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后宫是奇葩,朕也是

作者:嬴星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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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郊外的晚上


      中秋家宴那天,平王妃郑文淑搞了一场“巫蛊”闹剧,被父皇叱责,勒令闭门思过,她的丈夫平王刘诵,以及她的父亲吏部左侍郎郑耀良都上表请罪。父皇没有过分追究,以“教女无方”为由罚了郑耀良三个月的俸禄,对刘诵却只口头上训斥了几句,要他管好自己的王妃,此事就算揭过了。我也没有闲着,给太原郡守周普传递消息,让他趁机和郑耀良拉拉关系,争取明年调回长安,郑耀良刚被父皇罚俸,这时候拉关系算雪中送炭,机不可失啊。周普也乖觉,他本来就是御史台台令路简的女婿,以夫人思念父母,陪夫人回京城探亲为由请了假,光明正大地进了京城,很顺利地同郑耀良搭上线,不久就真的调回中央,任大理寺少卿,官品上降了半级,实际上是升官了,各种待遇都比以前当外地郡守要好。而且他进大理寺,就相当于我在平王一党埋下了一颗钉子,从此御史台、刑部、大理寺就不再是铁板一块了。

      当然,表面上这些都和我没关系,因为我奉父皇之命,到太华山白云观,探望养病的姑父崔植崔驸马去了。

      崔姑父年轻时据说是丰神俊朗,世间罕见的美男子,但是从我记事起,印象中的崔姑父就是个中年肥胖的大叔形象,相比之下我姑姑才是保养得宜不逊于少女。不过这次见到崔姑父,他瘦了许多,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姿,可见姑姑眼光不俗。

      崔姑父得的是消渴症,不能根治,但如果注意饮食和保养,适当运动,再活二十年不成问题,因此姑姑和姑父都没有太把这个病放在心上。姑父还以“让四儿陪我吃素,太可怜了”为由,想带着我偷偷吃肉,被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姑父,太医说你不能吃肉,不能碰荤腥,少糖少油……”

      崔姑父眼珠子乱瞟,顾左右而言他:“知道了知道了,四儿你才几岁,怎么比我家那口子还啰嗦。唉,可惜淑妃娘娘去世了,若有她这个大国手在,区区消渴,不在话下。唉,四儿你是不知道,淑妃娘娘当年,可是能生死人而肉白骨的。”

      我还想谦虚谦虚:“姑父过奖了,我娘哪有那么厉害……”岂料姑父脸一沉,肃声道:“四儿,此话不可再提,尤其是在军中,绝不可提起淑妃娘娘不厉害这种话。我们这许多人,当年都受过淑妃娘娘的大恩,若没有她,我们二十多年前就死了。”

      我一怔:“请姑父指教。”

      崔姑父悠然一叹,缓缓说来。

      那还是梁缪公时期的事了。父皇当年起兵造反,梁国军队屡战屡败,不得不迁都金陵,退守长江,我父皇和我大哥刘元亲自率兵,将几乎整个梁国的兵力都牵制在了荆、湘一带,梁军负隅顽抗,双方勉强算是势均力敌,战局僵持不下。胡虏狼主彼得大帝趁两军交战,意图进犯中原,我堂叔刘朋、徐青临的祖父徐辽以及崔姑父,率军北上抵挡,不但阻拦了胡虏南下的步伐,还收复了幽州、云州等地,一时间风光无两,就连他们自己,也颇为得意。谁料胡虏丧心病狂,故意遗漏下几个患有鼠疫的伤员,我军一时失察,导致军中鼠疫爆发,战斗力大减。危急时刻,我娘北上游历,正好赶到军中,行医用药,控制住了疫情,这才保住了胜利的果实。尽管如此,我军两线作战,粮草难以为继,又是我娘,不知从哪里学来胡虏的歌曲,故意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让许多人高声歌唱,勾起胡虏士兵的思乡之情,令胡虏士气锐减,最终赶在我军粮草耗尽之前,逼退胡虏,而我父皇也得以专心攻打金陵,才有的我们如今的大越天下。

      当年论及功劳,北线全军皆推举我娘为第一,其次才是堂叔他们。我父皇原本计划重赏于她,谁想我大哥被梁国余孽所害,不幸身亡,父皇哀恸欲绝,赏赐的事情就耽误了。再然后就是我五姐招驸马之事受阻,闹着要出家当道士,母后请我娘进宫来劝阻,父皇这才想起耽误了的赏赐,就封她为淑妃了。

      崔姑父顿了顿,遗憾道:“当年……唉,朋弟一直很仰慕王道长,我还鼓动过朋弟,向陛下请求赐婚,只是王道长一心向道,无意儿女情长,又碰上阿元的事情,朋弟就不敢开口了,谁料王道长竟然进宫当娘娘了,朋弟就更不敢再有非分之想了。陛下原本想封他为郡王,他也是心灰意冷,只愿镇守幽州,远离京城,所以只得了一个侯爵。”他一时怀旧,习惯性地对我娘用的是旧时称呼,只称“王道长”,却不叫“淑妃娘娘”。

      我脑中灵光一闪!难怪在新州时,堂叔带兵赶来救我,见到我后说了一句“你生得真像她”!当时他的解释是我像父皇,因为我确实和父皇相貌相似,那时候并未起疑。原来他说的“像”,不是像父皇,而是像我娘!

