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清光世界第一可爱

　　13

　　加州清光有些茫然。

　　一颗脑袋正埋在他的肩膀上，还在不停地抖动，还带着湿意的及肩发垂落下来，几缕发梢落在衣领里，和慢慢在风衣上氤氲开来的泪痕一样，凉凉的。

　　根据契约上的灵力波动，他能判断出眼前的少女就是审神者，他的主人。

　　加州清光想象过很多次和主人的见面是什么样的，新的主人会怎么对他，会喜欢他吗，会愿意爱惜他、装扮他吗，会帮他涂指甲油吗？他幻想着，并期待着。

　　但都不是现在这样，主人紧紧地拥抱着他，在他的怀里无声地哭泣，情绪浓烈到整个人都在压抑不住地颤抖。

　　他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触碰到了少女的伤心事。
　　他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声安慰，好让少女不再那么难过。

　　但是最终，加州清光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表情柔和下来，松松回抱住鸣风，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尽他最大的努力，安抚下鸣风的悲伤。

　　今剑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看起来主公很喜欢加州先生哦。”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这样就不用刀解重锻了，真是太好了。”

　　加州清光微微皱眉，看了今剑一眼。

　　这里很不对劲。
　　审神者一语不发，今剑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新主人是个任性妄为的人，新锻出来的刀只要不喜欢就刀解，直至得到想要的刀剑。但相应的，同为付丧神，今剑却没有表现出憎恨或是惧怕，反而是戏谑和乐见其成。

　　就像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相比起来，加州清光也不认为在他怀里颤抖，连哭泣都不敢发出声音的孩子，会是个残暴的支配者。

　　“啊呀，是加州清光大人，”锻刀所的小狐狸还在状况外，歪着脑袋眨巴几下豆豆眼，“能够召唤成功就说明本丸里还没有加州清光大人，这次咱也好好完成嘱托了呢。”

　　“呦西呦西，小狐狸干得漂亮，吼啦，给你油豆腐。”今剑飞快地转移了注意力，蹲下去撸了撸管狐厚实柔软的皮毛，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碟油豆腐开始愉快地投喂。一刃一狐一吃一喂，气氛轻松欢快，没再理会一旁的两人。

　　等审神者情绪缓和一些，总算不再颤抖后，加州清光拍了拍她的头顶，却没有松手，依旧维持着姿势，开口道：“能拜托今剑把今天的近侍叫来吗，主公现在需要休息。”

　　“没有近侍。”今剑回答，顺便夹起最后一块油豆腐喂到管狐嘴边。

　　加州清光有些惊讶：“本丸没有近侍？那谁来负责主公的生活和辅助工作？”

　　“之前这些都不需要哦。”今剑抬起头看他，突然笑了笑，“不过从今天起，近侍人选就会固定了吧。”

　　“…我任命加州清光为近侍。”鸣风在加州清光耳边，接近呢喃地说，“拜托…请带我回天守阁。”

　　加州清光能感受到，随着审神者的开口，本丸对他开放了近侍权限，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扬起轻快的笑容，答道：“嗨嗨，遵命。”

　　14

　　“所以说，这是一个暗堕本丸喽？”加州清光迈着轻盈地步子向天守阁的方向走去。

　　“嗯……”

　　“诶——完全不妙的处境啊。”

　　“那个……”

　　“看来时政是联系不上了，真是的，既然决定启用暗堕本丸就给我好好监察啊。”

　　“加州殿……”

　　“嗯？不用加敬语哦，我是主人的刀嘛，叫我清光就可以了。”

　　“清光。”鸣风捂着脸，“我自己可以走的，这样好奇怪。”

　　“不要——我说你啊，刚刚明明都哭得动不了了吧。”加州清光背着鸣风走着，付丧神优秀的身体素质让他完全不在意这点重量，踩着高跟鞋也能脚底生风。

　　“不过我真的是被吓到了，没想到主人见到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哭什么的，稍微……有点微妙呢。”加州清光一脸纠结的样子。

