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觉迷录

作者:綠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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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 章


      谁知宫中竟将素莹忘记已过半载,祜满请示户部,户部道:“既无皇子中意,可以自行聘嫁。”便记录在册。祜满回来告诉,瓜夫人十分失落,素莹只装作听不见。
      瓜夫人便张罗为素莹择亲。素莹思索一番,罗公子虽好,究竟不是旗人,又是商旅之流。若违逆父母之意,将惹出大大风波,又被亲友议论一番,父亲对兄妹三人虽然疼爱,可是若发起火来自己终究没什么勇气应对。趁着还没有情根深种,各自断开为上。于是再与胤禛见面时便说道:“爹娘见我进宫无望,指婚无信,口也松了,近日也有人来打探意思,远支觉罗也有,京中官宦也有,与我家有交情的也有,恐出阁不远,今后你我不便交往了。”
      胤禛听了,十分心急,道:“姑娘心中竟没有我?”
      素莹道:“你勿要说笑,在京官员,极少与商人联姻的,虽你人不错,我也不敢冒此不韪,再说你已有妻子,将至我于何地。”
      胤禛只得说:“姑娘莫怪,并非我有意瞒骗,实在是先前不与姑娘交心,又害怕皇父严厉,不教私相授受……”
      素莹惊到:“你待怎讲?”
      胤禛道:“我是四皇子胤禛。”
      素莹惊道:“你又说笑不成?”
      胤禛取出随身携带的皇子印信和宫门牌来,素莹接过来细细打量,又细忖以往之事,胤禛道:“事到如今,还说笑什么,我怎能眼睁睁看你嫁与别人?”
      素莹道:“只怕难了,皇上不教私相授受,我又已然落选,你怎么去说?”
      胤禛道:“我会找机会奏明,姑娘千万不要答应你父母便是。”
      素莹心中慌乱,道:“你真是四皇子么,听说你头一等刁钻古怪,你可是真心对我?”
      胤禛道:“若是对姑娘起誓就太俗了,连我自己都不信,姑娘与我相处这大半年,难道不识得我,只是我为人容不得世人市侩之气,故此都不容我,勿信他们胡说。我定当尽力而为,如今以我的年岁,可以纳第二侧福晋了,姑娘可愿意。”
      素莹自嘲道:“我原是寒门小户,此刻算是高攀了吧。”
      胤禛道:“我心中从不以为姑娘门第不及,若令叔祖还在朝,姑娘定然前途无量。”
      素莹道:“你要切记言语谨慎,此事不可急躁,勿为你我之事惹恼皇上。”又嘱咐数言。
      素莹回家,便对瓜夫人百般搪塞,道是舍不得家里,又或是没有中意之人,瓜夫人无奈只得稍稍放手。素莹依旧与胤禛悄悄见面,一天胤禛携来一个匣子,取出一副柳环手镯,对素莹道:“上次我见你用柳枝为镯,端的漂亮,我便照样子定了这一付。这幅圆环,希翼明月常圆,其形绵绕不绝,是我对你的思念之情。”素莹便珍重收下。
      且说这一日康熙与兄长福全,二人在乾清宫,以薄汝瓷国锡兵作乐,原来这薄汝瓷国,远在天山之西极,其国人尚武,孩童幼时,便以锡兵操练,索额图出使罗刹国时,罗刹国使节送了大清数套,康熙自己留下一套,余者赏与十四皇子等,配合沙盘演练。
      康熙与福全讲:“西人智慧,全用在工艺小品,其礼法混乱,不可理喻。”
