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觉迷录

作者:綠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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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0 章


      雍正道:“说的有理。抚为上,剿为下,何况此地生灵涂炭久矣,老百姓谁愿意天天打仗。对于土司,先定怀柔之策,若能安邦治民,可以依旧治理那一方水土,赐以朝廷官爵,只是改去世袭之制。若不能行,定要派去得力之官员,方可收服人心。土司家里私产,依旧自己经营,然而土地子民,则必须并入户部。”
      大臣丙:“启奏皇上,边地民众未经开化,皆因没有读书识字之习,从前土司百般阻挠其土民读书写字,恐其考取功名脱离管制。臣以为改制之后,首要兴办儒学,开启民智,修通道路,往来货物。让他们乐享大清富庶,如此才会对朝廷心服口服。”
      雍正点头称是,又道:“若有专横之土司,不可留在当地,可以迁入内地居住,给以田亩为生,数百年痼疾,可以断根。”
      大臣们又议论一番,雍正一一听取后道:“此事就由鄂尔泰亲自办理,朝中由允礼、弘历、弘昼协助此事。”
      接着一名岭南来的官员出班奏事道:
      我们那里有爷筐,本室小不进;有姐筐,需要运到别室肢结,这些都需要花出去;这几年收成不好,需要别室把娘运过来。而这一来一去,缺乏规划,经常有公的床跑来跑去,有时候遇到吐狗,一吐就是好几天。他们可以在吐狗呼唤,把装爷的床、装娘的床、装姐的床上面的活物调换一下,不用掉头,这样就不用吐了。恳请皇上给别室下旨,把这件事好好算计一下。
      大家听了,面面相觑,那个官员摸着袖子道:“臣说的官话不像,臣这里带了笤帚来。”
      雍正笑道:“且慢,你们有谁听懂了一言半语?”
      弘昼举手踱前道:“爸爸,儿臣听懂了,他说他们那里收成不好,小民们没钱盖房子,家家户户住得紧张,爷爷和姐姐都睡在筐里头,姐姐还要把四肢蜷起来,成年男子只好跑来跑去的挤地方睡,隔壁的娘有时候还要来借住一晚,有时候大家睡到半夜睡得不舒服,还要换一下姿势再睡,连狗都挤得吐了。我猜他是要恳请皇上播银子下去,给他们小民多盖几件房子。”
      那个官员急的摇手道:“不对不对,且看我的笤帚。”说着取出条奏来。
      弘昼接了笑道:“我还以为你要打我呢,原来是这个条奏。”
      弘昼展开条奏念道:
      臣治下出产盐矿,本省销不尽;又有铅矿,可运往别省制钱,以上二项,需要发往外省;本省近年来收成欠佳,常须外省调粮相助,水运之事,缺乏调度,常有空船回港。有时堵在渡口,数日不能回船。臣以为可在渡口协调,将盐船、粮船、铅船上的货物互换,船只各回本省,如此可解拥堵之事。恳请皇上一并下旨于别省,将此事统一调划。
      还没念完,皇帝已经笑趴了,大家一看也不用忍耐,有的笑得坐在了地上。
      雍正笑够了道:“多亏当年秦始皇统一了文字,要不然这可怎么好。我问你,若是有调去的北方官员,听不懂你们的话怎么办?”
      南官道:“我们会给他们找个通晓官话的翻译,不敢误了政事。臣的乡音,请皇上多多包涵,臣祝皇上疯胡七天。”大家又大笑起来。
      一会儿雍正止住笑道:“这也不能怪你,看你说的撑脖吐舌,想必为了进京面圣,近来辛苦学习官话。只是你年龄已经太大,再改乡音,恐怕难了。我为了锤炼官员,经常把他们在南北省份调来调去,想必他们听不懂地方话,也是难处之一。若是再配个翻译,岂不是增加冗员,要是再遇上一个像弘昼这样不靠谱的翻译,不出乱子才怪。我想地方官员,科举起步的多,而他们科举之时,大都还年轻,学习起来快。从今年开始,岭南等地科举题目,加考一门官话,如此历经数年,就不会再有这样的笑话了。”
      自从康熙南巡之后,南方戏曲如词牌小调,评弹,昆曲在市面上大为流行。南方艺人便纷纷进京卖艺。
      雍正召内廷监道:“自从皇后仙逝以来,宫中许久未举歌舞,如今春气正好,守期已过,传谕开了歌舞之禁,教大家不再沉闷于从前。”内廷监接了圣谕,便寻了其中舞技出众的一班,在南府训教一番,召进宫来献艺。
      御史台一个官员听闻,便一连三日递上折子来,道南戏“靡靡作郑卫之音,曼曼实伐性之斧”,恐有损圣心圣德,望乞皇上放出戏班,逐出京师,以正市风。原来朝中对于南方的人和事物,一向爱恨交织,羡其才雅,模其圆滑,忌其不忠,妒其奢糜,恨其巨富,防其北上。
      雍正便将折子与和妃看,和妃看了道:“陛下有了忠臣,不可以随心所欲了。”
      雍正道:“你替我骂他一顿出气。”
      和妃笑道:“何须骂他,吓一吓定然好了。”于是在上面写道:“尔欲沽名,三折足矣,再敢多言,你试试看。”
      雍正戴上紫晶镜子看了道:“我有这么凶么?”
