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义觉迷录

作者:綠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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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 章


      此时畅春园内又有工事,胤禛素莹得以在壶中天约见。二人叙了几句别离之苦,废立之乱,胤禛道:“我带了东西给你。”说着打开案上的湘竹提盒。
      素莹翻开一看,见是全套的“全唐诗”,不禁又惊又喜,忙展开翻阅,一边看一边说:“这首未曾见过……这一首也未曾见过!”。
      一会儿胤禛笑道:“可叹不应该带了这些书来,原应该抱着我的,如今抱着书不放。”
      素莹便腾出一手来抱着他笑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你有所不知,因为怕皇上责难,我已经把所有的书都上交给文渊阁了,虽然此书编成,却无缘得见。如今只能翻一本‘女德’,又做着南辕北辙的事体,心中之苦,你可能体会?”
      胤禛叹道:“我已经体会了几个月了,你可知有一件事是书里没有的,‘亦即觏止,我心荡乱,亦既至乐,我心和悦’。”素莹便任其所为。
      风雨来的又快又急,直打得花容迷醉,含情吐媚,胤禛亲着那玫瑰色的面颊,追逐着她唇边的气息,真想把那幅娇样儿吞下去,好带回去与自己长相厮守。一时二人掉落崖底,神志全无,魂灵儿飘到了云上,身子泥作一处。潮平岸静,素莹软绵绵地抱着他,依旧沉迷未醒。
      接着二人喁喁(yongyong)私语起来,胤禛道:“将来我一定要把你弄到手,然后锁起来,天天来找你。”
      素莹笑道:“却是为何——我明白了,那时候想必你也厌腻了,怕我天天的找你,不胜其烦,所以要锁住才是。”
      胤禛听她说的有趣,也低笑起来,复又说道:“那书藏一两本在外间,夜深时取了读,不可被人瞧见。”
      素莹用细指抚着胤禛的锁骨问道:“你我初见之时,每每谈论诗词歌赋、佛道禅学,为何如今却不见你说了?”
      胤禛道:“如今哪里有功夫说那些——那时候每次抻着脖子和你谈论辞赋禅道,煞是辛苦,其实心中最想和你论的是这个,”说着在素莹朱唇上亲了一下,只见素莹额发凝着微汗,醉眸含着笑意,便觉得她说不出的娇媚风流,胤禛用帕子轻轻点着她的发间道,“只不过那时候装了一下,还记得我们在枕荷居避雨吗?你问我的脸为什么红了,其实我那一刻动了歪念,想要采折于你,若是我那样做了,你会怎样?”
      素莹道:“不知道,我也许会终身恨你,也许会乖乖跟着你去你的王府,也许会一头扎进那个湖里。时过境迁,我如何能知道过去的事?”
      胤禛道:“我那时候胆子太小,我想那时若是强迫与你,你必定哭哭啼啼,不似此刻情态,终究不能忍心。那时候没能捉住你的手,后悔了好些年。”
      素莹道:“少了那一哭,多了后来多少哭,真是错了。我此时若是能回去,定要把我的胆子也给你。”二人便紧紧相拥。
      一天康熙正在养神,赵昌便道:“过几天是良妃娘娘的生日,圣上何不弄个家宴,也休息休息?”
      康熙道:“一个生日,随便过过就算了,弄什么宴席,太麻烦。”
      赵昌道:“皆因良妃娘娘打发人来问过了,既然皇上不愿意大办,我这就去回。”
      康熙道:“既然如此,索性乐乐倒也无妨。”
      赵昌道:“这两天良妃娘娘宫里都堆满了,娘娘说,有些新鲜玩意,请皇上过去赏玩呢。”
      康熙随意问道:“堆满了?谁送的?”
      赵昌道:“大家一定是看皇上喜欢八阿哥,所以顺水推舟呗。”
      康熙于是笑道:“那倒真要过去看看。”
      康熙看过之后,忽然想起太子,便召来胤褆问话。
      康熙问道:“胤礽近日如何?可笑他千方百计塞了一封书信给我,装作可怜,不知所云。做便做了,还要百般抵赖,似这样毫无胆气,别说做太子了,竟无半点皇子气概。你可问明白了,他深更半夜鬼鬼祟祟跑到我帐子外边作甚,和什么人有所勾连?”
