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貌一无是处

作者:八米白云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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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1 章


      春桃这一跪,就是三天。

      不吃不喝的,那哪捱得住啊?苏锦云让夏柳每到饭点便给她送些汤汤水水,并在一边盯着她喝完。

      春桃性子倔强,一开始并不愿意喝,但苏锦云比她更拗,直接让夏柳转告她:若是不肯吃东西,往后便也不用在她跟前伺候了。这话一出,春桃乖乖地就屈服了,再没有二话就把夏柳送过去的粥饭吃完了。

      这三天,对旁人来说也许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但对望月居的主仆三人来说,却是极其漫长的。

      春桃必不多说。苏锦云看着自己的丫头近乎自虐一般地惩罚自己,心里并不好受。她这三日就没有出过望月居的门,总是坐在窗边,一边做着绣活一边担忧地看向楼下门口处跪着的春桃,给蒋大夫做的布口袋两天就完工了。而夏柳夹在她们二人当中,一边是主子,一边是同屋而住的姐妹,全靠她从中周旋,她是身心俱疲。

      第三日的下午,春桃想着差不多了,刚想从地上站起身,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苏锦云一直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向外望,春桃一倒下,她立刻就看见了。便带着夏柳匆匆地走下楼来。

      “姑娘。还是我来吧!”夏柳站在一边弯下腰伸出手。

      “不必。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一会儿你二人都该栽到地上去了。”苏锦云伏下身子,一手揽住春桃的后背,一手托起她的大腿,竟将她公主抱了起来。

      苏锦云脚下稳稳的,脸不红心不跳地就将春桃抱回了屋,放在了榻上。

      几个月前,她刚穿书的时候,还是一副闺阁娇娇小姐的身子;但自打被周小郎捡回去,她便每日在那小院中锻炼体能,即便是后来被苏父带回了府,这个每日锻炼的习惯也没有改变。
      现如今,她的小腹处已经有了明显的线条,腹肌若隐若现,臂力、耐力也一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己小姐回府后的改变,一直侍奉左右的夏柳是知道的。但她没想到,会有如此显著的变化,她在后面跟着完全搭不上手。

      此刻她满脸星星眼,崇拜地说道:“小姐,你真厉害!”

      苏锦云抬手喊停:“这些事一会儿再说。你先去把府上的大夫找来。”

      “是是。”夏柳应声后,小跑着便出去了。

      苏锦云解开春桃的衣襟,微微敞开她的胸口,拿了蒲扇替她扇风。她估计春桃这丫头应该是中了暑热了,便也只好先这么简单地处理着。

      过了会,苏锦云听见院内传来夏柳仓促的脚步声,后头还跟着一个踢踏些的脚步声,估摸着就是府中的大夫了。苏锦云拢了拢春桃的领口,看着齐整些。

      大夫替春桃号过脉后,说的确是暑热,幸亏处理得还算及时,要不再拖下去,人就危险了。他留了张清热去火的方子,吩咐小厮去抓药。然后交代道:“记得要每日服上两帖,三五日后若没有胸闷气短的症状,便算是好了。”

      苏锦云给了夏柳个眼神,夏柳意会,拿了一个银果子塞到大夫手里,然后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了。

      那大夫出了望月居,心里还在感叹:这大小姐倒是个待人和善的,竟帮着自己的丫鬟找大夫看病。不像是梨香院的那位……那大夫不知想到什么,脸上变了神色,匆匆加快了脚步。

      *

      望月居里,有小丫头煎好药后,将药送了上来。苏锦云看着那一碗黑漆漆的药汁,想起自己在那农家小院里被中药支配的恐惧,嘴里好像弥漫着苦味。她转过脸,让夏柳帮着春桃喂下。

      两炷香的功夫后,春桃悠悠转醒,看见苏锦云在自己的床边坐着,忙掀开被子就要往地上跪。苏锦云一把按住了她,没好气地道:“你还嫌自己命太长是不是?”

      春桃连声说不敢。

      “你呀!”苏锦云重重地戳了戳她的额头,“往后可别再这样犯傻了。咱们望月居本就不富裕,所剩不多的银钱都要用来给你买药了。”

      春桃捂了捂自己的额头,说道:“往后再不会了。”她在心里补了一句,往后她再不会看上什么臭男人了,往后将命也交给姑娘。

      “这一着,可算是好了。”夏柳在一边插话道,“往后可别再叫我在中间,两头不是人。”

      苏锦云笑了笑,又起了一个话头:“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别的人都在说你疯了,我却觉得心里畅快。那马夫,就是你前些日子总不见人的理由吧!”