      福全道:“是极是极,宫里的洋道士,虽治病有些方案,却一味敬天,不知法祖,可叹愚昧至此。上次我见胤禟与洋道士白晋十分亲厚,我还劝导于他,不可以异邦邪说,坏了我儒学根本。要说起来,这些皇子里面,哦……除过太子,还是胤禩出挑,虑事周全,心怀大体,凡事交于他,放心不说,每每不拘小节,一事成而众意满,难得难得。”
      康熙笑道:“我就说此子不错,将来必定是胤礽的好帮手啊。”
      福全乃笑而不语,康熙道:“其余诸子如何。”
      福全笑道:“知子莫若父,皇上怎地反倒问我。”
      康熙道:“‘只缘身在此山中’,我倒想知道外面的看法。”
      福全道:“臣羡慕皇上儿子众多,且个个聪明颖悟,难分伯仲。就中胤礽乃是翘楚,又是皇上心尖之肉,自不必说,只是皇子聪明,周围难免愚钝之人,画蛇添足,怕日后徒生烦恼。”
      康熙明白福全在说索额图,道:“我也听到一些,我自然会点醒他。”
      谁知胤禛待要寻机进宫面圣请旨,不意舅舅却来了。胤禛想舅舅特地来到府中,不知道有什么要事。原来司龄不能入宫,太子也不再纳娶,日日在家中哭闹。隆科多无法,忽然想起自己的好外甥胤禛来,若结了这门亲,彼此更加亲厚,将来也好互为援引。隆科多将话说出,胤禛想不能轻易拒绝,便先做应承,再去与素莹商议两全之计。
      胤禛见了素莹便道:“事体有变,如今舅舅定要将她侄女许我,我不好拒绝,只得委屈你了。只不过名分稍低,将来我自会处处维护于你。”
      素莹脸色变了,问道:“你要娶的人叫什么名字?”
      胤禛道:“她也是在册秀女,名叫佟佳司龄,你们可能见过。”
      素莹道:“原来是她,你竟是如此有眼无珠之人,连这样的人也要,可见我一直错看了你,你不过是个名利俗人。我以为是皇上不允,原来是你自己变了。我家虽然败落,你也不该如此小看于我。想我也是在册秀女,岂可委做侍妾,侍妾多是买汉女充之,教我父兄如何做人?你如今就言不能及,何谈将来之事?”
      胤禛道:“我自幼蒙母后教养,舅舅相携,这样的事,自然不能不顾及舅舅的想法。且舅舅家半朝簪缨,为了将来之事,不可只顾着儿女情长。”
      素莹问:“将来何事?”
      胤禛不语,素莹道:“你胡乱用话语来搪塞与我,是何道理,你从前找借口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定是怕我这样的平民沾了你皇族的光。既然你如此为难,我也不便相扰,我又不是非君不嫁,从此各路一边吧。”
      胤禛听到此话便急了,道:“你一向超凡脱俗,难道你竟只看重名分,心中无我?”
      素莹道:“你便以此为借口,好欺凌与我,此刻过到府上,人家是半朝簪缨,我便是一介鼠辈,即便是人家一个巴掌打过来,我也只有笑脸相迎的份。这便是你口中所说的‘超凡脱俗’吧。”
      说着忍泪呼唤茜菂,二人上车,胤禛定要阻拦,素莹道:“四皇子请自重。”胤禛从前只觉得素莹性情尚好,二人从未有过争持,却未想过此刻素莹言语如此锋利,自己虚弱无以应对,只得道:“此事我再想办法,你千万不要生气。”素莹气的如何能听进去,马车绝尘而去。
      素莹回到家里,气的非同小可,想起繁泠所言,原来此人果然刁狠,怪自己竟迷恋于他,以致受此屈辱。不知为何,耳边总是有胤禛的一句“姑娘可是经历过什么伤心之事吗?”绕来绕去,挥之不去。素莹想起诗集之事,便去寻了出来,用剪子拆了线绳,散于炭盆里头,茜菂劝阻不及,眼见那诗册化为灰烬。