      胤褆一听此言忙道:“儿臣受命看守胤礽,其人丝毫没有悔过之心,依旧要到黄父处添乱。夜帐之事胤礽虽然百般抵赖,可是夜行诡异,必有异常,容儿臣再去细细审问。儿臣还查到胤礽往六部安排亲信之人,若有人违抗,便构陷捶挞,无所不至。老四和老九不甚明白,受了胤礽的迷惑,定要传信令皇阿玛烦心,儿臣定当好好教育诸位弟弟。”
      康熙道:“你是长子,教育弟弟的责任,本就该由你来承担,你觉得应当如何惩治胤礽?”
      胤褆道:“褚英有不臣之心,太祖为社稷诛之,人人称是。依我看皇阿玛也无须顾及后世之议,若皇阿玛有为难之处,胤褆身为长子,甘愿替父受过。”
      康熙闻听此言叹道:“你这话于情于理甚为高妙,我竟无言以对。只是有一事你到底没有弄清,若是一国的太子都可以随意处死,那么更遑论你一介小小的郡王了。回去摸着你的心口,好好想想吧。”
      胤褆听了,后悔害怕,想不到康熙爱太子如此至深,竟然连此等罪过都能忍耐,不由自惭形秽。话已出口,如何是好?趁着康熙没有发落,赶紧去找叔姥爷寻计。
      明珠听了道:“当年你受太后唆摆,犯下错误,得罪了皇上,理应万分小心才是。平时教你言出谨慎,多习捭阖之术,好知道如何开口闭口,你却怎么也学不会,何其鲁钝之至!你为何跑到皇上跟前,说出这番话来?”
      胤褆道:“一则从小和太子一起长大,我是兄他是弟,皇阿玛给的待遇天差地别,胤礽也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两次出兵平定格尔丹有功,黄父却不以为意。再则索额图那老儿一直和叔姥爷过不去,才将您害到如此程度。”
      明珠道:“这些我自然知道,那你也用不着说出诛杀太子的蠢话,于你有何益处?”
      胤褆道:“再则诸兄弟中人望最高的乃是八弟,如今太子倒了,大家纷纷传说八弟当立,我和他一同长大,如今看来我也没什么指望,倒不如成全他,叔姥爷知道,我养了个道士张明德,他从前还要替我去杀了太子出气呢,我没敢答应。他好像有些法力,我和八弟聚会之时,他说八弟将来可以朝着南面,又替八弟解了一番命格,似乎十分在理。八弟听完,却将他训斥一番,还要我将他赶出去呢……”
      明珠道:“等会……如今话已出口,后悔无益,理应速速想法补救才是。此刻皇上一腔怒火,本来都在太子头上,结果你竟不明就里地接了过来,如今只好再引到别处去。如今太子犯错,众位阿哥早就对其心怀不满。皇上虽然痛恨太子不争气,却一定忌讳有人寻趁太子的权柄。你若将张明德的话告诉皇上,可以救你!”