      那官员果然不再絮聒,戏班进了宫,雍正便叫来和妃同看。只见和妃头戴黄玉双蝶联珠冠,耳上六只小小的金扇坠儿忽扇忽扇的,穿着琥珀色茑萝纹的衬衣,牙白织金甲裙,系着蜜柑色的宫绦,裙下隐着一对儿黛紫色绣金雀花的重台履。
      雍正看了道:“这一身装束色彩错落,很是别致,只是你明知我今个穿紫的,为何不也选一件紫的来配我呢?”
      和妃笑道:“那是你和刘贵人的童子之戏,我若勉强学了来,也是效颦之举。”
      和妃于是去将书案上纸张展开,放下碧玉镇纸,一时开演,只见南方的舞裙,歌喉,皆与京中大不相同。舞姬婷婷有轻娥之态,袅袅若望仙之姿,折足环腰,令人叫绝。一舞演毕,和妃便去案上用弥珠青花水注给砚台加了水,研开墨,雍正写下一联:
      笛引歌声叠,衣翻舞袖绕
      和妃也在后面写到:
      袅嫋隋堤足,婀娜楚宫腰
      和妃道:“颈联和颌联有了。”
      这时那舞姬改了惊鹄髻,换了一袭紫色半臂九莲裙,胸前宝蓝色的云镶,里面绣着缠枝海棠,双臂戴了摇铃臂钏。
      二人落了座,舞姬款步近前道:“民女新排了芳汐国舞,请皇上和娘娘欣赏。”于是鼓乐喧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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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姬再度起舞,裙飞彩晕,声摇玲珑,一派西域风情。
      第二曲演罢,雍正便令打赏,又留下舞姬问道:“舞技不凡,学了多少年,可是家族传授?”
      舞姬按太监教的答道:“承蒙圣上夸奖,民女不胜荣幸。民女自幼学舞,已有十几年了,家里都是卖艺之人,只是民女不幸,至亲都已经不在,只有民女一人,如今勉强撑起戏班,养活众人。”
      雍正道:“年纪轻轻,又是一女子,却要独挑大梁,比起我来,更为不易,听说卖艺之人都是颇为辛苦的。”
      和妃听了暗笑。那舞姬突然道:“民女宁愿不要赏赐,大胆请皇上为民女主婚。”
      众人听了,大惊失色,太监道:“休要胡说,还不退下。”
      雍正摆手道:“不妨直说。”
      舞姬含泪道:“民女叫做孟眉,自从生下来便是贱籍,我们贱籍的人,生活起来十分的不容易。从小不许读书认字,长大只能继承家里的技艺,别的事体,一概不得从事,若查出来,连里甲都要受到惩罚。民女原本也十分认命,只一心想要学习技艺,作为生计。谁知那年在献艺之时,遇到一位读书的梁公子,他与民女生了爱慕之心。谁知道在乡里竟成了一件了不得之事。只因贱籍之人,不得与读书人结亲。
      梁公子一心娶我,他家里万万不许,乡里还革除了他的功名。他原本想要随我逃走,我不愿意教他再背上不孝的罪名,又舍不得叫他吃这江湖的苦,便一力拒绝。他没有办法,便对我说‘不娶不嫁,相望白头’。民女在乡里招人嫌隙,不得已才北上卖艺,今天有幸能得到皇上赞赏,民女斗胆,请皇上做主成全。”说着伏地叩首。
      雍正叹道:“难得一段美好情缘,竟被乐籍耽误。我看你也是行中翘楚,又能撑起一个台班,有什么配不上读书人的。我即刻下旨恢复梁公子的功名,再赏赐妆奁,为你脱籍赐婚,让你风风光光嫁回去,看那些老夫子还有什么话说。”
      孟眉感动垂泪,急忙谢恩。
      一时演罢,雍正手书谕旨,太监自带了孟眉去户部办理。
      和妃携了诗,与雍正沿着回廊步回宫中,和妃道:“皇上成就良缘,功德无量。”
      雍正道:“非止如此,贱户之事,我早想废止,同是老百姓,竟也要分出三六九等来。贱户不能购置产业,身份代代不变,卑贱终身,累及后人,有些地方的贱民,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何身为贱籍,只能世世代代遭受盘剥。也不知有多少好姻缘因此被阻,枉做白头之叹。当中若有人才,也被身份耽误。
