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吟

作者:沐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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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今夜是除夕。

      映着烛火,看见窗纱外纷扬的白雪和红艳的腊梅。

      冷风吹进来,我又咳嗽起来。

      听见我的咳嗽声,挽月眼中满盛忧色,她勉强笑着,“娘娘,今儿是除夕,又是您的生辰,这茯苓夹糕是奴婢和挽明一起做的,从前您在……”

      她忽然停了口,惶恐的瞧我一眼,见我似是神游天外,并不曾注意她的说辞,又松口气,小心翼翼地道,“娘娘,用些吧。”

      “挽秋,去把我的那件雪狐皮大氅拿来。”

      我听着她的话,心里觉得迷惑,从前……从前什么?

      “娘娘,奴婢是挽月。”挽月叹息着,把糕点放在我旁边的小桌上,又去拿了件衣服给我披上,但不是我要的大氅。

      我恍惚片刻才想起来,挽秋几年前就病逝了,去年我还去给她扫过坟。

      这几年,我的记忆力每况愈下,原先的许多事情都已经模糊,连发生不久的事也需耗费好些精神才想的起来。

      我点点头,“挽月,去拿我的……”我忽然想不起来要她拿什么过来,只得叹口气,“罢了,我乏了,要歇一会儿。”

      “诺,奴婢先下去了,娘娘若是觉得身上不舒服,就叫奴婢来。”

      她说要下去,可是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还不愿意离开,“娘娘,不如先用些糕点?要不就传晚膳来,您今天只喝了小半碗薏米粥,一会儿还要喝药呢。”

      我摇头,腹中并不觉得饥饿,也没有什么胃口。

      “那……”挽月看上去有些失望,“奴婢下去了。”

      “等等,”挽月要走的时候,我又开口叫住她。

      “娘娘,可是要用些晚膳?”她神色欣喜。

      “挽月,我听那边有笙箫之音,今晚宫中是否有宴会?”

      挽月笑道,“娘娘您忘了,每年除夕,宫中都有宴会的。”

      “你叫我娘娘,那我为何不用出席?”我神色迷惘,脑子里也乱哄哄的,“是否是太后见我身体抱恙,特地恩准我不必去?”只是我实在想不起来,上次觐见她老人家是什么时候?我记得她对我很好,这实在是罪过。

      我记得太后待我一向是很不错的,但更多关于她的事情却再想不起来了,仿佛有人关了我记忆的闸门

      “娘娘!”

      挽月被我的话惊得怔在原地,她愣了一会儿,又跌跌撞撞跑出去,喊着“太医!太医!”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惊慌?

      外面的雪下的更大,此刻又忽然想起了刚刚准备吩咐她做什么——拿那件白狐皮大氅来。

      我咳嗽着,起身自己去翻找那件大氅。

      整个宫殿里静悄悄的,也许是被挽月咋咋呼呼的叫走了,也许是这宫里原本只有两三个伺候的人罢,我摇摇头,这些都记不太清楚了。

      没人伺候穿衣,只能自己动手。

      系衣领上的带子时,瞥见我手背上有道长长的疤痕,这么长的伤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我怕疼,即使留一点点疤痕,也会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如今都忘了呢。

      罢了,反正如此混淆的情形并非第一次出现,我也已经习以为常。

      殿门口扔着一盏琉璃灯,大约是方才守在门口的挽明扔下的,我提起这灯,又伸手折了一枝梅花抱在怀里,不时地能嗅到些淡淡的香气,才心满意足的踏出宫门。

      我时常在病中,近来天气寒冷,我的病愈发重了些,下床走动也觉得吃力,今晚却忽然觉得精神抖擞,况且心里似有个声音一直催促着我出去。

      至于去哪里么?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要出去。

      也许是太久没有出来的缘故,看宫门外的景色觉得荒疏又陌生。

      雪下的很大,鹅毛一样的雪花扑到脸上,吹得我睁不开眼,脚下的积雪也深,已经到了脚踝处。这么大的雪,竟然没宫人来扫扫吗?

      我模糊地想,万一谁的轿辇来了该怎么通行呢?

      又想起我小时候,奶娘抱着我坐在藤椅上,笑道,“瑞雪兆丰年喽,是好兆头哦!”