      那瓜夫人每日教诲不止,逼着素莹相亲。相了几次,都是肤浅之辈,竟无一人能如胤禛般智慧不凡,素莹痛恨不已。原来素莹对自己的门第,颇为介怀,时常羡慕菽、繁二人,此刻便想胤禛竟小看自己,加之瓜夫人在旁撺掇不休,素莹不由萌生一念……
      胤禛数次约见素莹,素莹只是不见,又寻机会想面见皇父,求告增一位侧福晋之名,谁知康熙颇忙,谕除太子外,无要事一律不见,胤禛此刻没什么差事,找不到什么借口去见,若直言相告,又恐皇父骂自己贪念女色,前一阵为了太子纳妾之事,皇父颇为严厉,训谕众位阿哥,不可仿效太子之举。胤禛无以为计,夙夜忧愁。
      一天忽传有一女子来见,胤禛忙出府去见,却原来是茜菂,茜菂取出一个匣子说:“姑娘命我捎话给贝勒爷,待到贝勒爷想到法子娶我们家姑娘的时候,再将手环送来。”
      胤禛听了,不得要领,只得收下。胤禛又问:“姑娘还生气吗?如今我不敢胡乱答应,你只告诉姑娘‘尽力而为’四个字就行了。姑娘每天在做些什么。”
      茜菂说:“我看姑娘并没有生气,每天照常在家写字。福晋带姑娘相了几回亲,都不中意,如今姑娘死活不肯去了。”
      胤禛听了,稍稍宽心。茜菂回家便将胤禛的话传与,素莹想尽力而为却也容易,不娶那个女子便了,国舅还逼你不成?可见尽是托词,何况要与司龄那等人物共处,何必自寻烦恼,就此丢开便了。
      素莹心想若要此事得成,“欲得其中,先求其上”,便去八贝勒府中与繁泠叙话,路上素莹想起稚龄之事,三人扮演宫里的娘娘,繁泠必定扮演皇后,一次繁泠来的迟了,便问:“你们为什么对着菽荟行礼,谁让她做皇后的?来人,把她废了!”
      小素莹便道:“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做皇后,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做?”
      小繁泠道:“一会儿我就告诉皇上,让他打你们。”
      小菽荟便问:“胤禩怎么不来?”
      小繁泠说:“他说再不玩了,他娘告诉他,不许这样玩,唉,真没劲。”
      素莹想着幼时不经之事,自己也不由笑了,到了贝勒府,经通传自西北角花园而入,至繁泠待女客之所。一时繁泠过来,穿着秋香色瓶安富贵牡丹裙,发盘连云如意宝石簪,二人见了,十分亲热,二人叙些家常,繁泠问道:“自选秀至今都快一年了,如今你爹娘可有中意之人?”
      素莹道:“那是他们之事,与我何干,若听了他们的,只怕我如今已经嫁了。”
      繁泠问:“莫非你在选秀之时,中意哪一位王子?”素莹摇了摇头。
      繁泠道:“莫非是太子?”素莹依旧摇头。
      繁泠道:“我想你也不会选中他,虽然人长得好看尊贵,也有才干,只是此人竟是被惯坏了,见到好看的,走不动道,我如今进宫都要躲开才好些。”
      素莹笑道:“你生的如此好看,怎么能怨别人看你呢,连我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呢。”
      繁泠道:“那么你到底如何算计?”
      素莹于是拽起繁泠的手说:“我心中记挂着你呢,你我做一个娥皇女英可好?”便去看繁泠的神色,只见繁泠一对猫瞳微露惊慌,兰唇微张,仿似正在寻词,素莹马上放手笑道:“我同你说笑呢,我心中已有一人了。”
      繁泠神色稍缓,忙忙问道:“是谁?”
      素莹道:“女子去选秀,难道不是先中意一人吗?”