      胤褆道:“这如何使得,皇父听了肯定不高兴。何况此事八弟处理的无话可说……”
      明珠道:“你的性命重要,还是手足之情重要,你须好好掂量……你明天就想法子去见你皇父,照此模样再哭一次,你记住你要说的这几条:说自己德才兼陋,实在没有觊觎大位之心,乃是一心为国家为皇上着想,如今甘愿领罪;再说自己冒死进言,太子人心尽失,国家不能没有储贰,然后将此段故事原样奉上。如此胤禩只会以为你是无心之举。”
      胤褆道:“可是八弟已经严词责备张明德了。”
      明珠道:“他要真没有那个心,张明德一开始说出来的时候,他就会阻止,他为什么还要听人家解完呢?我看胤禩此人,明明野心很大,却能做出一份谦恭的样子,笼络人心之术,当世无人能及。你不仅学不来,竟然还看不出,愚蠢愚蠢。此刻惟有如此,方可暂救你命。你且在宗人府忍耐,待过了这个关节,我身子好些,再设计救你出来。”
      谁知明珠古稀之年,几天后便蹬腿去了,胤褆此生再未出过宗人府。
      那胤褆依计而行,康熙欲论其罪时,便哭哭啼啼,说出以上。康熙听了,心生不满,方觉出来阿哥们和他们的母亲,已经开始排兵布阵。如今有人竟用易学之术为自己造势,胤褆一向愚蠢,难保不被人当枪使,方说出诛杀同胞的恶语。又想起良妃之言,母子串联至此,其心可诛。当下不动声色,先将胤褆发往宗人府圈禁,再想法子探清阿哥们的虚实。
      胤褆被监守起来,听闻他犯下谋害太子之罪,可能会被处死。惠妃害怕起来,哥哥走了,自己失了依傍,如何去救胤褆?只得刚强起来,求见康熙。
      康熙冷冷道:“若是为了胤褆求情,那就不用说了,胤褆是我的儿子,又是乳母养大,与你理应没有干系最好。他若有功,你脸上添些光彩,他若有错,只凭君父处置,你不可多讲一句。”
      惠妃道:“皇上误解了,贱妾求见皇上,正是因为胤褆有错,虽然我没有亲手抚养他,依旧是我的过错,求皇上将胤褆交给贱妾发落,由贱妾自行处死。”
      惠妃见康熙不语,复又说道:“贱妾原不该生下他来,若是能用他的命,换做承庆还在,也是老天爷照应我,老天不照应,可见我原没有孩子的缘分,留着胤褆也是生事,不如处决的好,求皇上成全贱妾的大义。”
      康熙道:“此事还将再议,你先退下吧。”
      惠妃叩了头出来,行到无人之处,不由大哭起来。
      过几日康熙在朝会之上道:“胤礽已经废弃,太子之位,按照儒家之礼不可空缺。我想我们女真人的大汗,原来都是推举而来,不如来个合二为一,在京四品以上,地方二品以上,每人上个折子。我如今有十来个儿子俱已成人,尔等可就中选取大清未来的皇帝,众意属谁,我即从之。”
      这天繁泠将白哥叫到跟前问道:“听说有一天,王爷对你用了强……”
      白哥忙跪地答道:“王爷是贵重的人,怎么会对下女做出强迫的事情……只不过拉扯了几下,白哥谨记主母的话,那时候跑开了。”
      繁泠道:“这我知道,只是这样下去,难免出事,你还是就此嫁了人离了王府才好。”
      白哥急忙求道:“白哥只愿留在府中侍奉,求福晋不要让我出府。”
      繁泠打量白哥,只见她穿着月白的裙子,绣着小小的叠色海棠,耳下面是一副小小的玉扇坠。这丫头原也平平常常,只是繁泠越来越觉得她的眼中神色,像是有一股痴迷沉醉,惹人动心,平添了几分好看,若是留着,将来难免分走恩爱,还是再寻一个胤禩不会动心的好,于是说道:“你既然只为了留在王府,不是为了王爷,若要我信了,须得你嫁了人,我才能放心。”
      白哥想了想问道:“福晋要将我嫁给谁?”
      繁泠道:“格勒魔若。”
      白哥哭道:“他长得……年岁比白哥大了许多,又是个醉鬼……”
      繁泠道:“你不该小看了他,他可是我哥哥的救命恩人,哥哥没了,我才收留了他,且他还有八品司匠的头衔,你若是一意违反,我也只能把你送出王府去了。”
      白哥看到福晋那联珠抹额下面的雪肤花貌,透出一股寒气,想想她在府里头的说一不二,只得哭着应允。
      繁泠心头冷笑:看你被格勒魔若这样的人碰过了,王爷还会不会恋着你。
      那格勒魔若五十多岁,在府里头只打杂,无事时便喝个不停,如今突然得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福晋又赏了许多银子,直如天上掉下日头,是夜一通虾蟆嚼莲,白哥只有和泪任其吞噬。格勒魔若得了趣,便去缸里舀了酒喝,沉沉睡去。白哥急忙穿起衣裳离了床席,对着窗外的明月默默饮泪,自己的心照旧像这圆圆的月亮,只属于一个人……
      自太子废弃,康熙常有夜不能安枕,便多在佟妃宫中歇息,这一日在灵香枕上刚刚睡下,却见一女子走进寝室,定睛一看,那女子穿着明黄色百蝶吉服,确是仁孝皇后,不由大喜道:“皇后,我对你念念不忘,如何今日才来?”
