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春

　　“梨园春来，秋冬藏，挥泪洒别好儿郎.......”
　　“陈老先生，您看这一首《梨园春》唱的如何？”
　　陈振华睁着那双浑浊的眼睛，轻轻念到：“不如他啊。”
　　“大爷，小的给你点烟。”
　　“嗯，麻溜点儿。”
　　陈振华叼着根狗尾巴草，像模像样的坐在土堆上。“那什么，爷要听一首《梨园春》。”佘林顿了顿，面露难色。
　　“这，这不好吧。爷换首？”
　　“我不，我看见你在那破皮本上写了词的。”
　　“小林子，快唱快唱，我还没听过这娘们唧唧的东西哪。”
　　“娘们你个头！”
　　“嘿，小子你反了天了，你可是要给陈哥陪罪的，咋，反悔了。”
　　“东北大老爷们说话算话。再说了，我不就是撞了他一下嘛......”
　　“可把你委屈坏了，你撞了我一下，我半边胳膊都给子弹擦麻了。你要是在用点劲，我是不是就成独臂大王了？”
　　陈振华指了指自己缠着绷带的胳膊。
　　佘林赶紧哈腰。
　　“您是爷，您是爷。小的唱，小的唱。”
　　陈振华扶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盯着台上的花旦，苦涩地笑了笑。
　　当年自己咋就那么混球呢？
　　“爷爷，您慢点儿。”
　　“好。好。”
　　陈振华拉着自己干孙子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操你妈。佘林你往前冲那么快干什么！”
　　“陈哥，老周他们快顶不住了！”
　　“顶不住了他妈的也不用你这个新兵蛋子往前冲！滚回战壕去！”
　　佘林打出了两枪，头也不回地说道：“新兵也是兵！”
　　一颗炮弹飞来，陈振华赶紧就地趴下，一张嘴吃了满嘴的烟土。
　　“小兔崽子。”
　　陈振华一骨碌爬了起来，拿着冲锋枪干死了两个伪军，快步追上佘林，猛地将他的头生生地按到了地上，随后身边便响起了响亮的爆炸声。
　　“哥......”
　　“闭嘴！”
　　“哦。”
　　“张嘴。”
　　“干嘛！”
　　“知道错了没。”
　　“嗯。”
　　陈振华看着佘林一边点头一边把纱布往他胳膊上缠，眼神飘飘乎乎的，便知是未听进去。罢了罢了，能者多劳，以后看着他点就是了。
　　是夜，陈振华和佘林抱着枪站在营地外面。
　　迎着燥热的风，陈振华缓缓开口道：“咱们这次北上，你要回家看看不？”
　　“要的。”
　　“真好啊。”
　　“什么？”
　　“有家可回。”
　　“其实有没有都一样。你呢，老家在哪里。”
　　陈振华张了张口，乱七八糟的地名就在嘴边，但看着佘林那双黑亮的眼睛，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狠狠地握了握枪杆。
　　“小屁孩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佘林当真不在开口了。
　　漆黑的夜里静悄悄的，难得没有炮火和□□声。陈振华看着微弱的星光，缓缓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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