      繁泠微惊道:“先前我还顾虑你被选中,皇上毕竟年长,又妃嫔众多,将来怕不能相守。”
      素莹道:“近年来我年龄渐长,听闻皇上的丰功伟绩,非众皇子所能及,仰慕不已,只是未曾与你们诉说。唐太宗虽然比徐慧年龄大,仍旧心意相偕,我也有此志向,但求皇上能见一面足矣,唯有请妹妹代为相告。若皇上取不中我也无妨,我从此便断了这个心思就是了。”
      繁泠听了,大为感慨,道:“可叹此次皇上停了选秀之事,否则你定能入选,心意可遂。如今我们姐妹三人,唯有你尚无着落,妹妹自然尽心竭力为你说和,只是此事我并无十分把握,若是不成,我定要为你寻一个中意的,不至于辜负姐姐的才貌。”
      素莹取出自己写的辞赋,交于繁泠,繁泠看了大喜,说:“我看此事有九分了。”
      素莹道:“此事如若不成,不敢埋怨妹妹,乃是天意,切勿记挂于心。要劳烦你引见,多为费心,岂敢空让你去,这里有份区区薄礼,万勿推让。”说着将携来的饰礼交给繁泠,繁泠打开一看,并非十分贵重,便收下不提。
      择日繁泠便将素莹约了来,精细选出一件烟蓝色女萝纹路的衣裳,将她打扮成侍女模样。繁泠自己穿上樱草色秋鹊双艳的衣裙,簪起一对金嵌宝宫灯步摇,耳间也是一对宫灯坠子。二人一齐进宫去问候良妃,觅得康熙行踪,二人寻到一处,梁九功见是繁泠,殷勤备至请进去。
      康熙见了繁泠,自是喜欢,问道:“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繁泠笑道:“原该常常来皇父跟前尽孝的,只是皇父国事繁忙,儿臣等不敢擅自打扰。”
      梁九功道:“八福晋来过好几回了,打听到皇上安康,就悄悄回去了,还不叫说。”
      康熙道:“好!好!”
      繁泠道:“有梁总管在这里照顾皇父,我们即便不能时时在跟前,也略略放心呢。梁总管最近可又做了好葫芦?上一会给了我一只‘霸王别姬’,真是精巧呢。”
      梁九功道:“能入得了福晋的眼,原是奴才的福气,奴才又做了几个,一会儿就给福晋取来挑选。”
      康熙道:“何必费事呢?我那架子上面就有几个,你带了去吧。”
      繁泠笑道:“皇父选中的,必定是上品,儿臣就不客气了。”
      康熙笑着问道:“最近有没有欺负我的老八。”
      繁泠道:“皇父千万不要听外人乱说,我怎么敢欺负胤禩呢。我做妻子的自然是对夫君敬重有加,可能是管教府里的奴才严了些,他们乱说的,过了节便要为胤禩张罗纳妾之事了。”
      梁九功也道:“八皇子年轻夫妇,进出难免常在一处,定是外人误会了呢。八福晋也是识得轻重之人,必定会张罗的。”
      康熙道:“此次选秀为何不选一个身家良好的八旗女子,比外边寻得强。”
      繁泠道:“皇父为了节省国库,都不愿选秀,所以胤禩也没有去选,说是做儿子的,自当以皇父作为表率。”
      康熙道:“好,胤禩颇能体会我的心思。”
      繁泠道:“只是皇父此次罢了选秀,耽误了别人的终身却不知道。”
      康熙道:“哦,此话从何说起?”
      繁泠道:“我有一个闺中好友,不是个一般的女子,她喜好读书,会写文章。此次未能中选,心中遗憾。对我吐露心事,原来她一直仰慕皇上,既然皇上罢了选秀,她只求皇上面见一次,了却此愿。”
      康熙道:“还有这样的事?”