      仁孝道:“你如何废了孩儿,你忘了他是如何来到世间,用我的命,换了他的命,贱妾好苦。”
      康熙汗如雨下,道:“皇后,孩儿无有你的教导,沦落不堪,贪利好色,目无父亲兄弟,以至于捶挞朝中大臣,与前明的那些昏君无异,我实在不能把大清江山交给他呀。”
      仁孝道:“皇上细想想,子不教,父之过,四十年来,你对他溺爱太过,引来兄弟妒忌,他便有十分不是,被兄弟们一倒,就有二十分了。”
      康熙道:“皇后,我已昭告天地社稷,政令已下,如何更改?”
      皇后道:“焉知孩儿没有悔改之心,焉知孩儿没有被人构陷,我只担心废了孩儿,他将来落到兄弟手里,不得活路。”
      康熙道:“我如今心也乱了,此事怎生是好?”
      皇后道:“你且歇着,我去问太皇太后,当年若知道是这个情形,如何让我白白送了性命?”说着泪如雨下,一闪不见了。
      康熙大呼:“皇后!”
      佟妃忙叫灯,只见康熙脸色灰白,汗水连衣裳都湿透了,佟妃忙摇醒康熙,令宫人们来擦拭更衣,进了一碗黄芪,众人自去外边守候,佟妃问道:“皇上梦到谁了?”
      康熙道:“唉,南朝萧氏子弟有云‘生生世世不复生在帝王之家’。四十多年前,记得那时,鳌拜专权,出入宫苑,目中无人,太皇太后命我一定忍耐。那鳌拜时常携女儿鸽鹭代进宫,她生的英武健美,在满族女子中,也是翘楚,小小年纪,便能弯弓射猎,我们两个经常随鳌拜驰骋猎场。她却与他父亲不同,与我极好,她对于鳌拜作为,时有不满,她性情英烈,有时在家与父亲顶嘴,挨了打,就与我哭诉,我们两个仇家怨侣,竟一心一意,有了私情……”
      佟妃听了,大吃一惊,道:“贱妾入宫晚,姐姐也从未说过。”
      康熙道:“此事除了太皇太后、太后及身边的几个人,并无人知晓。当时我做下错事,就一心求太皇太后娶她,那鳌拜也来说和,幸而那鳌拜不知道我已犯错,否则不知道要闹得如何天翻地覆。那时候便选了索尼的孙女,遏必隆的女儿,鳌拜的女儿也在其中。鳌拜一心要女儿位列中宫,太皇太后只是不肯,就设计在最后一关,试以文字女工,这些鸽鹭代极不擅长之事,令她在秀女中间,大出洋相。太皇太后就拿这个借口,将她请出宫去。我苦苦哀求,哪怕只是封为妃嫔也可。太皇太后与我长谈,说是太宗皇帝,思念元妃成疾,正值盛年,却撒手人寰;我阿玛专宠董鄂氏,差点闹得蒙古翻脸。她道是身为帝王家人,便要知道自己担着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切不可儿女情长。鳌拜权已熏天,若将来坐了国丈,难免不是下一个杨坚。我只得听从,那鳌拜就日日在朝中宫中吵闹,说索尼一族原是下人奴才,如何为后。索尼与遏必隆便与他针锋相对,鳌拜无奈领旨,将鸽鹭代嫁与苏克萨哈之子德器。那鸽鹭代与德器甚是不睦,不多时,鸽鹭代心中郁结,一病不起,她至死都不愿意再见我……听说她临去之时,一直念着‘凤凰,凤凰’,可见她有多么恨我!”佟妃听了,垂泪不已,又与康熙拭泪。