      佛说众生平等,孔孟之道,在于仁爱,贱籍之事,不但有碍教化,也为朝廷行政之患。寻根溯源,有些贱籍之人,原是朝代更迭抑或清君侧之时,不肯俯首的忠臣之后,本就不该受如此待遇;且贱籍之人不堪主人压迫,屡屡激变,近来有愈演愈烈之势;这些人白白为主人驱使效力,若转为良籍,就可以上缴赋税,今后便是朝廷之利了。”
      和妃道:“妾还以为你见她衣衫单薄,不能掩住身段儿,故此起来怜惜之意,正摩拳擦掌,想为皇上做媒呢。可叹她心底有了人,不能飞上枝头了。”
      雍正道:“我方才还想说你今天穿的如同一条黄盖子鲽鱼呢,果然口口有刺。我并非好色之人,近年潜习佛法,更是疏离六宫,‘远色’二字,我实可以自信。哎,你这等小人,每每乱做揣摩,是何道理?何况你看她那样神色,原是一坚定女子,我何必去找个刺摘。”
      和妃道:“不好美色,为什么做皇上,愚民想当然耳。”
      二人回宫填完那首五言,和妃将诗团了扔在油青渣斗内道:“隋足楚腰,都不是好词,不能让别人瞧见。”
      雍正道:“你果然是个小人,心里头不知道如何乱想呢。刚才那西域鼓乐,吵得我头上嗡嗡作响,因为舞姿妙曼,只得暂且忍耐。”
      和妃嗔了他一眼道:“妾倒觉得不错,激人耳目,鼓人心肺。当年老子若是去了西域听到这个,也不一定会说‘大音希声’了。”
      雍正笑道:“‘大音希声’也不一定是你这个意思,我依旧还是喜欢琴瑟之音,悠长绵媚,好过鼓槌乱敲一气。对了,我最近谱了一首曲子,你听听如何?”说着便取出天鹤骨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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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妃细细听了道:“似有无限幽怨伤怀之情,可谓一唱三叹,妾想起来薛涛所做的春望之词,‘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雍正道:“不好不好,我想的不过是旅途赏月,思乡之情,如何有你想的这般悲凉,可见谱的不好,待我再改改。”
      和妃道:“只是一支曲子而已,何以如此在意?那薛涛身世可怜,所以对花伤情,我就改一首和缓些的词,配你的曲子就是。”
      于是和妃填了词,以和此曲。。
      注:第二首曲谱与百度百科“万方安和”bgm有重合
      再说梁府正在为梁业琳的病况忧愁,忽闻县令老爷亲临,梁父迎出去,却见县令身着官服,带了仪仗,身后跟着换了寻常衣服的孟眉,心中不由错愕。
      县令笑道:“世兄大喜啊,皇上亲自赐婚,叫令公子与这孟姑娘成亲,还亲赐孟姑娘脱籍文书和嫁妆,这可是我们一县的荣光啊。我也带了一份心意,用作嫁娶之用,你可千万别嫌少,这主婚人我可先占了。”
      梁父道:“是是是,我这就办,我这就办。”
      县令道:“世兄糊涂了,赶紧预备香案,叫阖府出来接旨啊。”
      梁母将梁父悄悄拉到一边说:“这个儿媳妇我们就要了?谁知道她还清不清白。”
      梁父道:“妇人之见!皇上亲自下旨,这是祖宗显灵了,你没见连县令大人都来送礼了吗?还不赶紧准备香案,叫全家都出来磕头。”
      梁业琳勉强到了前厅,只见香雾缭绕,喜气洋洋的,红绸子扎的箱笼,黄灿灿的圣旨,正不知是何事,忽见了孟眉,病便去了大半。