      繁泠道:“她说选秀的时候还对过诗呢,希望皇上知晓,谁知竟没有下文。我空口说了如何教皇父相信,这里是她写的文章,皇父一看便知。”
      康熙展开一看,字为楷体,有瘦竹疏淡之美,先信了三分,只见写的是:
      夫惟天有慈悯之性,惠沐黎元,瑞霭弥于宸阙,尧舜降临。贱妾久慕天德,感佩不已。圣上冲龄践祚,英睿天成。少读经史,好学不辍,通义理而参妙,贯六经而典成。讲经筵(yan)扬孔孟儒道,名士鲫过而聚冕下,开恩科引鸿儒博学,贤臣鱼贯而入彀中。明历算而经天象,展禹贡而纬地舆。废圈地而先农,轻赋役以济众,照临四方,苍生感铭。尚德政,缓刑罚,化民智,循良俗。陶唐亲耕则四时顺,明堂赞德而五典备,涂山汇铜而九鼎成。修漕联十省通途,巡河为万世恩业,洪归故道曰永定,田凝膏腴成绿洲。黄河清而卦图列,洛水盈而洪范行,紫气曜而凤凰现。挽狂澜于激湍,开宏图于险峻。赤县百忧之时,稳若磐岳,烹鲜而治垂手,乌合四起之处,定如恒日,剿抚之略天锡。内定朝纲,外御强敌,漠北立马,毛人鼠窜,海东挥腕,僭王俯首。荡尽狼烟,叛奴被逐,肃平藩蠡,贰臣受唾。会盟约于七星之潭,斗拱景阳,临朝贺受九白之牡,王旗归依。囊长城为内垣,纳瀚洋为渔埠。西驱汗血之驹,北驰大漠之极,东挽琉虬之礁,南开腾越之玉。广堪舆至海竭,揽四向于目穷。德服海内,百族黔首归心,威加方外,万国玉帛来朝。诚以奉天,俭以惠民,一统袤宇,四方臣妾,功耀千秋,泽被兆民,创不世之功业,开亘古之乐宁。贱妾瓜尔佳素莹,柳鸦芦雁之属,缨过获罪之族,仰慕天颜久矣。奈何琼宫森严,玉阶遥渺。待选之时,尝于殿上吟咏赋联,以期上达天听,奈何寂寂堙没。无奈曲诉故友,希蒙引见,一吐心意为快:愿为平湖兮,影高山之巍丽;愿为彩卉兮,添御苑之纷绮;愿为仪鹤兮,被丹陛之朝云;愿为朱雀兮,扈龙趾之威仪。今若得以面圣君,仰天仪,此生无憾矣。
      康熙看了,十分得意,笑道:“过了过了,写得过了。”将口中含着的一个渍山果掉了,不知骨碌到哪里去了。繁泠一愣,手里的虞美人团扇停在半空之中,问道:“难道皇父不喜欢这篇文章?”
      康熙问道:“这女孩儿在哪里?”
      繁泠忙道:“儿臣带来了,正在殿外侯见。”
      于是康熙传进,素莹行了礼。康熙问道:“鳌拜是你何人?”
      素莹答道:“是贱妾堂叔祖。”
      康熙又问:“鳌拜其人如何?”
      素莹道:“皇上早有圣断,贱妾不敢妄议先辈过失。”
      康熙见对答得体,十分赞许,问道:“可愿意进宫侍奉?”
      素莹道:“贱妾寒门陋质,得蒙皇上垂青,自当恪尽宫妾之职,不敢懈怠。”
      康熙道:“既如此,过几天便着礼部下旨。”于是二人双双拜谢而去。
      、素莹出了殿阁,平复心绪,再向繁泠道谢,繁泠道:“何必见外,不可再破费了。从此还要有劳你在皇上面前为我夫妇美言。”
      素莹道:“皇上自是喜欢你们的,若提及时,察与颜色,当效锦上添花之劳。”二人又絮絮一番,便离宫而去。
      谁知那胤禛不知道素莹竟会有此心肠,终究迟了一步。过几日终于寻了机会,得见康熙,只见康熙正与佟妃聊天,见胤禛来了,康熙想起来众儿子里面,原是胤禛的字体最好,便对胤禛道:“说起来众阿哥里面,你的字写得最好。可是如今我看到一篇字,不次于你且别有风格。你评评吧。”
      胤禛弄过来一看,字体十分熟悉,待是不信,再看到结尾,险些背过气去。想到事已至此,说了便是欺君之罪,心中虫噬鼠咬,几成空洞,万般难过,只得强自镇定。康熙自顾在上面与佟妃商量道:“文才难得,赐以嫔位如何?”佟妃称是。
      康熙问道:“对了胤禛,你求见我几次,确是为何?”
