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觉迷录

作者:綠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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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 章


      良妃道:“我在皇上面前,从来不敢多说半句,怎敢去说太子的不是?他到底是仁孝皇后身上的肉。我是看出来了,他就是捅破了天,皇上也不会怪他的。”
      苏金寿道:“要是诅咒自己的父亲,算不算大逆不道?今天太子在宴席上喝醉了,下来在风波亭散风的时候,说‘如今我已经快四十岁了,古往今来,四十岁的太子,我是头一个’。你听听这话,这不是等不及了吗?这不是诅咒他皇父吗。”
      良妃道:“我说了怕皇上不信,太子抵赖不认怎么办?当时还有谁听到了?”
      苏金寿道:“还有惠妃宫里的胡永泰,并几个别的宫里的小太监。惠妃自从大阿哥落败之后,再不问这样的事,这事她□□不会告诉胤褆,另外几个小太监,都是不相干别宫之人。如今只有咱们告了上去。皇上问时,这些人是不会遮掩的。因为如今太子的确处处惹人讨厌。”
      良妃道:“既如此,我定要找机会对皇上说去。虽然胤禩与我不大亲厚,到底母子连心,他心里没有我,我也无可奈何。我心里却时时想着为他出一把力。”
      苏金寿道:“娘娘别哭呀。八阿哥心里面一定是有娘娘的,娘娘为了生他,差点没有命了,他必定感恩娘娘的。”
      良妃自从三十岁过,依照康熙规矩,头签便不在进上,只得找个机会进言。康熙听了,默不作声,良妃惴惴退下。康熙便找来胡永泰询问,胡永泰便如实对答。康熙见所言不虚,心中愤懑难受,可想而知。
      这宫里头由佟妃掌管,表面倒也安定和谐,妃嫔之间,大都能以礼相待。可是架不住有了儿子,为子计之深长,原是天性使然。虽然惠妃娘娘打了头阵,败下阵来,可到底太子之位,有所摇晃,加之太子如同中了邪,愈加言行无状,谁人不起个想头?是以良妃即便说了这样的谗言,我等也不该枉加苛责。
      和嫔远离掖庭,此刻并未留意到这些事体,也不大想储位和自己有何干系,又与胤禛有了几次私会,有时胤禛说出一言半语,自己却不能领会。只是偶尔想到,将来若得一贤德之人即位,顾念兄弟之情,自己或可以脱离苦海。
      此刻只想自己的处境与胤禛不同,他是天潢贵胄,虽然不得意,却也无大错;自己家世渺小,又是罪臣一族,又是戴罪宫眷。如今这样与胤禛来往,简直是提头做戏,只怕一瞬欢期,万劫不复。待见了他时,又将一切抛之脑后,这样的期盼、甜蜜与惊惧交杂,比之以往那样的思念更是炽烈,犹如刀尖噬血,那样的情绪,教人魂魄相与,难舍难离。二人限于种种,一年间往来数次,壶中岁月,犹如姮娥落凡,不得见时,惟恨宫墙之高严,叹花月之蹉跎,二人只得写成意会之书信,秘密相传。
      记得那时候在壶中天里,胤禛对素莹说道:“饿了。”
      素莹笑道:“你这时候进来,离两头的饭都远,幸好我想到了,带了些点心进来。”说着从床里变出一个提梁食盒来,里面有一包糕饼,又有一小壶热茶。
      胤禛取了一块吃,觉得这样的点心,不要说比不上皇父赐宴时吃的,就是在自己府里,也该拿去赏下人了。又想起来几次见素莹,虽然她竭力拼凑调换,可是衣饰其实只有那几样,且都旧了,倒不如未出阁时候光鲜,于是那块点心有些哽住了,素莹却拿起一块甜甜地吃了。胤禛将泪同点心强咽了下去,捧着素莹的脸不做声。
      素莹道:“看什么呢?吃了点心,你也该出去了。”
      胤禛抱住她亲道:“你真狠心!”
