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宠妃

作者:烟花赏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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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宫宴


      而未央宫里,刘彻正在阅览这几日对楼兰人的调查。
      按照重臣的计策,他让大鸿胪招待楼兰人好吃好喝玩了几日,一边暗中派人调查他们。可是接连几日,都没有看出楼兰人到底有什么别的居心。派去联合敦煌郡守在回程路上巡查也没有结果,因为上官晏太过敏锐,早在玉门关就发现了要和楼兰人联络的匈奴人,把匈奴奸细先行拦截住了。
      看来,不接这楼兰王子出使团,是不行了的。

      七日之后,大鸿胪把皇上的圣旨带到了京华馆驿:皇上将在未央宫准备宴席,盛情款待楼兰王子出使团。

      在宫外的最后一个白天,独孤稔和安丰还有羌裕又去东市逛了。小羌裕十分喜欢这里做的各种糕点,几乎天天都要跑来买点解解馋。她们的零花钱,是大鸿胪分发的。女孩子们手里拿到几个零花钱,感激得不得了,一张张淳朴的小脸上都闪烁着兴奋的光泽。她们本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给点零花钱买点小东西,就心满意足了。

      这次羌裕想多买点糕点。“听说明天就要进宫去了,我想多买点糕点,分给大汉王宫里的人。”羌裕十分天真。
      “你傻啊,王宫里的人什么没有啊,才不稀罕市集上这些糕点呢。再说,他们就生活在长安,想吃什么,随时可以出来买啊。”安丰不屑地说。

      “哦,你说的也对。”羌裕说,“那你想买什么呢,安丰姐姐?”
      安丰却喜欢首饰店里的饰品,“宫里的人肯定都有吃有穿,打扮的还很漂亮。我们如果什么装扮的东西都没有,看起来就很寒酸了。我想把剩下的零花钱都用来买饰品。”
      最后羌裕抱了一堆千层糕茯苓糕绿豆糕,而安丰买了一支发簪和一面小的菱花镜。
      “阿稔,你为什么不买啊?”安丰看到独孤稔两手空空。

      独孤稔十万分个不愿意进宫去。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进宫后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可是她既不能改变也无力反抗。她根本没有心思买这买那。
      可再怎么不愿意,她们还是跟随王子尝归当晚入宫赴宴了。

      傍晚,梳洗一新的楼兰女子,跟随着王子乘坐的马车,出现在长安的大街上。
      正是家家户户围坐吃饭,或者酒肆花楼华灯初上的时候。残余的晚霞和提前挑起的大红灯笼交相辉映,在大街上交织出流光溢彩的路面。而每一个踏上入宫官道的楼兰女子,以轻纱笼面,身着各色丝裙,姿态婀娜,处处流露异域风情,宛如从天上琼楼玉宇飞落的翩翩使者。饶是见多识广的长安民众也不禁纷纷驻足欣赏,迎面而来的异族女子组成的亮丽风景令人十分迷醉。

      四周围观的民众越来越多,楼兰女子们听不懂他们的交头接耳,却能感觉到他们热辣的目光,略有些战战兢兢的,却也无比兴奋和好奇,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在说什么呢?他们的汉语说太快了。”
      “别掀开面纱,不要扭头,直视前方,跟着走啊。”
      “长安人真有趣。”
      “有趣什么。长得不如我们楼兰人好看。”
      ……

      在民众的夹道欢送中,楼兰王子使团终于到达了未央宫前。那两座高耸入云的城阙如巨人屹立眼前,令楼兰人不禁仰望赞叹。
      “我们真的到未央宫了哎,这可是世界上最宏伟的宫殿!”
      “我们要进去了呢,我们要进未央宫看大汉皇帝去了!”
      “天哪,我好想让鸿雁传信给阿妈和阿爸,告诉他们我进未央宫了呢!”
      连尝归都昂起了头,仰望着眼前气魄如山,巍峨庄重的城阙,露出了欢欣的微笑,瞬间忘却了之前的紧张和胆怯。
      大汉皇帝真的如此热情好客,看来这一趟真的得挺值得的。这一刻,尝归甚至忘却了这趟出使,其实是匈奴人促成的。

      奉命接待楼兰出使团的大鸿胪和宫门口的郎中令颌首示意,后者一声短促的喝声,守门的城将兵士齐刷刷收起了雪亮的武器,树立长矛刀剑在身侧,昂首挺胸,站立旁边,分出一条齐整的大道,用雄壮嘹亮的声音齐声道,“欢迎楼兰王子尝归,请使者入宫觐见大汉皇帝陛下!”

      楼兰人大气不出,脚不沾地地从两排威武的士兵之间穿过。踏上汉白玉阶梯,跨过雄伟的城阙,走入宫门的一刹那,大家却忍不住惊呼起来,激动得像刚孵出的一窝小鸡,幸福得差点要晕厥过去。
      尤其是姑娘们,一辈子都没有奢望过能来一次繁华的长安,更不敢奢望能进入大汉王朝最华美的王宫。这简直是个无上光荣的美梦,如今这个美梦实现了!
      羌裕不断地掐自己的胳膊,“妈呀,我真的进未央宫了吗?妈妈呀,我该怎么办呀?”
      安丰用力掰开她的手,“你别顺带着掐我呀。”