      “后来我与仁孝皇后,感情甚笃,太皇太后经常对我说,不可只恋着一个女子。见我不大在意,太皇太后颇为不乐。我没有听太皇太后之言,果然惹得上天震怒,生产胤礽之时,产婆道胎儿有八指宽,皇后骨缝却只开到四指,且产力不足昏了过去,问保大保小?保小便要弄碎胎儿。我说保大!太皇太后骂道:‘你疯了吗,太医说明明就是男孩,而且体格健壮,你的孩子,多数夭折了,这个决不能丢弃。外边朱三太子作乱,说自己是前明皇后嫡子。汉人最在意这些,如今你若有嫡子,三藩也不敢造次。’我哭着求太皇太后,这时候皇后的保姆跑出来哭着说,皇后已经听到了,说她甘愿为了大清抛下自己的性命,只求好好对待这个孩子。又说皇后拼尽全力说了这些,已经没气了。要早做决定,否则皇后便白死了。最后她们便剖开皇后的肚子,胤礽就这样来到世上。”
      佟妃已经听得泣不成声,道:“贱妾终于明白,胤礽对皇上意味着什么了。此前皇上的种种疼爱,我们不大明白,如今全明白了。”
      康熙道:“我为了大清江山,辜负了太多情义。身为皇帝,不可以有太多感情。也不可将太多感情倾注一人,否则迟早必受此累。”
      佟妃切切宽慰,直到四更才服侍康熙睡下。
      次日和嫔见午膳还早,此刻康熙尚未退朝,便想去佟妃宫里转转。原来佟妃数次劝和嫔回转圣意,和嫔总以言语推辞,佟妃想她应是心灰意冷,乐的远离六宫,便不再劝。
      和嫔到了景仁宫,见贵妃穿着雪青地兰草的裙子,带着紫玉梅花发簪,手执苍青色鹤舞莲塘的扇子,丹凤眼下却也是乌青,便道:“姐姐可是昨夜没有睡好,不如请太医开几副助眠的药。”
      贵妃道:“昨皇上也不曾睡好,又梦见仁孝皇后了,与我说了半宿往事,我一听,就忘了睡了。”
      和嫔叹道:“仁孝皇后能得皇上四十多年如一日,真是千古第一有福之人。皇上能与姐姐倾心畅谈,后宫中也是难得了。”
      贵妃笑道:“这里面有一层,你是知道的,我和我姐姐,原就是皇上的表妹,我也与你一样,十几岁的时候,就倾慕皇上,便自己与姐姐和皇上说了,得以入宫为妃,有些家事,皇上倒愿意与我姐妹念叨。姐姐操劳后宫之事,早早去了,也没有留下一男半女,如今看来,倒也有益,可知仁孝皇后,如今还惦念儿子呢,想是知道儿子废了,所以托梦。可是太子屡屡犯上,皇上也不能容他,白读了那么多书,皇上说,从前有的皇帝书读多了,做出事来更能惊世骇目呢,所以皇上准备让大臣们写奏折另行推荐一名太子呢。”
      和嫔笑道:“这虽是国事,更多是家事,太子一向是皇帝选定的,皇上此举很是新鲜呢。”
      贵妃道:“皇上说,如此便能知道人心向背,得道失道了,也算是给皇子们的一个考试吧。又说我满洲风俗,原就有推举这一说——你猜会是谁?”和嫔便比了个“八”,贵妃道:“正是呢,将来良妃就不可限量了。”
      和嫔自从与胤禛有了肌肤之亲,便更加一心一念,都在胤禛身上,虽然不曾对胤禛明说,然而和嫔心底,早就有了各种想法。和嫔回到宫中,想着佟妃的话,看来八皇子果然众望所归,皇上难免也要顺水推舟了,不禁想起自己的私念,看来是一句空谈。又想听闻八阿哥乃是一旷达之人,不拘俗礼,如若登基,说不定会予我二人一条生路,也是好事。想到康熙,不免战战兢兢,又想康熙从前的钓鱼之法以及仁孝托梦之事……猛地恍然大悟!思考一回,便写好密信,令茜菂编制柳条浮匣,紧密为主,不要编的好看,编了十余个,插些柳枝,远远望去,如一团败叶,上嵌一朵凌霄,都从畅春园西闸放了出去。