      七夕之夜,素莹卷起樱花映月的卷帘,对着半轮秋月,相思九转。祭罢月神,素莹写到:
      织锦美人兮,夜夜相望。夜夜不见兮,思之断肠。
      结丝乞巧兮,双星和光。鹊飞嘈嘈兮,喜结桥梁。
      良宵苦短兮,互诉衷肠。何日重逢兮,思之漫长。
      愿言白首兮,何论参商。幸勿相负兮,长乐未央。
      胤禛夜半醒来,取下糯玉笛,走到廊下赏月,但见清宵辉冷,冰魄凝寒,更添离愁别绪,于是心占一绝:
      夜寒漏永千门静,破梦钟声度花影。梦想回思忆最真,那堪梦短难常亲。。
      兀坐谁教梦更添,起步修廊风动帘。可怜两地隔吴越,此情惟付天边月。
      胤禛吹起定情之曲,宛转九霄;素莹起坐于帐中,取出柳环,对月叹息。
      这天青苑一带,原是荒僻之地,散着几处废宫,平常不大有人来。和嫔每到风气清朗之夜,便在月下踱步。正是“一段暗香迷夜雨,十分清瘦怯秋寒。”这一夜走到石榴院附近,见一人影,鬼鬼祟祟,和嫔忙隐入花树之中。见那人去石榴院轻轻敲门,门开了,那人回头张望一下,便进去了。
      其时月色明朗,院内也透出光来。和嫔大吃一惊,此处住的是南方来的色常在,色艺双绝,轻盈不群,早惹得六宫怨恨。因为与宜妃的妹子起了争执,宜妃连络众人,纷纷在皇上面前进言。康熙也觉得此女美则美矣,却无德量,不可留恋,便发落到石榴院居住。而此刻扣门的,却是太子。和嫔想:原来这深宫之中,苟且之事不少。想来那老夫少妻,子壮母少,深宫冷凄,历朝历代,难保不出这样的事。
      再说胤礽进了石榴院,与彩儿叙起旧来,胤礽捧着她的脸颊道:“‘妖姬脸似花含露’。”
      彩儿便问:“那么为什么皇上却不喜欢我呢?”
      胤礽道:“皇上的爱宠一个接一个的换,哪里喜欢得过来呢?”
      彩儿盈盈欲泪:“那么你将来一样也要做皇上,到时候又把我丢在一边了。”
      胤礽道:“哪里会有,我只要一登基,就马上封你做妃子。”
      彩儿道:“那样也好,就算你不顾着我了,好赖我也多几个使唤的人,还有很多份例花,我打小可是穷怕了的。”
      胤礽道:“你看看我给你的这些东西,哪一样委屈了你不成?你且再忍耐忍耐,我也在想办法呢。好了心肝,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了……我今个听了个故事还不错,讲给你听可好?……有一个新官上任,就问他的师爷,‘我该怎么做这个官呀?’师爷说:‘嗯,第一年做个清官,第二年就可以浑一些了,到了第三年,就可以捞取收成了。’这个新官听了唉声叹气地说:‘唉,要等三年那么久,我真是等不及了呀。’”
      彩儿破涕为笑:“这也太明显了吧,怎么就等不及了呢?”
      胤礽笑道:“换做是你,你不急么?”
      此日和嫔与胤禛见面,胤禛取出一柄羽扇来,和嫔拿来一瞧,不由笑起来。原来这扇子砗磲为柄,扇面以雪羽制成,最有趣的是,羽面上用贴片做出一副画来。只见在一处园圃,有一座松根拧成的桥,恰如鹊桥一般。罗汉松下有一男一女,男子身侧有一棵棕竹,女子身侧是高大一些的芭蕉。女子一手提着扇袋,一手拿着一把折扇,尚未开启;男子则在细细看一把团扇。这幅图被围在一圈缠枝玫瑰当中。虽然面目不大像,但表情分明是当年胤禛和素莹交换扇子的情形。
      素莹爱不释手:“真是难得,难为能做得这么像。”
      胤禛揽住她,一起看那扇子道:“真是好时光,时时都在我心里的。”
      接着胤禛又取出两件衣裙道:“那时候你不肯要我的布,我一直都留着,做了一件衣裳,你穿上看看。”
      素莹换上衣裳道:“大小刚刚好呢。”
      胤禛揽住她的腰说道:“既然抱过你了,当然知道你穿多大的衣裳了。”
      素莹嗔道:“只是与一般的布料相比到底不同,又不能穿出去,做了也是浪费,可不要再做了。”