      二人百感交集,不由滚下泪来。孟眉随在梁业琳身边,众人下跪宣旨后,梁业琳道:“儒生梁业琳叩谢天恩,圣上弘德成全,梁业琳万死难报,恭祝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于是阖府人跟着山呼万岁。县令道:“皇上说了,好生栽培,好生栽培,令公子前途无量啊!”众人于是尽相百出,和从前的的态度不啻(chi)天壤之别。
      一日雍正在书房之内,思绪又起,对和妃道:“数年之间,皇后,胤祥,福惠尽弃我而去。从前胤禩居心不良,私动众人阻挠国事;年、隆二人以功臣自居,揽权私用,目下无人,视我为傀儡。幸得胤祥多番抗辩,他们才未能得逞,我失去他,犹如失去臂膀。寿数有限,人世无常,非人力可以骤停回转,每经一事,无不哀毁尽至,不能自持。寻丹觅药,以期寿长。可愈是长寿之人,历经伤心之事必多,寿多一岁,地下守候之人便相望一岁。此是世间最难两全之事。”
      和妃泪凝双目,道:“世间悲欢离合难定,今日不知明日之事,鲁嬷嬷去时,曾经对我们说过:‘万勿以我为念,此生缘尽,你们需要好好对待后来投缘之人,因为那人便可能是我。’鲁嬷嬷不曾事佛,却勘破佛家轮回。我们听了,略略心宽,少做哀泣。听闻常青去的时候,将一件茜菂所缝的旧褂子穿了去,殊为可叹。世间有情争若无情,何人能够达到庄子之境?鲁嬷嬷竟然已经悟道,我等也需断了痴念,将轮回之苦勘透。”
      雍正道:“若真能逃离尘世,或许可以勘透,只是身在其中,目历耳闻,焉能不作牛山之叹,了脱生死之修为难也。”
      和妃道:“若心有牵绊,即便逃离尘世,依旧是无尽之孤独苦痛;你有政务繁忙倒好,人若闲时,才会情肠百结,不妨忙起来。”
      一天大臣奏道:“启禀皇上,南方士族,对于当差交税,多有不满。有至官府聚众喧哗的,有抗旨不交的,有的书写文章,乱做嘲讽,道是千年以来,让读书人操持贱役,有辱斯文,皇上是第一个,是否该好好煞煞他们的傲气。”
      雍正道:“岂有此理!以为自己读过两本书,就可以坐享其成,还书写歪理,为自己无所作为妄做辩驳。我自登基以来,人人皆须勤奋,就是做官懒懒散散,也不能保住官位。读书人就可以无所事事吗?我也懒得跟他们理论,想‘一心只读圣贤书’,不事劳作也难。自即日起,须有官府衿印的明证,缴清钱粮,当足差役,方可入学考试,即刻晓谕地方,一例照此办理。”
      又有礼部臣子启禀,有节妇数名,从夫殉葬,地方请旨给予旌表,修立牌坊等事。雍正接过折子来看了名单皱眉道:“为何今年的数目比去年多了许多,孀妇守节倒也罢了,只是这从夫殉葬,损毁身体,有违圣人教诲。且殉节之人,也有出于一时意气的,并未考虑身后之事,若家有高堂幼子,自己舍身殒命于仓促之间,家中诸般事务托付何人。须知守节难于殉节百倍,若予以旌表,大开效仿之道,又难免有逼死孀妇,谋夺财产之事。
      先皇对于此事,也是颇不认可,奈何地方上此风日盛。从前胤祥之子弘暾病故,子妇富察氏尚未迎娶过门,竟也要立志守节,胤祥生前执意不允,谁知这孩子心意坚定,胤祥的福晋如今只好收娶进门。我想此风一开,旗人女子难免仿效,先圣定制,也不可拘泥尽从,自此之后,殉节不在旌表之列,着地方谆谆加以宣教,不可助长愚民轻生之习。”
      众臣于是诺诺而退。
      此日和妃去佩文斋寻古人书帖临摹,在进门处远远看到弘历正在里面,只见他拿起秤砣大的一枚印章,不知对着何物,照准了便盖了下去。
      弘历收起印章,面露喜色,抬起头来,却见和妃已在面前。
      弘历忙离案施礼道:“宁妃娘娘有礼。”
      和妃颔首回礼,弘历又道:“还请宁妃娘娘不要告诉皇父。”
      和妃道:“你盖都盖了,我再告诉你皇父,岂不是白白惹他生气?只是这古人字画,能够流传千载,十分不易。多少人耗费家财精神,甚至于战乱之时不顾身家性命收集了来,理应好好珍惜才是。古物年代久远,纸张难免脆弱,如何经得起这么多印章?