      春桃还是决定向姑娘坦白,命都是她的了,还瞒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作甚。她期期艾艾地说道:“姑娘,其实……那荷包不是被我卖了,而是他叫我拿的。”

      春桃抬眼看向苏锦云,见她脸上神色淡淡,接着说道:“我那时候也是傻,他说我就去做。荷包也在他手里,我担心他会对姑娘做什么不好的事,我们要想办法把东西拿回来。”

      “没关系。丢了便丢了,我也想瞧瞧,他们要一个无甚关紧的荷包想要做些什么。”苏锦云冷笑一声,心里丝毫不惧。

      春桃感到内疚,低下头不说话了,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夏柳干笑一声,说道:“事儿我也听说了,他们都说你呀……那时候,跟头狼似的!”

      春桃未加思索脱口而出:“不,我只是姑娘养的狼狗。”

      苏锦云闻言怔了怔,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不。你是你自己。”她想了想,嘱咐自己的两个大丫鬟:“我们不主动找事,但事情若是找上门来了,也不必怕事。春桃你之前就做得很好,把那些人咬下一口肉来。事后有我呢!”

      春桃、夏柳听见这话,心中不说感动是假的。她们一直以来都是卑贱的奴仆,受主子打骂是应该的,运气好便跟个好相处的主子,还从未有人考虑过她们的感受。两人不约而同地都在心中下定了决心:誓死追随姑娘。

      不是因一纸卖身契而效力于她,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地想要追随与她。所以心甘情愿听她吩咐,受她安排。

      两个丫鬟脑内的想法,苏锦云无从得知,她只感觉在这番谈话后,她们三个的心好像贴近了一点点。

      *

      夜里,三人安寝前,就着室内昏黄的烛火,闲话几了句。

      苏锦云躺在屋里的浅色纱帐中,墨色的头发倾泻在枕边,在烛火的映照下,隐隐发着亮。春桃和夏柳睡在耳房的小榻。耳房距离苏锦云的主屋并不远,所以屋里屋外有什么动静,她们相互也能够听得见。

      “你和那马夫的事,方便与我们说一说吗?”夏柳怼了怼春桃的胳膊,眨眨眼道。

      春桃心想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没准儿还能给姑娘提提醒呢!她便大大方方地开了口:“我们两个那时候是一见钟情,不过,更多的可能是我对他见色起意,他对我另有所图……”

      “然后呢?然后呢?”夏柳对接下来的事很感兴趣。

      “他一开始对我很好,与对待旁人很不一样。可是后来……”春桃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自拿了那荷包以后,他便不见了人影。再见面。他看我,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路人,又或者……是要吃他肉的疯女人。”

      春桃苦笑了一声。

      夏柳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义愤填膺地骂道:“那就是个渣滓!春桃,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为那种人伤神,不值当!”

      ……

      苏锦云一开始还会插上几句话,后来渐渐陷入了缄默。她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明明春桃是在说她的遇渣黑历史,为何她会对渣男这个角色有种莫名其妙的代入感。乍一听见夏柳大骂“渣滓”,她下意识地抖了抖。

      她对周小郎……

      不不不,她才没有始乱终弃呢!

      苏锦云回顾了一下自己在望崖村的几个月,明明才过去没多久,却恍若隔世。她便在已经有些不明晰的记忆里面,找寻她和周小郎的点点滴滴。

      苏锦云厚颜无耻地得出了一个结论:她好像只在嘴上调戏了一下周小郎君,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她应当没有动手动脚地占便宜。苏锦云非常阿Q地宽慰了自己一番,心安了。

      此时,望崖村一户普通的小院里,有一间屋子还亮着烛火。跳动的烛火下,坐着一位面如冠玉的小郎君。

      沈荇止还没有睡,他对着手中的书简,怔怔地出了神。

      这些日子,他总是不自觉地便会走神。有时是没烧柴火便坐在一边等着饭做好,结果到时间打开锅盖,却发现米是米,水是水,泾渭分明。有时是用铜制舂桶碾药,一不留神就发起了呆,醒过神时,手已经进了碾槽了。

      突然,沈荇止打了一声喷嚏,回过神来摸了摸鼻子,心中暗叹一句:是谁在念叨我。

      他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将注意力放回到了手中的书简上。没看几行字,他的心跳突然克制不住地快了几分,会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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