　　“对不起，初次见面，我太失礼了。”鸣风低声说道，“给你造成困扰了吧。”

　　“没关系，主公不用道歉。心弦蹦得太久的话是会断掉的，就算是在这种境地里，稍微的软弱也是必要的。”加州清光将鸣风向上托了托，“不用担心因此而产生无法挽回的后果，因为我来了嘛，身为刀剑，就是要替主人斩断一切烦恼。”

　　——适当的软弱是被允许的哦，因为我在嘛。

　　在加州清光看不见的地方，鸣风弯了弯嘴角，俯身趴在他略显单薄的背上，把头埋在他的肩侧。

　　“见到的是你，真的，太好了。”

　　……

　　“不过还是请把我放下来吧，这样真的很羞耻啊喂。”

　　“嗯？背着是不舒服吗？不然公主抱呢？”

　　“请务必不要。”

　　“看来是没机会了。”加州清光一脸遗憾，停在了天守阁的阶梯处。

　　“也请务必不要有这种遗憾。”

　　-

　　“天守阁应该是安全的吧，审神者不是对这里有绝对控制权吗？”加州清光一把拉开纸门，猝不及防下被扬起的灰尘扑了满面，“咳咳，这里是多久没住人了啊。”他小声抱怨着。

　　“我不知道。”鸣风看着糟糕的室内环境，有些无力，“实际上，那天晚上他们闯进来的时候，结界毫无反应，就像对他们不设防一样。”

　　“如果不是我能感受到灵力波动，还会以为结界已经碎了。”她抬手摩挲着墙面的纹路，有些恍惚，“在地牢里没有时间感，我也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了。”

　　室内还保留着当晚的狼藉，到处是脏乱的脚印和翻倒的家具，灰尘遍布，最严重的是屋顶上的一个破洞，能在屋里直接晒个日光浴。

　　加州清光看到审神者脸上的茫然，想要转移她的注意。

　　“为什么一直没看到狐之助，它不是负责联络审神者和时政吗？本丸出事它怎么……”他渐渐沉默，他走到房间一角，蹲下身查看一堆灰色的“垃圾”。

　　加州清光轻轻拍掉浮灰，依稀还可以看见狐之助黄白相间的毛色和身上的彩绘花纹。

　　“那天晚上的突袭，它替我挡了一击，灵核被破坏了。”鸣风有些低落的声音响起，“现在失去灵力，变回布偶的载体了吧。”

　　鸣风捡起狐之助的残骸，拍掉灰尘，露出了它本来的样子。原本灵动活泼的小狐狸此时背上有一道利刃穿刺的痕迹，露出内里硬质的材料，双眼也变成了无机质的黑色，就像一个陈年破旧的玩偶，没有灵魂的空洞躯壳，在堆满灰尘的角落无人问津。

　　鸣风轻轻把它放在了屋内唯一还算完好的桌子上，摆出一个在休息的姿态，仿佛这样它就还“活着”。

　　桌子挨着房间的窗户，鸣风越过狐之助向外看去，能俯瞰到整个本丸。

　　本丸处在时间缝隙的乱流中，并不是真正的现世，这里的季节气候可以随审神者的操纵而改变，不过大多数本丸都默认和现世的季节一致，以免一些本丸现世两边跑的审神者产生错乱感。
　　现世现在正是夏天，本丸也是如此。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阳光明亮地铺洒开，午后的风都带着懒洋洋地倦意，热气翻涌，天守阁处在本丸的最高处，占据着最好的视野，鸣风能看见各个刀派的部屋零零散散地错落分布着，也许正是酷热的时间，屋外看不见付丧神们的身影，隐隐只有蝉噪越发响亮。天空湛蓝，恍惚如平滑柔顺的丝绒缎面，点缀着远处的青山隐隐。