      胤禛道:“所以还有两件是随常穿的,并不出众,你再试试。”
      素莹换了一件,胤禛道:“衣裳倒是其次,还在于人好看。”
      素莹忍不住笑道:“少来!只是衣裳多了也教人起疑,再不要做了。”
      这一晚又与胤禛见面,胤禛取出一些金银,和嫔坚辞不受,道:“家里欠你的银子尚有一些没有还上,岂能再受你的钱财。”
      胤禛道:“怪道十三弟说,府上又去还钱,如今不必再分你我,虽则你不大花钱,只是你周围这几个人不可亏待,这也是为了你我二人。对他们不仅要施德,重要的更要给恩才是。只是不可以在花销时过于随意,漏了痕迹。”又将其中利害,交代清楚,和嫔谨记于心。
      作别之时,和嫔道:“你我各自悄悄出去,在凌微池一起看看月亮吧。”
      胤禛道:“万万不可,十分冒险。”
      和嫔叹道:“不能见光,总可以见见月亮吧。”
      胤禛只得勉强答应,二人到了凌微池,月亮却隐入云中。二人喁喁私语一会儿,趁着夜深,便回各自之所。
      和嫔走了一会,发现后面竟有人跟着,云黑看不见面目,觉得是个太监。和嫔懊悔不听胤禛之言,十分害怕,想起石榴院那边道路曲折,可以甩掉此人,便向那边走去。转到石榴院门口,和嫔便去砸门,然后隐入墙后花丛之内。里面的人出来看了一下,嘟囔了一声,便进去了。
      和嫔见那人走近些,借着院内微光,看清是宜妃的太监张起用。张起用对着石榴院的大门冷笑数声,回宫去了。和嫔见他走远,速速从小路折回天青苑。
      和嫔逃回宫里,心兀自突突乱跳,不知路上是否有人看见,茜菂接了进来,见和嫔脸色有异,忙问:“难道有人看见了?”
      和嫔道:“那人远远地,月亮又黑,应该不曾看清我们。那人是宜妃娘娘宫里的太监周永才张起用。此刻他该以为我是石榴院之人。”说着详细说于茜菂听。
      茜菂道:“这可不好了,那宜妃娘娘及其手下,都是好事之人,如若查起来怎么好。”
      和嫔道:“他没有看清,只管查去,须知天下的事,万万不可自己先认了。对了,此刻检视一番,看看有无痕迹。”
      于是主仆二人翻检起来,和嫔道:“如有人套话,我们小心应对就是。”又随水传出若干暗号,隐晦表示不能相见之意。
      却说那张起用果然回翊坤宫告于宜妃娘娘,道看身影必定是一男一女。宜妃道:“许是太监宫女,这也没什么忌避的。”
      张起用道:“既然没有忌避,为什么分开逃了?”
      宜妃道:“对啊,那莫非是盗窃宫中财物意欲换了钱去。”
      张起用道:“那里没有院门,不像是传递之地。虽然是离雅玩斋近些,只是那雅玩斋都是大家什,不会有人打那里主意,外边虽有几间房屋没有上锁,并无值钱之物。”
      宜妃道:“你如何不当场拿了他们。”
      张起用道:“奴才老了,追那男的,恐怕没命,所以悄悄跟着那女的,她进到石榴院里面去了。”
      宜妃便差张起用监视石榴院,一夜果然见到男子鬼鬼祟祟进了石榴院,张起用回来喜道:“竟然是太子,再说除了他谁还有这个胆子。”
      宜妃道:“这可是杀头大罪,你可看仔细再说。”张起用道:“老奴在宫里多年,断不会看错。”
      宜妃道:“虽然宫中赏罚之事,归于惠妃管理,可是这事,她着手一查是太子的话,万万不会再出头。若是我去拿时,与太子起来争持,惊动众人,皇上定然怪罪与我,不留皇家体面,不如先回皇上,豁出去令皇上怨我寻事,只要他兄弟几人知道我这个额娘为他们扫路,将来尊敬我便是。”于是先去寻梁九功。
      梁九功听了,便速引宜妃面见皇上。宜妃屏退众人,道:“先前那色常在,因为骄傲目中无人,皇上令移去石榴院思过,谁知她竟不大安稳,与男子悄悄往来,妾身想近日夜间去她宫里搜索凭证,此事须皇上这边有人做个帮衬和见证,方不至于乱了手脚。”
      康熙听了,火气上头,道:“竟有这等事,你可看清楚何人?”
