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洗白史

　　第三章

　　苏晚雪咬着唇，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脸上滑落，连连摇头委屈道：“姐姐，你不就是欺负我粗枝大叶，根本没有去看这些细节，我妈给我之后，我一直就揣在衣兜里，谁没事会去检查得那么清楚？！”

　　“是吗？”苏新月浅浅一笑，“我的好妹妹，你这么粗枝大叶，伯母竟然从未责罚过你，我反而帮你背了很多锅。那我现在来告诉你吧，这钱上既没有三角形，也没有五角星，只标记了些数字代号，是用来计数的。”

　　围观的吃瓜群众都一副了然的神色。

　　“新月，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对呀，这钱到底是你们谁的？”

　　“晚雪，你要错了就给你姐认个错。”

　　苏晚雪心性高傲，自尊心极强，怎么可能对苏新月承认错误？

　　她呜呜哭噎道：“姐姐，刚才我好心来看你，告诉你我要去镇上存钱，问你身体好没有好一点、要不要我给你带点药。没想到你却打上我的钱的主意，问我拿去看了之后，现在反过来诬陷我。我妈给我之后，我本来就没有细看这个钱，根本就不知道上面有什么标记。你刚才在屋里已经看过了，当然知道钱上做了记号，我怎么都想不到你竟然就用这种记号来诬陷我！这些记号都是我妈打的，就是怕弄丢了！”

　　呵，还死鸭子嘴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苏晚雪只顾着圆上一个谎，却忘了像她现在这样的激动情绪下，说的多漏洞更多。

　　苏新月道：“既然如此，那你说说这一共有多少钱呀？伯母让你去存钱，总不可能没有把总数说给你吧？”

　　苏晚雪被苏新月问得心中一凉，只剩下呜呜哭声，围观者不免一副痛心疾首的叹息。

　　“新月啊，这钱到底是不是你的？要是是你的，你就说个数；要不是你的，你就好好跟你姐姐道个歉。”

　　苏晚雪窘迫难当，要她给苏新月道歉，那岂不就是承认自己偷了苏新月的钱，今后她还怎么做人？

　　她坚决不承认，泪眼模糊中，依稀见苏明宇和陆浩峰朝这边走过来，苏晚雪哭得更伤心了。

　　苏明宇和陆浩峰原本是想去找女知青谢雨瑶，结果在半路听说了苏家两姐妹的事，苏明宇就调头朝这边赶过来。

　　苏新月的门前围满了人，苏晚雪站在人群中哭得肝肠寸断。苏明宇大约是没想到自己走过来就见到这么一副场景，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苏晚雪哭成这个样子。

　　“怎么回事！”苏明宇走过来，沉着脸问道。

　　苏晚雪哭哭啼啼道：“哥，我今天过来看姐姐，结果姐姐……姐姐她诬陷我拿了她的钱。那明明是妈妈给我的，不信你可以回去问妈。”

　　苏明宇愤愤地看向苏新月，见着她手上的一叠钱，眼底泛起一片寒意。

　　“啧啧！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去把伯母请过来，既然你说这钱是她给你的，你不知道数，她总应该知道吧！偷了我的钱还不承认，还在你哥面前颠倒黑白。哦，我差点都忘了，你说这些钱是你妈的，那想必在上面的数字符号也是她写的，伯母不是文盲吗？什么时候还会写字了？难不成这些字，还是明宇哥你写的？那这般说来，你上这么多学，还真是白上了，写出来的字跟我这个小学毕业的一样丑！”

　　“苏新月你够了！她是你妹妹，有你这样对你妹妹的吗！” 苏明宇呵斥道。

　　“苏明宇，你也够了！她是你妹妹，我就不是你妹妹，有你这样当兄长，有你这样对妹妹的！”苏新月将就苏明宇的话嘲讽道，“也是，她是你亲妹妹，我不过是个死了父母的堂妹！所以我活该，我活该被你们一家人欺负，活该被你们抢占了房子，活该被你们算计，被你们泼脏水，被你们当做物品一样拿去交换聘礼！”

　　“苏、新、月！”