　　就是这么一副现世安稳的样子，却压得鸣风喘不过气来。

　　鸣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狐之助是时政和审神者联络的渠道，身上都有时政阴阳师设下的警报符咒，从狐之助破坏失联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了，可是时政还是没有发现本丸的异常。
　　说明刀子精们已经可以屏蔽掉时政的监察了。

　　她现在处于一种半“神隐”的状态里，只要她在时政的契约不破碎，就不会有人发现，名为鸣风的审神者的消失。

　　明明上一任审神者在任时还能收到狐之助每月的工作报告，当时的刀子精们还做不到屏蔽狐之助。

　　他们在进步。

　　时政不会发现异样。

　　不会来，谁都不会来。

　　也许有一天，就算她死在这里，尸体腐烂成泥也不会有人发现，除了这塞满整座本丸的魔鬼。

　　她会死。

　　鸣风神经质地啃噬着指甲，她感觉自己站在深渊边沿，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漩涡，看一眼就是头晕目眩，浑身发软。

　　死亡这个词刺痛了鸣风的神经，她不想死，她不能死。眼前是成片的雪花斑点，鼓膜深处给大脑传递出虚假的嗡鸣，让她听不真切遥远传来的呼唤。

　　“……主人，主人？”

　　-

　　加州清光听到鸣风的解释有些无措，他暗骂自己怎么就正好踩雷，提起了不该提的事，转移话题失败反而更加勾起了审神者不好的回忆。

　　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安慰，加州清光突然发现审神者双眼无神失焦，喃喃着听不清的单词，明显一副不正常的样子。
　　他吓了一跳，伸手在鸣风眼前晃了晃，却见她毫无反应。加州清光顿时慌了，连忙摇晃鸣风的手臂喊她，想让她清醒过来。

　　鸣风双眼慢慢有了动静，开始聚焦，她刚从那种桎梏的境地中走出来，就看见加州清光正担忧地看着她。

　　鸣风挤出一个安抚的笑，说：“抱歉，刚刚想东西有些走神。”
　　顿了顿，她接着又说：“我们先打扫房间吧，不然今晚可就没地方睡了。”

　　“这可是个大工程，不知道天黑之前能不能打扫完。”鸣风抬头看了看屋顶的破洞，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神情苦恼，仿佛真的只是在担心今天的住处。“隔壁是提供给近侍的部屋，那里的破坏程度应该没这么严重，你今晚睡在那里吧。”

　　加州清光没有追问，他知道自己只是一振刚刚现形的刀，也许审神者处在龙潭虎穴中对他有几分依赖，但到底还不是一路风雨同舟走来的伙伴，不会给他太多的信任，还是不要在一开始的相处中就那么肆无忌惮的好。

　　“那主人怎么办？”把询问安慰的话咽回去，加州清光从善如流地改口，“我们换一下好了，主人去隔壁，我在这里。”

　　“不用了。”鸣风打断他，扬起一个笑，“没关系，我还是比较习惯睡在自己的房间里。”

　　“好吧，那我来帮忙打扫”加州清光鼓了鼓脸颊，“我先去拿抹布和水来。”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鸣风一直等加州清光离开才收起笑容，她拍了拍双颊让自己冷静下来，用力过大反倒带起了几分红晕，显得脸色不那么苍白。

　　刚刚设想的只是最糟糕的情况，她不会让事情走到那一步，更何况她也不是孤军奋战。

　　鸣风看着窗外，依旧是那么一副安然慵懒的夏日午后的样子。

　　可能只是错觉，但她总能感到那些阴影下面，一双双眼睛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目光刺痛皮肤，让人头皮发麻。

　　长久的黑暗带来的心理压抑让她渴求光明，但她不想见到现在本丸这么一种无害的伪装，一想到这下面翻涌躁动的恶意，鸣风就觉得恶心。

　　明明就是腐烂到芯子，流脓冒黑水的垃圾，明明可以隐瞒时政，又压抑破坏的本性，做出井然有序的样子是给谁看？

　　真好笑，就像这样你们还能是正常的似的，鸣风面无表情地嘲笑着，“嘭”地一声关上了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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