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一笑我就怂

　　接下来的三日，叶芫例行到福熙堂请安，例行刷叶堇好感，还抽空到叶严氏院里演了场母女情深的戏码，剩余时间就待在胧茗苑里摸鱼兼思考人生。
　　叶芫直觉自己在原著中的定位是一个重要女配。
　　女主作为她同父异母的姐姐，日常府外交际多半是与她绑定行动的。结合原身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尿性，两大男神对庶姐青眼相加，她是绝不可能乖乖送上祝福的。
　　有了角色认知那接下来就是做剧情了。
　　如果这一世是第一世，沈怀渊没有重生，她只需要改过向善，坚持女主和淮南王的cp不动摇，和姐姐姐夫搞好关系，必定能走出个he结局。
　　倘若是第二世……
　　那就是hard模式了。
　　沈怀渊自带攻略重生，又一心冲着叶堇而来，以他过目不忘的天赋和敏锐的洞察力，自己这个死机重启又重装过系统的假叶芫在他面前根本保不住小马甲。
　　叶芫记起书中沈怀渊将死之时的一段描写。
　　薄长的唇瓣浅笑不复，水色的唇被血染上刺目的红，艳而不妖。
　　夜空中礼花绚烂，沈怀渊凝望着王府方向，轻声呢喃：“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堇儿，若能重来一世，我必免你忧苦，护你心安。
　　嗯……也算是个动人的爱情故事了。
　　叶芫拈起一块桃花酥，酥松香甜的口感，里头加的正是她院里的桃花。胧茗苑小厨房的厨娘手艺也太好了吧，叶芫幸福感爆棚。
　　这么温柔执着叶堇的沈怀渊，自己若诚心以待，即使身份曝光只要她好好解释一番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对于重生的沈怀渊来说，一定能理解她这个异世孤魂的苦衷，与她成就高尚的革命友情。
　　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柳暗花明又一村。叶芫觉得这场穿越相当美好，她只要坚持一个女主方针不动摇，谁想娶叶堇都得先讨好她这个小姨子。
　　没有剧本，她靠自己也能爬上人生巅峰。

　　用过午膳，叶芫唤来书梅帮她稍作梳妆，携着两个丫鬟去往颐和轩串门子。
　　叶堇住的颐和轩相比胧茗苑来说离主屋较远，景致也不如胧茗苑热闹，院里孤零零栽着一棵梅树，眼下也过了花期，叶子还没发芽，徒留空空的枝桠，愈发显得萧瑟。
　　叶芫刚踏进院子就碰上了叶堇披着件素雪兰纹织锦披风带着寻春迎面过来。
　　“堇姐姐这装扮可是要出门？”
　　见来人是叶芫，叶堇微微一愣，除了叶芫出事那夜，印象中她从未主动踏足过颐和轩。叶堇住的颐和轩和雯姨娘住的远翠阁，是府里下人都会冷落的所在，“主子们”更是不屑踏足。
　　叶芫弯着眉眼，驾轻就熟地上前揽住叶堇：“我在胧茗苑待得有些闷了，正想找姐姐谈谈天，解解闷子呢！姐姐可是有好玩的去处？”
　　这几日被叶芫缠习惯的叶堇语气依旧冷淡：“也不是什么好玩的去处，只是去墨润斋寻些杂书，添些墨纸而已。”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的叶芫在听到“杂书”两个字时眼睛瞬间就亮了。她在叶府吃得饱穿的暖，插科打诨没人管，每天生活都是美滋滋的，唯一的遗憾就是休闲娱乐活动太少，正需要一些小说话本来打发她的无聊时光。
　　“刚巧我也闲来无事，堇姐姐把我也捎带上如何？”说完也不给叶堇回绝的机会，立马安排书梅去帮她拿银钱和披风。
　　叶堇眉头轻蹙，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看到叶芫兴高采烈的样子，便没有开口。
　　反倒是一旁的寻春心内焦急，生怕叶芫又要算计她家小姐，酒肆里头说书人不是常说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二小姐，大小姐往常去墨润斋都是步行去的，离咱这里有四条街呢，大小姐嗜书，有时看着看着就忘了时辰，耗到酉时也是常有的……”寻春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请你不要跟着！
　　叶芫恍然大悟，夸寻春道：“你这丫鬟真贴心，咱们这么多人，天色一晚就有点凉，是该安排辆马车，书兰你速去安排，别忘了放个能踏脚的绣凳。”
　　见书兰快步离去，寻春张着小嘴眼睛都瞪圆了。