      胤禛只得撒谎:“为之前所运粮草报销余帐。”
      康熙道:“仗已经打完了,这些事慢慢算清便是,最近事体繁忙,无暇见你们兄弟。以后这些事你与他们商量便是,不必特地来回了。”
      胤禛出了殿门,心中懊悔不迭,早知道应该迫她私定终身才是,这一去如何见得,未想到她竟如此绝情。才觉得头如灌铅,足似踩棉,阳光射下来,竟觉得自己几近虚脱,快要化了。心中又起恨意,原来女子皆是绝情,勾人心魄之后便绝尘而去,需速速忘掉才好,谁知素莹一语一笑,日日夜夜,纠缠不止,挥之不去。这正是:
      及至移根上林苑,王孙方恨买无因。
      素莹回到家里,方才将面圣之事,对父母禀明,又道圣旨未下,切勿声张,祜满等已喜不自禁。待到礼部下旨,竟有金册一幅,明明白白册了嫔位,且又将祜满官升为三品。一时全家大小俱乐,祜满忙忙祭告祖先。一时家里忙乱起来,素莹心中十分烦乱,如堕雾里,混不知道耳边都灌的什么话。只有茜菂有三样愁闷:一觉四皇子必定心痛;二愁宫里不让带自家人去,以后再见姑娘便难了,三愁以后见不到常青。怕主人责备,只得将愁怨收起来,忙忙与素莹收拾。
      素莹便去道观与文极作别,文极道:“紫宸宝殿,乃是红尘之中第一繁华耀目之地,故此我不会将你们这些官宦人家的少爷小姐纳入门中,皆因你们惯享富贵,究竟不能够做到心平意和。此去之后,便忘了前尘往事吧。”
      素莹道:“如何忘怀,请道长赐教。”
      文极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此去宫中,繁华染目,是非缠足,得新忘旧,自会忘怀。”素莹领命而去。
      吉日一到,宫里便派了青车礼官等来,祜满率全家男丁男仆至大门外跪接,瓜夫人带媳妇仆妇在二门迎候。将金册奉于正堂之上,礼官宣了谕旨,发下赐礼,素莹受女官奉册,祜满率众人谢恩。
      宫里头派了青车将素莹接进去。先至一宫殿,自有太监宫女出来将素莹所带东西搬进去收拾,抬箱子的太监笑道:“娘娘家里也不知道带进来多少金银,这么重,且有好几箱呢。”
      宫女青莲道:“听说这位娘娘喜欢读书的,想必是书吧。”
      众人见箱子并未上锁,掀开缝隙一看,果然是。一时抬了进去,素莹见里面书架十分宽绰,心下称奇,以为是皇上特意分派,心下感激起来。青莲问道:“娘娘带来的书可要奴婢给您摆到架子上面?”素莹道:“我自己慢慢摆吧。”
      宫女们又为素莹更换上银红色映水兰香的宫装,加堇色如意云肩,簪了一对银杏叶嵌珠垂蝶的步摇,一名首领太监便引和嫔乘轿去见各位娘娘。
      原来宫里有新人来时,佟妃便召集六宫会于自己的景仁宫,大家好见面行礼。和嫔进了景仁宫,穿过玉兔嬉海的卷帘进了西间雕竹花罩,举目一望,不免有些紧张。只见那屋子里约有二十几位娘娘,向两边炕上坐的满满当当。衣饰虽不见过分华丽,却有好些是外边不曾见过的。
      和嫔进来了,一些娘娘便依礼站起来等待引见。太监便先教和嫔与佟贵妃行礼,佟贵妃坐在主位,含笑以待,说了些勉励之语。
      和嫔又向四妃行礼,絮絮一番。又以平礼见过端僖宣良四嫔,内侍引和嫔按次序在一空位坐了,引见贵人等,贵人以下向和嫔行常礼后,方一一落座。和嫔依照规矩不敢客气乱动,只得一一含笑目语。
      佟妃待大家坐好,便说些家常事情,如今什么节气快到,宫中如何庆贺,如何布置,大家讨论起来。和嫔见内中密贵人王氏,年约二三十岁,只穿了简简单单一件绯色玉蝉花对襟衣裳,却如芍药圃里的牡丹一般,堪称国色。动静美好相宜,端凝华粹,不可方物,惹人目不转睛,和嫔心下羡慕,又不意思好多看。再则良妃雪婵氏,虽然有了年纪,依旧美色不减,和嫔暗想:怪道人人说胤禩神采绝逸,由其母容颜便可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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