      那时候我多大呢?大概四五岁吧,有这么高,没人问我,我却伸出手在膝盖处比划了一下,怀里的梅花就掉到了雪里,砸出一个浅浅的轮廓,像猫走过的足迹。

      雪太深了,我不想伸手到雪里去捞,就丢弃了那支梅花。

      我靠在宫墙根下头,仔细盘算着要不要折身回去再攀扯一枝,想了想,还是算了,路这样远,回去了也许就懒得再出来了。

      我整理一下歪歪斜斜快要掉下去的大氅,握紧手里的琉璃灯接着向前。走了一会儿,又开始咳嗽起来,胸腔里觉得气紧,扶着墙根缓了好一阵子才上来气。

      平常这咳嗽是一阵一阵的,咳过去了也就好了。今天却异常,反反复复咳嗽了许久,最后竟咳出一口粘稠的带有腥味的血,血落在雪里,也很快不见了踪影。我头晕目眩,靠着墙溜到了地上厚厚的雪堆里。

      我真想大叫一声“挽月救命!”叫她快来救我,我本来就有病,现在又咳了血,是不是要死了?

      但喊了许久也无人应我,我缓了许久,又喘着气站了起来,扶着朱红色的宫墙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要往哪儿去呢?我问自己。

      但我的脑子已经不做主了,只能听凭我快要被冻僵的脚。

      我的脚一路把我带到一个陌生的宫殿门口,苍凉破败,宫墙剥落,厚重的大门没有落锁,一推就开,里面有一棵好大的树,叶子都掉光了,留下一堆庞大的光秃秃的枝丫。

      这树让我想起小时候的启蒙先生,光着脑袋,没有一根头发。

      奇怪了,怎么我今天总是想起小时候的事,关于我好奇的事情却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比如我今年多大?是什么时候入宫的?有没有交好的朋友?

      这个就算了,我回答自己,我病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来瞧过我,而且宫里常在我眼前晃悠的两个丫头说话时总是小心翼翼的,说几个字就抬眼偷瞧我的反应,见我没反应才敢喘口大气接着说下去,唉,大概我脾气和人缘都不怎么样罢。

      还有我什么时候进了宫的?她们叫我皇后,可我又是什么时候做了皇后?和皇帝感情怎么样呢?为什么我觉得从没见过他?

      我摸摸这棵树粗糙的树皮,它还比我的先生要好些,好歹枝丫上还象征性的挂着几颗果子,来年也能再长出叶子,但先生的头秃了就是秃了,恐怕到现在也不会长出头发。

      不对,我小时候先生就已是花甲之年,现在我都长这么高了,他怕是已经不在了。人死了就更不可能长头发了。

      我晃晃脑袋,大概是没有按时辰吃药的缘故,又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树上忽然掉了个果子下来,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不是因为看见了,而是那果子不偏不倚的,先是砸到我的脑袋,又从我的头发里滚落到雪地里,我看着被濡湿的大半截的裤裙,欲哭无泪。

      这是我最喜欢的样式,是今年新做的,因为是除夕才拿出来穿一穿的,这裙子已经湿了,我干脆坐到雪地里,冻得我哆嗦了好一阵子,却意外觉得一阵痛快。

      我伸手从雪里拾起那枚果子,红彤彤的,裹上白雪,模样还挺讨喜。我把它攥在手里,把琉璃灯扔到一旁去,现在身上燥热的难受,握着凉凉的果子,觉得舒服了许多。

      在雪地上坐着,眼皮渐渐就睁不开了,我闭着眼,眼前又闪过许多纷乱的画面,那似乎是我的过往,可快的又让人抓不住,好冷,好累啊,我阖上眼,正沉沉睡去时,又听见有靴子踏在雪地上的嘎吱嘎吱声,我心里一跳,一下子又精神起来。

      好像我是来践行一个约定,在等一个人,而我等的那个人,他终于来了。

      撑开眼皮,顺着那双精致华贵纹理清晰的靴子往上瞧,看见的是明黄色的衣袍,上面的龙绣与祥云锦绣团簇。

      最后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他的五官很深邃,有点儿像外族人,但他生了一双丹凤眼,外族不是这样的眼睛,他的年纪看着不大,但两鬓已经有了几缕白发,看着扎眼。

      我看着他,眼前却浮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容,心中也莫名地失望起来,虽然不认得他是谁,可他似乎并不是我要等的人。

      我扶着树干,慢慢挣扎着站起来,困惑道,“你是谁?”