      宜妃道:“是……太子,除了他,谁能在宫中便宜行走?所以妾身想请梁公公协助。”康熙知道此事宜妃断不敢胡说,气的心口疼痛,宜妃忙过来帮着揉搓。
      是夜宜妃与梁九功会齐查抄石榴院,梁九功道:“皇上并不想大张旗鼓,如今我们悄悄进去审问便是了。”宜妃便去石榴院令开门。
      那色常在见宜妃与乾清宫太监来了,似有所悟,宜妃问道:“你做的好事,还不速速招来。”
      色常在道:“娘娘说的什么,我不明白。”
      宜妃冷笑道:“与你私会之人是谁,速速说出来便罢。只是你如今带累了他,今后看你们如何嚣张!”
      色常在道:“哪里有什么人,只不过我得罪了娘娘的妹妹,被发解到这荒僻之地,不能再见到皇上。已经这样了,娘娘定要不依不饶,我也无话可说。”
      宜妃道:“这不止你一人,连你家人,一齐问斩。”
      色常在道:“妾身哪里有什么家人,妾身原是皇上南巡的时候,南方那些老爷们献给皇上的,那些亲眷得了些银两,将我卖到了这里。谁知道招了你们的恨,一定要弄死我才能干休。”
      宜妃便令搜查,竟然查出些书信,俱是不堪之语,宜妃举着一件焕彩衣裳道:“这是乌丝藏国进贡的五色丝锦所制,皇上只赏了佟妃与太子,这难道是佟妃娘娘送给你的不成?”
      次日宜妃便来回话:“那丫头抵死不认,只得先看起来。妾身会同梁公公搜了些物证,又得了色常在下人的口供,请皇上过目。”
      见康熙不语,宜妃便放下搜罗的书信急忙告退了,康熙心中愤懑,将那些淫辞,正欲一把揉了时,见上面有两句诗:“明朝登临上九重,自引姮娥到月宫。”——原来宜妃故意放在最上面,康熙不由拍案大怒道:“我废了他!我废了他!”
      梁九功赶紧把小太监都撵出去,命他们卷紧舌头根子。这里康熙气的乱抖,令梁九功喊宜妃回来,宜妃回来,康熙道:“那贱人欲上九重,不必等到明朝,你这就去办。”宜妃见康熙怒了,心下暗喜,答应着去了。这里康熙又疑宜妃良嫔等人早有心拿住太子之错,更不自在。
      康熙即刻传旨太子搬离畅春东园,回前朝毓庆宫居住。东苑尚住着几位得宠的成年王子,令尽数出宫分府。众人不知道何故,只有太子慌愧又不敢去辩解,闻得美人已经投缳,少不得难过不已。
      眼看秋风飒爽,康熙便携诸子往木兰围场秋狝,虽然如今见了太子如同见刺,又恐留在京中生出事端,便一并带了去。照例几日射猎过后,便令人计数各皇子所获数量,众人都道是胤祯所猎最多,其次胤祉,康熙想了一想道:“这样算法不妥,胤祉三十岁,胤祯二十岁,若是再考较年纪,应该是胤衸。”说着抚着身边胤衸的背,道:“我如他这般大时,也就比他稍强些。”
      那胤衸朗朗答对:“儿臣不敢与皇阿玛相提并论,也不敢与众兄长较量多少,儿臣只是觉得能与父亲兄长同乐一事,体会骨肉亲情,乃是胤衸之幸,并不在意获猎之数。”康熙听了,点头称赞不止。
      晚间扎下营房,康熙打开密函,原来是心腹学士王鸿绪所写,王鸿绪写道:“‘御前第一人,’在江南采买男女,民间议论纷纷。从前臣的密奏,似已为人所知,伏乞皇上务必将此函焚毁,以保臣事后无虞。非是臣疑皇上不能诸事洞见,翼护下臣,实为近来时势有莫测之处,民间有纷乱之言。臣恐皇上身边有窥视至尊动静者,请皇上万万加以提防。”
      康熙看了,知太子原来从未改过,且似于自己身边有所动作,心中烦闷不已。正待入睡,忽然外边喧哗,康熙有些心惊,侍卫吴尔瞻忙进来禀报:“太子刚才在帐后徘徊,又向帐内张望,我问有何事,他又想走。臣大胆将他拦下,若他不亲自回禀明白,臣难免有失察之责。”
      康熙想莫非狩猎队中,太子已经安插明白,故来探取风声。此事非同小可!便命太子进来。
      太子如今与皇父,已不如先时亲厚。进的帐来,行了礼,半晌不语,片刻才说:“儿臣有错,请皇父责罚。”
      康熙道:“丑事我也不想听了,你方才在外面鬼鬼祟祟所为何事?”