　　墨润斋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长安街上，是京城最顶级的书斋。这地段寸土寸金，能在这里购置铺面不光是有钱就可以的。
　　临街的门面是座二层小楼，布置得颇为雅致，进入门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墨宝，上书：笔墨纸砚，皆兵器也。
　　笔力遒劲，铁画银钩，笔走龙蛇间颇有凌厉之势透纸而出，当真将这八个字诠释得酣畅淋漓。
　　原先的叶芫不屑叶堇的才女之名，恨屋及乌也嫌弃文人的酸腐，墨润斋作为京城文人墨客的打卡圣地，自然被叶芫拉进了黑名单。
　　长相颇精明的店掌柜见到叶堇一行，放下手中对账的活计，竟起身相迎：“叶姑娘今儿个是看书还是试笔呀？”
　　叶堇带着有礼的微笑淡然回应：“早前翻阅过魏珙先生所著《太平方舆纪览》，因是几经翻印，书中错误颇多，所以想到文汇楼里寻寻看是否有手抄本。”
　　“姑娘博览，恐怕不少公子都自愧弗如。这《太平方舆纪览》手抄本若是在墨润斋寻不着，那别处也定不会有了。”掌柜的语气颇为自得，说话时瞧见叶芫衣着不俗，忙恭敬地问道：“不知这位是？”
　　叶芫心思不在他们的寒暄上，她看这书斋有趣，等不及好好探索一番了。
　　书梅见状代她答道：“这是我家二小姐，吏部尚书家的千金。”
　　“原来是二姑娘。”掌柜的脸更加红润了，“叶府双姝光临，本店蓬荜生辉啊……”
　　叶芫知道为什么以前原身不喜欢来这儿了，总这么绕来绕去文绉绉的，真的很累。她打断掌柜的恭维，免得他倒空了肚子里的墨水。
　　“堇姐姐先去找书，我逛逛书房有什么要添置的，晚点再去寻你。”
　　叶堇点头，带着寻春穿过门厅往院中去了。
　　原来这书斋内里还有乾坤，叶芫本以为书阁设在二楼，看来是想错了。
　　叶堇走了，掌柜的还在。他笑眯眯地盯着叶芫，认定这位是棵摇钱树。吏部尚书的掌上明珠，花钱必定不会像那庶出的大姑娘那般计较。
　　叶芫不知道掌柜心里小算盘打得飞快，只是被他盯得很不自在：“掌柜的还有事？”
　　“我是想看二姑娘有没有需要介绍的。”掌柜的努力笑得和蔼。
　　“不必了，您忙去吧。”叶芫手一摆，就自顾自转了起来，把掌柜的晾在一边。

　　叶芫把墨润斋里外转了一圈，得出的结论是：这儿的老板绝对是个商业奇才！
　　临街商铺的一楼卖的是上好的文房四宝，湖笔、徽墨、澄心堂纸、端州砚，哪样都不是普通人家消费得起的，还有墨润斋专供的名家手制限量文房四宝，随意一样拿到别家书斋那都是镇店之宝。
　　除售卖这些有实的物件外，墨润斋还卖一样更金贵的东西——名声。
　　墨润斋的二楼是专供文人墨客试笔的地方，每位客人花五两银子当众题字作画，若作品入了墨润斋主的眼，就能放在店中供后来人赏鉴。这位斋主眼界之高，光看挂在墙上寥寥几幅字画的落款便能知一二——全是出自近年科考三甲之手，且皆是当年开考前就被斋主嘱意装裱起来挂于墙上。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墨润斋主可以变墨为宝，被他看中就等同于国师批命：平步青云，飞黄腾达。无论是寒窗苦读的学子，还是自诩清高的骚客，无不对这试笔一事兴致盎然，科考前期的墨润斋更是挤满了慕名而来的各地考生，大家私底下称墨润斋为“状元斋”。
　　有这样一个操奇计赢又识人心懂人性的老板，墨润斋自然轻松赚得银钱满袋。
　　叶芫作为一个门外汉，摸着下巴将墙上的作品都品评了一番。有了楼下那幅字作标杆，再看这些字画，总觉缺少了些气韵，可惜那幅字没有落款，能把历届三甲都比下去的人，不知是哪朵神仙奇葩。
　　想起先前掌柜的话，叶堇好像也常来试笔，叶芫环顾左右，并没有看到疑似叶堇的画作。
　　看来女主的金手指也没有开得很彻底嘛。
　　叶芫陶冶够了情操就转移到了中院的文汇楼，这里对她来说可是一个巨大的精神宝库。三层高楼满满的各式书籍，一楼是今世大家的经典作品，可以购买回家珍藏，二楼是古往今来涵盖各行各业的经史子集，供人借阅，三楼则是VVIP才能进入的藏书阁，里头尽是世上无一的名家孤本，所有书籍概不外借，只能在楼中观看。
　　这明确的书目分区和会员制度令叶芫咂舌，要不是书里没说，她都怀疑遇上了同是天涯穿越人了。
　　叶芫兴致勃勃地在一楼二楼穿行，飞到东来飞到西，然后叶芫就哭了：这文汇楼里什么书都有，就是没有她想要的小说话本！
　　整个墨润斋都走的阳春白雪路线，叶芫深刻地认识到，她与叶堇对“杂书”的定义分歧相当大。文汇楼不是她的精神宝库，她收回那句话！
　　耗费了将近一个时辰却无所得的叶芫身心俱疲，她垂丧着头落寞地走上三楼，却被一名布衣书僮拦住了去路。
　　“这位姑娘，三楼需要登记在册方能进入。”
　　还真是等级森严，叶芫心想今天她诸事不顺，估计不宜出门，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叶堇为什么可以进到藏书阁呢？她的月钱不足以支持她经常参加试笔，一次试笔就要五两，她没记错的话叶堇的月钱比她少四成，每月只有九两，若还要付文汇楼藏书阁的例钱，这根本不够啊。
　　叶芫换上甜美的笑容：“我是叶堇姑娘的妹妹，烦请你通传一下好不好。”
　　挡门的书僮年岁和叶芫一般大，瞧见她娇娇的笑，又听她酥酥润润求人的嗓，少年面色微红，摸着脑袋呐呐道：“找，找叶堇姑娘的话我可以带你进去，就是……不能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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