      他并不说话,只是站在那儿看着我,良久,他才缓步走过来,离得近了,我才看见他的脸色惨白,双唇也不住地颤抖着,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我,黑漆漆的眼眸,无端地令人害怕。

      我不禁后退了几步,皱着眉打量他。

      瞧见我后退,他的脸色越发苍白。

      “你是谁?”我又问了一遍,身上只觉得冷,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垂下眼,快步走来,将自己的大氅披在我身上,又将我横抱起来,带回了轿子中。这里烧着三四个小火炉,暖和的很,那人一言不发地解开我身上裹着的两件大氅,将我浸湿的鞋袜脱下来,用干布擦净了,又将干净的套上来。

      我不喜欢他靠近我,只是身上好难受,没有力气反抗,我喊挽月,她却始终没有出现,我叫他松手他也只当没听见,只能由他半抱着喝了一盏热汤,又将我的手拢在他掌心里。

      我冻僵的身体渐渐回暖,身体也有了些力气,立刻转身推开他,挪到另一侧坐着。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我,好像在看着什么从没见过的稀奇物件,半晌,他终于开口,只是那声音异常艰涩,还带着些颤抖和莫名的期许,“……还认得我吗?”

      我蹙眉,戒备而陌生地盯着他,虽然不记得,但我觉得我很讨厌他,“不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他怔了好一会儿,眼中的郁色散去,转而被狂喜所取代,我不明白他有什么可高兴的,但他的喜悦太明显,莫名令人生厌,我转过去不想看见他。

      他忽然拉住我的手,柔声道,“子修,我是你的丈夫。”

      我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恹恹地应了一声,“哦。”

      他的笑容僵滞了一瞬,很快又坐的离我近些,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所幸没有发热,天气冷,一个人不要乱跑,你还病着。”他又坐过来些,将我拢在怀里,轻轻梳理着我的头发,“是不是累了,歇一会儿吧。”

      困意上涌,我低低地应了一声,闭目睡去了。朦胧之间,似乎听见一声叹息。

      晚上受了寒,我回去便发起了高烧,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两日后。

      我睁开眼,觉得一阵晕眩,

      “别哭了,我渴了。”

      挽月急忙擦了眼泪去倒水,又吩咐宫女去叫太医来。

      太医诊过脉,说我是旧疾复发,前几日又着了风寒,往后需得更小心保养。

      我不禁皱起脸,他说的保养就是一天四五碗苦药——我怀疑干吃墙皮都比这药的味道好。

      挽月客气地送走太医后,立刻端了一碗药来催我喝。她有时候很怕我,比如我问到一些过去的事情时,但她大部分时间都是不怕我的,尤其是逼我吃药时,拿着药碗能把我追的到处乱窜。

      不过眼下我的身体很不舒服,也没力气跑,我老老实实吃了药,问了她一些以前的事。醒来之后头很疼,有很多零碎的画面在眼前闪过,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拼凑起来。

      她说,她和挽月是后来被拨来凤鸾殿的,因为原先跟着我的挽秋挽春都死了,才把她们拨来,改成挽字辈的名字。

      挽秋我还能记得起来,是几年前难产而亡的,但挽春我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我问,“我喜欢那两个丫头吗?”

      “奴婢来之前听说,两位姑姑都尽心尽力,但您和挽春姑姑更好些。”

      那我怎么偏偏把挽春给忘了呢?

      “那我是什么时候进宫的?”

      挽明笑道,“三年前陛下立您为皇后啊,您连这个也忘了?”

      我忽然意识到,我的病恐怕是很严重了,因为我完全想不起自己的曾经了。

      “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挽春叹口气,“娘娘,三年前您为陛下挡了一箭,那箭上有毒。”

      “我替他挡箭?”提起皇帝,我不禁皱眉,“我和他感情很好吗?”

      挽明笑道,“自然。”

      大约半个时辰后,皇帝来了,他似乎是刚下朝,带着一身寒气。

      “醒了?子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头,问道,“子修,这是我的名字吗?”

      他伸手,“对,这是你的名字,朕,不,我叫榕城。”

      “榕—城,”我慢慢念了几遍他的名字,他拉着我的手,在我的手心写下他的名字,笑着看着我,“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姓什么?我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嗯,还有我今年多大了?”

      榕城坐在床边,看我没有露出抗拒的神情,又试探着向前一些,似乎想要抱着我,“你姓慕,今年二十三了,比我小四岁。”他踌躇片刻,终于伸手将我半抱在怀里,“至于你的家人,他们都已为国捐躯,子修,你现在只有我一个至亲。”

      我……我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吗?