      太子忙道:“儿臣只为问安请罪而来。”
      康熙道:“贱人我已经处死,你是不是为替她报仇而来?”
      太子道:“这都是儿子的错,儿子一时糊涂,害人害己。”
      康熙道:“做了如此丑事,还有脸哭,莫不是为那个贱人流泪?我看你也不像专情之人,光是老婆,就娶了几十个,比我还多。还有那些以色侍人的男子。你居然又把爪子伸到宫里来了,莫非想学隋炀帝不成?”
      胤礽惭愧惶恐,汗也下来了,道:“儿臣实在不敢。”
      康熙道:“你要我如何罚你?撤了你的太子之位如何?”
      太子听了,一脸惊慌地看着他皇父道:“儿子不敢了,求皇父看在母亲份上……”
      康熙听了,不由下泪道:“别提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当年为了生你丢了性命,是让你来这世上做这些恶行的吗?”于是令胤礽滚出去,胤礽呆跪地下,不知如何是好,康熙气的命人将其掖回帐去。
      谁知到了晚间,胤衸便有些不适之像,肚腹有痛,时有时无,又有干呕,康熙只道是犯了秋气,忙令随行的太医张睿诊治,那张睿号了一脉,又观气色,暗叫不好。
      康熙问如何,太医道:“皇子是中毒之症。”
      康熙大惊:“如何中毒,所中何毒,如何得解?”
      太医道:“微臣一时不能参透,现已用了发汗吐泻之法,又用了一些解毒之药,若能奏效,或有……转机。如今还请皇上携皇子速速回京,请太医院刘太医详加诊治,弄清药源,以对症候。”
      康熙急道:“刘声芳已将本事全数授你,他如今有些年高糊涂,能指望吗?”
      张睿忙道:“如今便指望师傅博闻广见,能识此毒。”
      康熙无奈,只得速速回京,谁知那张睿之法,并未起大作用,胤衸在途中时好时坏,渐渐不支,张睿问他吃过什么,胤衸细想想,不过日常之物,与众人无异,康熙心急如焚。
      回到京中,刘声芳已等候多时,细细诊完,忙跪地磕头,康熙见他磕头,心知不妙,只得问如何。刘声芳道:“此乃云山桂竹。”康熙听了,立如摘去心肝一般,只因桂竹之毒,无药可解。那王贵人险些昏厥过去,强撑着才未倒下,早有一言半语进了胤衸的耳朵。
      康熙抖声问刘声芳:“如今怎生是好,如今你只管试药,我不怪你。”刘声芳只得去将全幅本事拿出来调药,又调太医院擅长外敷拔毒之人等,太医院上下昼夜不歇,无奈竟不奏效。
      忽见太子的人来报:“太子劝皇上早些休息。弟弟之事,令太医忙碌即可。”
      康熙听了,不由大怒,骂道:“你家主子毫无心肝肺肠,你们也是一群六亲不认之徒,自胤衸生病这几日,众人都来问候,独独不见太子,你主子如今架子也太大了些。”一顿怒骂之后,那人只得滚回去复命,一时太子求见,康熙令滚。太子十分无奈,想自己怕见皇父,所以未过来探视,刚才只顾劝说皇父,未能顾及庶弟,谁知又惹怒康熙,只得在外守候。
      那胤衸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有一天糊涂了,念出句子来,康熙仔细听时,却是:“一尺布,尚……”康熙听了大惊,心忖原来胤衸必定知道内情。
      眼见胤衸之病不治,那康熙便要追查,刘声芳于胤衸清醒时循循问道:“最近以来,或是秋狝之前在宫中过生辰之时,王子可吃喝过什么特异之物,乃至吸了烟气雾气,王子可细细回忆,臣知道了,也好为王子调药。”
      胤衸想了一回,早已了然于心,便对康熙道:“儿臣并无太医所述之事,儿臣岂不知性命可贵,只是实无此事。”
      康熙不忍道:“你便告诉皇阿玛又如何?你这难道不是‘怙恶不悛’?”