      宽阔平整的台阶在城阙之后出现,左侧斜坡行车马,右侧台阶可拾级而上。依据龙首山地势建造的未央宫,中央部分的核心宫殿都建立在高高的台阶上。抬头眺望,这台阶一重重一层层令人数不清,而台阶顶端的宫殿隐约可见,四周缭绕着淡紫色的云雾,仿若九霄云外的仙境,又如人间神殿。
      小女孩们看呆了,“这有多少步台阶啊?”一步步走,一步步数,顾不得四周有羽林军个个神情肃穆,尽量压低颤抖的声音讨论着,
      “天哪,我都数到几了,我忘了,这台阶是不是自己在生长啊?”
      “汉朝皇帝是个仙人吗,住在这么多台阶的宫殿里。他会法术吗?”
      “汉朝皇帝有御用车辇,你们真笨。他不用自己走路。”
      ……

      七嘴八舌的说着话,这一段台阶,不知走了多久,似乎漫长得有几个时辰,却郑重地终身难忘,仿佛走过人间和仙境的连接通道似的,终于到了未央宫前殿。
      只见那阔大的门扉上闪烁着金光,厚重的墙壁上反射着盈彩,连两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廊柱上也五色流光,看得人头晕目眩,转个身就不知置身何处了。

      小女孩们又细细碎碎地叨咕了,“妈呀,这宫殿是用什么珍宝打造的呀,怎么到处都是红的绿的金的光芒啊!”
      “看,那门上有金箔拼接成的花朵;那墙壁上镶嵌的是碧玉吧;这廊柱,纹理好古朴雅致,而且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呢。”
      “住在这样的宫殿里,一定会像仙人那样长寿吧?”

      楼兰王子尝归被迎入了前殿中,而其他楼兰人因为并无官职和世家身份,被允许在殿前下跪叩拜,齐呼,
      “汉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姑娘们清脆娇柔的嗓音回荡在浩大的宫殿前。这一声,她们喊得真心诚意。

      她们真心感谢大汉皇帝迎接她们进入了长安,真心感谢大汉皇帝盛情款待她们的一切安排,真心希望可以在大汉过上安稳幸福的使者生活。
      遥遥地,她们听见从前殿最前方,那高高在上的大汉皇帝一声沉稳的回应,“免礼!”
      他穿着玄色镶赤色龙纹滚边的朝服,头戴十二旒的冕冠,他的眼睛和脸,隐藏在十二旒的五彩珠玉后面,模糊不清。

      起初的寒暄客套后,楼兰王子尝归被安排进了前殿的盛大的宴席中。大汉皇帝由一众肱骨大臣陪同着,和尝归把酒言欢,让尝归受宠若惊。
      他坐在离刘彻最近的左侧案几边,宫人源源不断地送来美酒佳肴。尝归善饮,却不善言辞。只觉得那些汉朝重臣们一个个都文采卓越,口才出众,时而慷锵有力时而热情恳切,把两国的邦交说得头头是道。

      说完了一个个敬他酒,尝归也就一杯杯毫不含糊地喝。他觉得在这种场合下,只有大口喝酒才能表现出他作为楼兰使者的诚意。
      这大汉的美酒啊,入口火辣,劲道也厉害。大半个时辰过去,尝归就喝得酒酣耳热,醉眼环顾四周,只看到身边的宫娥一张张娇媚动人的脸,一个个笑意盈盈,这偌大的宫殿金碧辉煌,恍若天上宫阙,可永享欢乐无忧。

      楼兰使团的其他人被宫中的公公安排在前殿右侧的偏殿处,那里虽然没有皇帝和大臣,却也摆放了长长的两排案几,堆满了山珍海味。
      招待他们的公公苏文面容慈祥,笑容可掬,“你们虽然没有官职和品级,但既然是跟随楼兰王子来京的随从,也都是贵客。请尽情享用吧!”
      公公说完就退后到殿门口,嘱咐几个小公公上前伺候他们吃喝。楼兰的仆从和侍女们无不雀跃欣喜,一张张朴实的脸上流露出真心的感谢,起初还忸怩着,但小公公们不断地劝喝劝吃,也就放开肚皮大吃特吃起来。

      未进宫时,她们本以为长安的美食已经足够令人垂涎了,所以小羌裕才会在进宫前花光零用钱买了那么多点心。可没想到宫里御膳房做的食物更加美味无比,相比之下,宫外带来的食物反而显得粗陋不堪了。几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公一边服侍一边介绍,
      “这是头胎羊羔做的肉羹,这是上林苑打猎来的野鸡肉,这卤煮的鹿肉也是上林苑内圈养的,还有这些瓜果,是西域各国使团进贡来的第一批贡品呢……”

      安丰取了一块揉成牡丹花样的米糕,对羌裕挥挥手,“拿这块换你在宫外买的所有点心,如何?”
      羌裕不好意思地笑了,转头问旁边的小公公,“那个,这些,如果吃不完,可以带走吗?”

      小公公也笑了,“姑娘想带去哪里啊?姑娘们不是要陪同王子尝归一起住在未央宫里的吗?”
      “哇哦!”周围的楼兰女孩子都发出了欢呼,叽叽喳喳地问他,“我们真的能住在宫里吗?是不是王子在哪里,我们就住在哪里啊?”
      小公公笑着回答,“奴才听说是这样的,已经为楼兰来的王子和各位随从们安排好住处了,就在宫里的。”
      “哇,汉皇真仁慈。我们想都没想过住在楼兰王的宫里,如今却能住在汉皇的未央宫里了!”

      一行人边吃边聊,欢腾得像出了马厩的小马驹,连桌上的美酒都喝了个底朝天。酒足饭饱,还未等到正殿那边的王子散席过来。少不更事的孩子们并不担心,也不忸怩了,就势在偏殿里找了个舒服点的地方,倚靠在坐席上,蒙眬睡去了。

      此时的未央宫,却已经被浓浓的夜色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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