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

作者:220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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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天


      平淡无奇的日子继续着,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或者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发生。但每天又都过得忐忑。
      就像荒野里平静无波的一滩死水,总有人为死水发臭而心惊胆战。

      悲天悯人,说的是佛祖,不是被悯的芸芸众生。但普通人不懂。太多人怀着满胀到溢出来的善意去显示自己的慈悲,俗称,咸吃萝卜淡操心。

      梁瑞不是一个爱管别人闲事儿的人,更准确的说,她连自己的事儿有时都不大放在心上。

      就像老梁同志不明白为什么感冒发烧持续了将近一个星期,可一片药都不曾近梁瑞的身。梁瑞到底得心宽到什么程度 差点将“生死”置之度外。

      对此,梁瑞的解释是,她得将“不药而愈”践行到底。是药三分毒,她不能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霍霍生命。她要顺从生命的节奏,不靠外界的刺激让病毒这个外来的小贱货被活生生虐死。

      而结果是,梁瑞的确到最后也没吃一片药。她被老梁带到医院打了三天的针。
      液体不断被推进身体里的肿胀感让梁瑞开始怀念甜滋滋的药片,当然她更希望这个药片拥有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名字:后悔药。

      不爱吃萝卜,更不可能吃咸萝卜的梁瑞表示,林某人和王某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这里面真真假假的也就当局者才清,她一个旁观者没资格指指点点。她更关心的接下来的N1考试,全称:日本语能力测试一级。

      能不能过不知道,反正几张百元大钞是扔出去了,能不能听见个响儿,看命。

      说是看命,还得看工夫。主要看能拖到几时才忍不住心底的不安与狂躁,不得不拿起红蓝宝书来保命。

      梁瑞刚报名的时候,还是四月。天朗气清,宜出门踏青,赏夜樱,学个鸡毛N1啊。

      五月兼职糟心事儿一堆一堆,连礼拜六我都不想过了,我上哪儿还有心情学N1啊。

      六月到了,反正还有一个月,爸爸一个星期一本书,半个月搞定红蓝宝、7月9轻松入考场不是梦。

      距离考试还有15天。梁瑞试图打开□□,看第一章的词汇。一个小时过去了,她冷静地合上了书,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当初是哪个傻逼说自己一个星期能搞定一本书,这么狂妄的人得给她个教训。让她裸考一次感受感受N1带来的狂风暴雨般的宠爱。

      于是,7月9日,梁瑞同学带着空空如也的大脑进了考场。

      不得不说,在日本考N1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监考随手一掏一张黄牌,不好意思,您被警告了。
      再随手一掏一张红牌,您滚吧,这辈子跟N1是无缘了。
      考完读解部分,您饿了吗?您渴了吗?您想上厕所嘘嘘了吗?考间休息不是梦,就是垃圾没地方扔。
      听力戴耳机吗?不,亲爱的,我们有磁带和收音机。考完试的同学请安静离开,不要打扰旁边还在播放听力的考场里的同学呦。

      对于整场考试,梁瑞唯一的感触就是,监考人员真是认真负责、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一直站在一个固定的地方轻俯身看一位考生全程擦鼻涕,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而那个全程擦了几个小时鼻涕的人就坐在梁瑞前面。监考人员就这样勤勤恳恳地在梁瑞的桌子左前方站了几个小时。

      梁瑞涂卡的时候想,挣钱果然不是随手一掏就一张小黄牌那么简单的啊。这其中必定还隐藏着腿抽筋的风险。

      听听力的时候,梁瑞在想,前面的兄弟,您可行行好吧,霍霍完日本友人,您能不能放过咱们自己同胞。吸溜吸溜声里,收音机播放的听力题隐约可闻,依稀可辨。准确来说也就能听清“ます”,前面一大串吐喽吐喽就过去了。

      还能说什么?天気がいいから、下学期も散歩しましょう。

      考完试,栽密群里果然一群狼嚎。

      宋宋:N1越来越狗逼,猜题全靠231。

      林林:231不靠谱,N1还是我老母。

      梁梁:裸考有风险,次次裸考次次险。监考易心累,回回监考回回累。

      王王:没考N1的人表示中午睡了三个小时有点头晕。(说正经事专用括弧,你们这改的什么狗屎名字,让爸爸情何以堪!)

      宋宋:没考N1的人没人权,下一个!

      林林:乖,别闹,爸爸疼你。

      梁梁:我本来想说3:1,你可以退下了。但现在看来,退下的是不是应该是我……

      王王:啥玩意儿?怎么了?你说啥?

      宋宋:……

      梁梁:……

      王王:沉默并不代表你的错,伤心就是唯一的结果。我每天都这么的难过,到底我做错了什么。

      梁瑞想,您能做错什么?错的是我们这些有眼无珠的平民百姓。
      还有,我们的四人群是已经解散了吗,为什么现在聊天全在五人群啊,给师兄留点好的念想不好吗,非得把裤衩都拔干净吗!