      一股凉意,从我脚底直往上蹿:“姑父,这件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哪件?哦,你是说朋弟仰慕王道长的事情?嗯,我和你姑姑知道,你太岳父知道,还有当年的一些老家伙,差不多都知道。不过现在知道的人应该不多了,都过去二十多年了,当年的老伙伴,许多都已经去世了。”

      “那我父皇呢,他知道么?”

      “当然不知道,要是知道,就不会纳王道长为妃了。”崔姑父眼皮微微一抬,“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我深深呼吸了几下,方道:“不妥,大大的不妥。”

      我娘生下我没多久,就把我交给母后抚养,自己回太清观为国祈福去了。这些我父皇都是知道并且默许的,反正儿子都生了,他又不缺女人,多一个少一个不要紧。至于我娘对他并无情意,估计父皇心里也清楚,但同样不在乎。还是那句话,以父皇的身份地位,有的是年轻小姑娘扑上来,这些小姑娘爱的当然是身为后妃,能给自己、给家族带来的利益,难道还能是父皇本人不成?父皇也通过接纳各个家族的女儿入宫,来示好怀柔,我娘回太清观没多久,父皇就又纳了琅琊王氏的一个女儿,也就是现在的王修仪,琅琊王氏依旧是大越的世家大族,坚定地追随父皇的脚步,维护父皇的统治,互利互惠,这样就很好,谁在乎王玉之本人怎么想,谁在乎王修仪本人怎么想?

      可是,身为嫔妃。可以对皇帝无情,但绝不能对除了皇帝以外的其他人有情,就算我娘和堂叔是清白的,但堂叔仰慕我娘,就是我娘的错,至少会被认定是我娘的错!父皇以仁孝治天下,怎么会怪罪自己的堂弟呢?肯定是王玉之不好,也只能是王玉之不好,就如同当年,肯定是卫芬芳勾引的我,也只能是卫芬芳勾引的我。因此我说不妥,大大的不妥。

      崔姑父心中尚存希冀:“不至于吧,王道长——我是说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当年救了我们的性命,于我等有再造之恩,我们一向对她敬若神明,怎么会在背后编排她的坏话?”

      我摇摇头:“何须你们编排,只要听者有心就可以了,说我娘是对堂叔旧情难忘才离的宫,说堂叔是对父皇心怀怨怼才赌气离京,甚至还能编排我的血统,说我不是父皇的骨血。或者不说我,说我的良娣也是我表妹王珪,说她其实是我娘和不知道哪个男人的私生女儿,我和王珪是兄妹□□。你看,我随口都能编出这一大堆来,无论假得有多离谱,只要被人听见了,就会在他心里留下痕迹,痕迹多了就变成怀疑,怀疑多了,假的也变成了真的,而且我娘已经去世了,死无对证,那才真是百口莫辩。”

      崔姑父大惊失色:“哎呀,那可如何是好!”

      我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但不愿姑父担心,强作镇定:“父皇英明,定不会被那起子小人轻易挑拨了。姑父,我大概要提前回京了。”

      崔姑父点点头,又抬眼朝天边望了好一阵儿,低声呢喃道:“今夜,怕是要下雪呢。”

      一夜的北风,吹得人从头到脚凉个透彻。雪花纷纷扬扬飘了大半夜,天快亮时才堪堪止住,地上薄薄的一层积雪被太阳一照就化了大半,山路愈发泥泞难行。崔姑父便没有送我到山下,只送到了白云观外,叮嘱我路上小心,又道才刚九月就已飘雪,今年的冬天怕是不好过,要我在家一定穿暖了。我一一应下,方由侍卫们簇拥着下山回京。

      拜见过父皇母后,回到东宫,我第一个见的是表妹王珪:“珪儿,关于我娘,有些事情我要问你。”

      注:消渴症就是糖尿病,哪怕是现代也不能根治,只能控制,崔姑父以为王玉之能治,只是他美好的愿望罢了。另外,王玉之当年唱的歌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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