      胤衸道:“孩儿有罪,不能侍奉父母,亦不能解皇阿玛疑团,就算是吃喝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也是秋天郊外,孩儿一时糊涂,误吃了的,与众人皆不相干,皇阿玛疼爱之心,儿臣时时谨记,若是皇阿玛为孩儿大费周章,追查起来,牵动所有,实非孩儿所愿。孩儿有幸,降生于天潢贵胄,皇父妃母们,于孩儿照拂有加,兄弟们对孩儿悌友亲厚,儿臣虚长一十三岁,富贵早享,所憾者,不能再孝敬长辈,与众兄弟一起承欢分忧,天命如此,不可违逆,孩儿走后,父母勿要多做悲伤,还请善自保重身体,则孩儿安然无牵挂矣。”
      胤衸强力说完,便溘然长逝。众人听他说那一番话时,早已下泪不止,刘太医一诊,六脉俱绝。众人不由哭泣起来,那王贵人劝康熙道:“孩儿已然去了,就请皇上遵了孩儿的话,勿要再追查,再伤心了。”说着自己撑不住抽泣起来,二人握住胤衸的手,哭泣不止。
      这一日乃是胤衸头七之日,康熙早已在灵前哭了一回,众人劝回。康熙召礼部御史富宁安问道:“我欲将胤衸葬在妃园寝之中,你查一查,可有什么古礼可循。”
      富宁安为难道:“古来或许有这样的例,那一定是年代久远之事,自有山陵记载以来,没有这样的例。也许是没有记载。”
      康熙道:“你在找一找,若有能靠上的,拟了来。王贵人侍奉我十余年,诞育三子,只因是南方汉人,我遵太皇太后遗训,名位上不能超拔,她既然有此心愿,我自然要想法圆满了才是。”
      富宁安道:“皇上记挂皇子,可将阿哥园寝设于皇上吉穴近处,不入妃园寝如何,皇子毕竟年已十三,将及舞象。若是七八岁尚可不用避讳。”
      康熙想了一会:“我命宗人府改一下,胤衸改为八岁殇。”富宁安答应着自去拟典。
      那康熙叫来内务府之人说了此事,内务府自去办理。康熙觉得有些困乏,赵昌说:“皇上睡一会吧。”
      康熙躺了一会,却睡不着,叫赵昌取来引枕靠着。康熙道:“胤衸之事,是我的一块心病啊。”
      赵昌道:“皇上怎的又忘了十八皇子的话,皇上还是不要再想,好让十八皇子安心。”
      原来内务府刚刚算过,令胤衸顶了夭折的十八皇子的序齿。康熙道:“我不能不想啊,胤衸的话,我听了一半,另一半不能听啊,如今竟有残害手足之人,可怕的是,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更可怕的是,如若上天有眼,真的对出此人,我怕不能接受啊。想是我害了胤衸,胤衸我实爱之,不料天不假年,若能成人,将来定有一番作为,胤衸之不幸,实为我大清之不幸啊。有的时候,我真的想,他就是我大清未来皇帝啊。都怪我,夸爱胤衸之举多了些,引人妒恨。你说,会不会是太子……”
      赵昌忙说:“若是这样,太子不会叫人跑来传那些话,那样也太明显了。”
      康熙道:“也许他已经昏聩到这个程度呢,如此说来,我的儿子们,除了那些小的,各个都有嫌疑。”赵昌不知如何对答。
      然而康熙痛失爱子,终究有了心病,看太子更不顺眼。此事不管是不是他所为,竟也默默计算在内,所谓“纣之不善,未如传说之盛,因其甘居下流,是以天下之恶,尽归于其。”
      康熙痛定思痛,决意废除太子,于是含泪昭告天下,将太子拘禁起来,命胤褆看管。太子在禁所百般求告,书信一封,追悔过失,禀明“儿子实在没有谋害皇父之心!”胤褆装作正义,道是不必奏,被胤禟得知,胤禟想不管太子废与不废,总不能阻碍父子之情。又想四哥一贯置身度外,是个佛系青年,不会偏颇,也对太子恭敬有加。便会同胤禛,将太子书信寻一机会呈上。胤禛无奈,只得一同去了,康熙将二人夸赞几句,留下书信,也不知看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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