      果然有一些停在圆明园东面的港湾里面,小太监见有凌霄花,便捞起来送于胤禛,胤禛趁夜深无人之际打开一看,都是火漆封的一幅画,那画歪歪扭扭,大概有些形状,不禁先笑了,仔细看时,只见一个大鸟,怀中抱着一个黄雀儿,黄雀儿旁边有一食具,里面全都是米,又见纸四边画着一些灰雀,地上只有可数的米粒。胤禛想起和嫔说过,非紧要之事,不会传信,这不像相思之意,却是何意?细细想了一会,又看了看那只黄色的雀,不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却说和嫔在瓷宫里面,一意逃避尘世,忽一日太监跑来对和嫔说:“皇上传旨午后要到娘娘这里来,请娘娘预备接驾。”
      和嫔心中忐忑,只得将瓷宫内外检视一番,又嘱咐众人准备茶点,都打起精神小心侍候。匆匆用过午膳,候了许久,门外报圣驾降临,和嫔急忙率众人去门口迎接,只见康熙带了一名女子,正朝瓷宫过来。
      待到康熙走到时,众人行礼,康熙命起来。和嫔见那女子包发上簪着一副华贵的粉晶嵌宝牡丹,修润的手指握着一把彩蝶高飞的秋英扇,系着青莲色的扇穗,穿了品红地玉兰花的裙子,足下一双退红色的珠履,由顶至足,珠玉丝帛层层环绕,风光正艳。
      那女子也不问候,直接随康熙过去了,和嫔悄悄问了随行之人,才知是倩贵人。
      宫女打起来藏青色玉鸦寒枝的卷帘,众人鱼贯而入。那二人说说笑笑,且看且住,和嫔在一边跟着。忽见倩贵人指着一个茄紫色的盘子道:“这盘子倒敦实,我要带回宫去装果子。”
      康熙不置可否,那倩贵人便伸手去拿,和嫔忙说:“这盘子颜色深沉,倩贵人这般年轻,摆着不相宜,那边有一个盘子,恰好与你的裙子色泽相配,且随我去看看。”
      倩贵人依旧看那个盘子,和嫔又说:“这盘口原有些歪。”
      倩贵人一看果然是,道:“那我可不要。”
      原来这茄色盘子是前朝朱寿所用,和嫔忙带倩贵人去看那边海大人新贡烧的古月轩款嫩色花卉盘子,倩贵人十分喜欢,和嫔命人小心包好。
      突然康熙回过头来道:“你还依旧聪明。”和嫔不敢再说。
      一时落座,倩贵人便随康熙坐着,和嫔坐在一边。康熙看着倩贵人说:“她原是个嫔,理应坐在上首。”
      和嫔不愿得罪新宠,忙起身说:“贱妾戴罪之人,不可居于上首。”
      康熙道:“有罪无罪,次序不可逾越。”
      倩贵人只得坐了下首,和嫔侧身坐了。康熙问道:“此处可好?”
      和嫔想了一想道:“宫里头自然到处都好,贱妾不敢有所抱怨。”
      康熙听了,无话可说,和嫔又亲自奉茶,道:“这是内府才配的新茶具,尚没有用过,这茶虽然品级稍次,也都是新茶,请皇上和倩贵人略润一润吧。”
      倩贵人站起来接了茶,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了。康熙见和嫔身着绀青色藤萝纹的裙子,和倩贵人的娇花嫩柳一比,未免显得老气横秋,加之言语局促,也觉无趣,待喝了茶,便携倩贵人走了出去。
      和妃率宫监等送到大门之外,行了礼,茜菂望着依仗远去,悄悄对和嫔说道:“那倩贵人年纪真小,和皇上站在一起倒像是父女俩个呢。”
      和嫔忙警道:“别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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