      且古人字画,最讲究布局协调,留白之处,意境深远,如今全都衿上印章,未免毁坏古意太多。从前连画家自己都不留名字,或是隐隐写于画中树木之上,层石之间,就怕有损画意。你皇父从不在在古物上面题字钤印,就是现做的瓷器等等,除了切合之诗句外也不教另题。你若真喜欢留名,何不另做题跋粘贴在后面,岂不更好?以后万万不要再乱盖了。”
      弘历笑道:“娘娘见教的是,弘历自当谨记。”
      和妃便进去寻书,弘历寻思起来:和妃娘娘果然渊博,原来山石间,树木里也可以题字……
      雍正自从遭逢几次死别之痛,更一心要寻长生之术,且昔年病时受了云母的好处,以为药石中自有玄机。便召集天下丹士丹书,于圆明园秀清村里面,研制不懈。和妃每每相劝不灵,加之刘贵人又产下小皇子,足月壮实,人人都献媚是丹药之功,和妃也无可辩驳,只得迂回稍加节制。
      一天二人说完话,和妃便对雍正说道:“你好好歇着吧。”说着转到斑竹屏风后面,将匣子里的丹药全数取出,包在帕子里面道:“这几天就不要再吃这个了。”
      雍正道:“我近来也觉得此物不可多进,只是凡事循序渐进,你倒是给我全都弄走,我体内少了这个,恐怕旷出病来。”
      和妃道:“你如今不缺这个,算来几天之后再服也不迟。”
      雍正道:“我自服药以来,元气有所提升,虽不似你每天打坐,一样神气饱满,定是丹药之功。”
      和妃道:“你若是能静下心来练佛家的趺坐倒好,如今又好上道家的丹药,真是要打架了。”
      雍正道:“连你最喜欢的李商隐都说‘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看来李商隐一定也爱好此物。”
      和妃道:“皇上说的未免太过牵强,你知道文人为了作诗,专爱胡思乱想,那李商隐哪有钱财架这些炉子烧药,便是有钱,又如何有力量寻得这‘旄山苍玉、乾昧青石、婴候赤锡、皋泽文贝’?嫦娥飞仙更是虚无缥缈之事,《抱朴子》虽然文辞优美,然失于考证,不可全信。依我看外丹究竟不如内丹,只要能够耐住性子,定能修到‘河车逆转,周天运通’。你也曾写过‘涵养一心之冲虚灵妙,使之无累,与天地太和元气浑然一体,屏虑释思,浣涤烦嚣。’只要照做就可以了。”
      雍正道:“谈何容易,那你就明天再过来吧”和妃便携药而去。
      至半夜之时,雍正忽然醒来,身觉轻若飞羽,不知飘至何处。正自诧异之时,见一刺目亮环,往事历历在目:见孝懿皇后病不能治,自己守在榻前哭泣,那孩子觉得自己孤苦无依,眼中露出害怕的神情;又见德妃母环抱娇儿,自己在一旁又恨又妒;康熙在御座上痛哭流涕,太监宣读废储诏书,太子昏扑在地,自己跪在地上,能感觉到兄弟们心跳加速,热血沸腾;胤禩气恼生病,自己前去探望,胤禩拉着自己的手正说着什么;牡丹盛放之际,康熙在圆明园赏游,自己趁机引弘历前来相见,康熙大为开心;隆科多引自己觐见康熙,三人在畅春园内相见,情景十分尴尬;登基之时,朝臣们彼此递交眼色,自己缓缓登上丹陛,一旁的铜鹤吐着轻烟,和兄弟们眼中的寒气交织在一起,顶上是藻井龙衔七珠,若是昏君,便会立时毙于珠下,顿觉重任在肩,十分警悚;德妃不肯进药,弥留之际,对自己切词相托;自己早早地起身到了乾清门,却见案上摆着数份辞呈;福慧夭折之时,胤祉似有喜色;自己吞下第一颗丹药;灯下独自批阅奏折,时而凝思,时而失笑……
      雍正看了这些,顿觉忧多乐少,了无生趣,正在理着思绪,忽见前面一处亭子,胤礽、胤祉、胤禩、胤禟四人正在斗牌,胤褆站在胤礽身后,替他捶着肩膀头子。
      雍正看了不由失笑,原来到了此处兄弟们都复原了本性,再无鹫聚党羽之事,待要上前加入他们,不知为何足下如有云沼相绊,寸步难行。
      忽听胤禟笑道:“抄家胡!”
      雍正怒道:“为何到了此时,还在讥笑于我?”
      胤礽慌忙起身道:“臣参见皇上,皇上登基之后,对臣百般照应,使臣衣食无忧,臣谢皇上大恩。”
      胤祉道:“你谢他做什么,这皇位本该是你的,他不过故作慈悲之相,惹人爱戴于他,你应该谢他不杀之恩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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