　　苏明宇恼怒至极，原本还有几分俊气的脸变得狰狞，几乎是一字一顿吼出来的。

　　“怎么？想抢钱还是想打我呀？你打呀，你们平时关着门打得我少了？今天也让大伙看看，你们一家子平时是怎么待我？苏明宇，你可别忘了当年是谁给你交学费送你去学校上学，我爸妈大公无私花钱培养你，就是让你今天来欺负我这个妹妹是吧！”

　　苏新月扬起头，目光冷冷地盯着苏明宇，因心中情绪波动，苏新月那张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些血色，被秋日明媚的阳光一照，竟有几分剔透感。

　　苏明宇知道苏新月喜欢陆浩峰，和瘸子之间应是被冤枉的，但是那个晚上苏新月和瘸子被当场抓住，再多的解释也没用。

　　苏新月的声誉被毁，最后只好嫁给了瘸子。因着这件事，苏新月性情大变，哭闹了数次，后来又成天装病待在屋里不肯出来挣工分。

　　看着眼前这个病态倔强的堂妹，苏明宇很难再将她与小时候那个精致软萌的妹妹联系在一起。

　　苏明宇扬起的手终是没有落下去，苏新月唇角泛起一抹讥笑，“哥哥，你怎么不打了？帮你的亲妹妹讨回公道呀？是我活该，没保管好自己的钱，让有心的贼人……”

　　“苏新月！够了！”苏明宇听不下去，推了苏新月一下。

　　苏新月本就是强撑着这副病躯，被苏明宇这么一推，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不稳，直接向后倒去。

　　站在苏新月身后一两米距离的陆浩峰没料到这一出，下意识扶了苏新月一把。

　　苏新月身上无力，软绵绵倒在陆浩峰怀里，手上的钞票也落了一地。

　　围观的人神色各异，但好歹是一个生产队的，也有人劝道：

　　“明宇，苏新月生病了，你不该这么推她，摔着了怎么办？”

　　“就是，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了，别动手。”

　　苏明宇气得七窍生烟，他刚才根本就没用多少力，苏新月一看就是故意的，。

　　陆浩峰也感觉自己搂着一个烫手山芋，男女有别，他这样搂着苏新月实在不妥，更别说在大庭广众之下，而且苏新月已经嫁人，名声又不好。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知道苏新月对他的意思，前几天苏新月还穿着一身漂亮的新衣服新裙子去给他诉衷肠，被他很严肃地拒绝了。

　　但这样会不会给苏新月新的念想？也不知道苏新月是不是故意的，刚才苏明宇确实没有用多少力，她会不会是知道自己在后面才故意装晕倒？

　　这些乡下人又特别嘴碎，指不定还能传出些什么来。

　　就在陆浩峰准备开口让苏新月站起来的时候，没想苏新月先说道：“谢谢你，但是我不需要你扶，活着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去地底下和我爸妈团圆，至少不会再有人欺负我。”

　　苏新月咬牙说道，只是因为还无法适应现在这具身体，她现在浑身发冷，牙齿也在打颤。她试图推开陆浩峰浮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腕，一双盈满泪水的明眸死死盯着苏明宇，满是倔强和怨恨。

　　苏明宇虽是怒极，但看着那双倔强的水眸和苍白的脸庞，他那些怒意又缠绕在心间，上不上下不下，堵得他心慌。

　　陆浩峰原是不想和苏新月沾上关系，也无意牵扯到这起事件中来，只是当苏新月那双冰冷的手落在他灼热的手腕上时，陆浩峰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

　　他低下头，正好看到那张苍白的脸和被泪水沾湿的纤长睫毛。

　　比起苏晚雪的泪流不止，苏新月这张病态中透着隐忍倔强的脸更容易唤起旁人的怜惜，更别说苏新月原本就是一个美人胚子。

　　陆浩峰垂眼道：“你病了，我扶你进屋。”

　　苏新月微微摇头，盈满眼眶的泪水沿着脸颊流下，“不敢劳烦！你放开我，我有今日，全是拜他们所赐，便让他们打死算了。”

　　陆浩峰现在也可以确信，苏新月是真的病了，不是装出来的。

　　陆浩峰又抬头看了苏明宇一眼，“明宇，先将她扶进去。”

　　就在这时，有人说道：“瘸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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