      榕城捧起我的手,虔诚而郑重道,“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一直陪伴着你的。”

      我心中一阵绞痛,一股冷气自下而上地升起,我猛地推开榕城,伏在床边剧烈地咳嗽起来。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好像心都碎掉了。我咳嗽的更加厉害,似乎五脏六腑都要被这咳嗽声震碎了。

      “咳咳咳……”又一阵猛烈的咳嗽过后,我看见一抹鲜红的血落在被子上。

      “子修?子修!叫太医来!叫太医来!”记忆的最后,是榕城的慌乱的声音。

      我再次陷入了昏迷,再醒来是六天后的事情了,我的头更疼了,有关过去的画面不停地出现在我的梦境里,那些破碎而血腥的记忆盘旋在我的脑海中,经久不去,以至于我现在甚至无法分清梦境与现实。

      榕城每天都会来,而且会呆很久。

      我不喜欢他来,但是在这偌大的宫殿里,除了他没有人会理我,从前挽月还会和我聊天,可现在她总是紧紧闭着嘴,仿佛被什么东西黏上了似的。

      他每次来都会说很多事情,比如我和他的过去,他说我们自幼相识,我救过他的命,他的对我一见钟情,我对他也渐生好感,在他登基后,就娶我为后了。

      虽然我每次都嗯嗯地敷衍着,可我一点都不相信他说的话。我知道我病得很重,所以忘记了一切,但人的记忆虽然会消失,可是感觉是不会错的,我讨厌他,确切地说是厌恶。我不相信我和他是什么琴瑟和鸣的恩爱帝后。

      他每次来都要讲一堆鬼扯的事情,我真的好烦他,可是又赶不走他,他的脸皮好厚,无论我怎样说、甚至是发脾气、骂人,他都不愿意离开,我觉得他简直像个地痞。好在我的身体很差,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中,至少在睡梦中我不会被他烦扰。但每次我早晨醒来的时候,总能看到他和我躺在一起,又或者他睁着眼,支着手臂躺在一边,深深地凝望着我。

      那眼神里饱含着爱意与痴迷,但莫名地让我觉得毛骨悚然。我讨厌他靠近我,更讨厌他那样看着我。

      正月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嫁去了西域的明昭公主忽然回来了。

      因为西域内乱,她的丈夫儿子都死了,按照西域的风俗,她得嫁给自己的继子,接着做王妃,如果这位新可汗也死了,她就得再嫁,这种可怕的风俗,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现在她好不容易从那里离开,回来请求朝廷的援助。

      那时我的病稍稍有了些起色,就捂得严严实实,和榕城一起去城门迎接她的仪仗队。

      榕城捂着我的手,眉目含笑,关切道,“冷么?”

      我说不冷,哈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其实我是冷的,但如果照实说,今天就不能出来了。

      “明昭公主的队伍怎么还没到?”

      “还得等一会儿呢,要是冷就先回去歇着。”他朝着我身后瞧了几眼,温声道,“你身边就那么几个丫头,办事也不方便,过几日,让内务府再拨几个人去你宫里伺候。”

      我摇头“不用了,挽月他们伺候的很好,再拨人来,吵得我头疼。”

      “陛下,公主的仪仗队到了。”大约两刻钟后,正林小声提醒。

      我转头向城楼下看去,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马,队伍最中间是一个骑着马的女子,面容明艳,英姿勃发。

      这就是明昭公主,第一眼见她我就很喜欢她。

      后来我和她说起初见时的场景,特别提到了她骑马时的英姿,明昭却笑的直不起腰,“那时候我正被咯的屁股疼。”

      榕城说了几句远道辛苦的客套话,就着人带她去休息。

      晚上照例是宴会,这宴会冗长无趣,看了一会儿我又咳嗽了起来,因此早早地回去了。

      大家都知道我病了,所以这样不合规矩的事也没人觉得不妥。

      不过是从殿门到软轿的几步路,挽明和挽月一左一右紧紧的跟着我,生怕我像上回一样跑了。我想一个人走走,这两个丫头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娘娘,您去哪儿,奴婢跟您一起去。”

      “你们娘娘要与朕去散步,你们也要跟着么?”榕城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从后面走过来。

      两个丫头急忙退下了,我冷得很,坐在轿子里,“你怎么出来了?宴会还没结束呢。”

      “你不在,我呆着也没意思。”他笑吟吟地看着我,将我从软轿上抱下来,“我送你回去。”

      我推他,“不要,好冷,我要回轿子里。”

      “我带你去看梅花,好不好?”

      “不要。”我闭上眼,昏昏欲睡,“我好困。”

      榕城无奈笑道,“好,那我送你回去。”

      “嗯。”我闭上眼,陷入了睡梦。

      在梦里,我那遗失的记忆又再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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