能擅自离开马场,一切事务都在看管马场的羽林士兵监督下。

      众人心中极是郁闷,却不敢反抗,也无处反抗,只能怀着一丝希望,依照大鸿胪的劝说,安分守己地听从汉人马夫分配粗活,不敢辩驳。分配完就在羽林士兵的监督下开始干活。

      每日清晨,他们都在丑时起身,抓紧时间给上千马匹喂食喂水,因为建章营的士兵会在寅时来牵走马匹,训练骑兵团。马匹一牵走,他们还要抓紧时间把几百个马厩打扫干净,过了辰时才能吃上一顿稀粥或者面糊。
      吃完后已经有马夫把几大车的草料运来了,他们要马上开始挑拣草料,把夹杂其中的碎石沙土都筛除掉,然后再按照马匹分配草料,完成后才能吃上一顿馍馍。酉时马匹都被带回到马厩里,他们要立刻帮上千马匹清洗梳理。直到月上中天才才能勉强做完了所有杂活。

      一天劳作后,每日的两餐早就消耗得精光,而晚上并不供应任何饮食。每到夜晚,他们往往精疲力竭又饥肠辘辘。所幸他们的随身包裹都被送了过来,于是众人在入夜后翻检包裹中残存的一点干饼子糕点,相互分享着充饥。
      可是这些干粮没两天就全吃光了,尝归捱不住饿,夜夜哀哭。他再不济,好歹是个王子,在楼兰时没有挨饿过;反而侍女侍从们,大多出身贫民,平日里饥一顿饱一顿地也习惯了。

      可是尝归夜夜哀哭,吵得大家都无法休息;况且时日一长,因为饮食不足又透支劳作,有些体弱的人已经病倒了。大家终于商议着,把包裹里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向那些汉人马夫换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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