      可梁瑞也只能自己默默地想想,顺嘴吐槽一两下。一件除了自己没人在意的事情不必提,不提,自己难受,提了,大家都泛膈应。不值得。主要这是自己的原因,凭什么要求所有人跟自己一致呢?反法西斯都快80周年了,还谈什么专制独裁。

      梁瑞总能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就像每次考试都告诉自己,我蒙的答案一定都是对的!洗脑洗久了,莫名其妙开始坚信自己能得满分。
      人呐,得有这个自信。世上本没有那么多事儿,想得多了,事儿也就多了。世上也没那么多彷徨,自我说服的次数多了,也便不再自扰了。

      裸考是这样,群聊是这样,生活也是这样。

      当梁瑞刚成功说服自己不用去在意在哪个群里聊天时,王某人贱嗖嗖地圈了某师兄。

      王王:@许岙。师兄,小弟斗胆问一句,您N1是179还是180。

      许某人也没耽搁,消息立刻就回了。
      许许:没那么高,你师兄没那么厉害。

      梁瑞暗搓搓地想,原来你也就是个凡人。

      念头刚落,许某人又发来了新的消息。
      许许:考试那天我有个同学忘记带橡皮,我就借给他了。涂卡的时候有道题涂错了也就没改。178分,之后也没再刷。

      王王:仙人在上,请受吾等凡人一拜。

      宋宋:仙人在上,请受吾等凡人一拜。

      林林:仙人在上,请受吾等凡人一拜。

      梁梁:仙人在上,请受吾等凡人一拜。

      许许:免礼免礼,师兄以后带你们蹋仙途走仙路。

      梁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小腹涨满,再将这口气缓缓呼出。这才觉得自己平静了下来。
      考178了不起哦。
      是了不起。
      快成神了很厉害吗?
      很厉害。
      这样一想,梁瑞发觉自己的确有些无理取闹。
      她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求之不得的酸?不,她压根儿就不敢求。明明告诫自己眼前有条鸿沟,可有时却跃跃欲试想试试立定跳远能不能创造奇迹。理智扯着她,情感偏偏叛逆要跟理智打擂台。
      对于这一切,梁瑞选择空置。不支持,不妥协,不选择。没人规定当下必须二选一,她有不看不听不想的权利。
      就这样吧,这不是生活必需品,也不是关乎生死的必要抉择,芝麻绿豆大点儿事,就别费脑子了,脑细胞已经停止分裂了,多剩几个不好吗。
      梁瑞选择跟自己和解。

      之后她发现自己果然是对的,因为在每天因发表之多而惶惶不安和今日没轮到自己庆幸不已之间转换,那点别扭的小心思不值一提。

      每到周末,梁瑞便开始规划下个星期哪天发表,哪天准备PPT,哪天准备原稿。可最终,所有的任务也不过是在发表前一天深夜忙碌到两三点钟,高效率完成。
      她不知道自己这种做法对不对,算不算拖延症的一种,但她必须得承认,她习惯了这种做任务的方式。
      所以,梁瑞在栽密发表的中午最后检查了一遍30多页的PPT。下午四限,将脑子里还冒着热乎气儿的知识点讲了一通。
      栽密的发表是两人一章书上内容,一人至少讲一个半小时。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梁瑞讲的内容极其不正常。
      说不正常也不对,毕竟出现即合理,更何况还是出现在语言学习者人手一本的书中,可内容的确不很正直―关于脏话。
      预习的时候梁瑞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啊,原来英语骂人有这么多骂法啊,啊,还有人专门分类啊,啊,还有现实举例说明的啊。至于为什么日语书上介绍的全是英语脏话,别问,编者是爸爸,你个做儿子的是想挨打吗。

      对于书中很多专有名词,梁瑞查字典查到头秃。于是第二天,特意找到王永庆,期望她庆儿哥能帮她解释解释这些不明就里的小可爱。

      于是当天宋陶和林业礼就听见两人这样的讨论。
      “庆儿哥,Jesus,Jesus”

      “兄弟,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啊。这大清早没头没尾的,你骂我干嘛。”

      “不不不,我是说,庆儿哥,Jesus,特么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瑞啊,过分了啊,我特么不是个玩意儿!”

      “庆儿哥,别气,别气,您怎么就不是个玩意儿了呢,您是!您就是!”

      “对!我就是个玩意儿。”
      王永庆说完,刚发觉哪里有些不对,就听身后林业礼和宋陶拍桌子大笑。
      宋陶摸了摸眼角,还好,没摸出眼泪,说:“恭喜玩意儿庆儿哥性感出道。”
      林业礼也摸了摸王永庆的头,叹道:“乖,这个世界太险恶,跟爸爸回家吧。”

      王永庆把在头上作乱的手随便往旁边一扯,说:“你们不帮我也就算了,还笑话我,信不信我离家出走!”

      梁瑞想想,这的确是自己的锅,得背。她认真地盯着王永庆的双眼,说不出的诚挚。“庆儿哥,别走,让爸爸再爱你一次。”

      说完,王永庆提臀欲走,被林业礼拉住手腕拽了回来。
      “行了,别闹了,你刚才没听明白。人家梁瑞想问你,Jesus这个单词是什么玩意儿,你死活非要往自己身上套,傻不拉几的,怪谁。”林业礼解释道。

      王永庆眼睛一瞪,“说谁傻,说谁傻。”

      梁瑞和宋陶相视一笑,得,这傻孩子又没找到重点。

      梁瑞赶紧把话题往回拉,“庆儿哥,谁敢说您傻啊,您这英明神武、玉树临风的东北小太保,我们还得靠您罩着不是。所以啊,您能不能稍微用一下您睿智的大脑给小的点拨点拨,这个Jesus,为什么和基督教相关的单词会用作脏话啊。”

      到此,王永庆才真正找到这个早晨谈话的重点。
      “可能是为了刺激吧。你想想,亵渎高贵神圣的东西是不是很带感。”

      梁瑞想,我问你是我活该,就很想打死试图叫醒王永庆高智商的自己。

      所以一直到讲解之前,梁瑞也没找到好的理由。却越来越觉得王永庆说的很有道理。
      恐怖!绝望!让我先死一死吧。
      梁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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