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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攻
唐依这话说得直白又粗鲁，唐箐惊得半晌没了言语。
一张脸涨红了，怒道：“你，你说什么呢！”
唐依冷冷瞥她一眼：“听不懂人话？”
这是在皇宫，唐箐就是再生气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得硬生生地忍下了，想着怎么在之后扳回一城。
*
倒不是自傲，尹时谦的琴艺的确一绝，时缓时急的曲调配以沈檀凌厉大气的剑锋，流畅时如清泉泠泠，急促时如江河奔涌，磅礴恢宏。
唐依怔怔看着高台上抚琴的人，穿一身墨蓝色锦衣，乌发利落地束起，眼睫轻垂，薄唇紧抿，手下行云流水，淡然的目光仿佛漠视一切，又似含了些说不清道不明。
一曲毕，大殿生生静了片刻，才爆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皇帝捋了把胡须，笑道：“你二人确实配合得不错。”
两人放了琴剑，下来领了赏，这才回了座位。
宴会过半时，大殿里已满是酒味，闻久了很有些不舒服。
唐依给陶氏打了招呼，独自溜到殿外透气。
宫宴大殿外不远处靠着花园，大概是种了桂花树的缘故，唐依刚出大殿便嗅到了那股淡淡的馨香。
顺着一路走过去，果然便找到了后花园的入口。
中秋夜里月光清幽，整个花园笼了一层银纱般。
唐依站在回廊下吹了会儿风，脑子清醒了不少，长长舒了口气。
“叹什么气？”
后面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唐依猛地回头，便见月影笼罩下，清隽的少年站在拐角处，面容隐在阴影下，看不清表情。
“世子。”唐依遥遥见了礼，又朝他身后看了两眼，只有他一人。
尹时谦嗯了一声，朝她走了过来。
“怎么自己出来了？”
唐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道：“里面有点闷，想出来透透气。”
尹时谦察觉到她的躲避，止了步子，幽幽看了她一眼：“你不打算说些什么？”
唐依一怔，抬头便见尹时谦目光如炬，洞悉一切般。
她咽了咽口水，低声道：“世子方才琴弹的不错。”
“哦——”漫不经心的一声，却似含了无限意味，他道，“那比之二小姐的如何？”
“……我那点雕虫小技，哪敢和世子相提并论。”唐依连忙把彩虹屁安排上。
尹时谦低声一笑，戏谑道：“这么谦虚？”
唐依干笑两声，没说话。
低垂的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唐依恍惚抬头，恰恰撞进尹时谦似笑非笑的眸子里，而对方和她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
唐依一惊，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却一脚踏空，整个身子都朝后倒去。
尹时谦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唐依会忘了自己正在长廊尽头，居然就这么傻傻地向后退了去！
电光石火间，尹时谦长臂一伸，稳稳揽住唐依的腰，左手紧紧拉住唐依的胳臂，顺势一扯，臂弯里的人便落到了怀里。
失重的一瞬间，唐依心差点跳出嗓子眼，只觉被人拦住，下一瞬间便稳稳落回了地上。
唐依缓了口气，抬头没好气道：“你突然靠那么近做什么！”
怀里的人腰身细软，揽在手间无骨一般，脸颊在昏暗的夜色下看不真切，可莫名地，尹时谦却似乎能看到她因惊吓和气愤而泛起的红晕。
喉结滚动了两下，尹时谦松了手，咳了一声后，往后退了两步。
“差点吓死我了。”唐依还在小声嘀咕着，完全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异样。
“这得亏是我，若是旁人，这会儿可要骂你非礼了。”
嗤的一声，尹时谦笑了出来：“二小姐就不怕非礼了？”
唐依瞪他一眼，故意道：“我资质平庸，想是招不来非礼的。倒是世子你，生得细皮嫩肉，可得保护好自己。”
尹时谦淡淡扫她一眼，轻笑道：“二小姐果真伶牙俐齿。”
“谢谢夸奖。”唐依毫不谦虚。
尹时谦还想说些什么，外面忽然传来小厮的声音，正在小声唤他。
“在找你呢。”唐依提醒他。
尹时谦顿了片刻，道：“早点回去，别待太久。”
唐依摆摆手：“我知道。”
说完尹时谦便转身绕过来回廊，消失在视线中。
唐依独自站了会儿，也回了大殿。
陶氏正准备派人去寻她，见她自己回来了，稍稍松了口气，嗔怪道：“你去哪了，这么久。”
“就在旁边的花园里透了会儿气，没走太远。”
“我让你找机会好好表现，你不安分待在我身边便罢了，还到处乱跑。”
“知道了母亲，以后不会了。”唐依坐到位置上，老老实实道。
接下来一直到宫宴结束，终于没再发生过之前那样的事。唐依只觉捡回了一条小命，高高兴兴跟着大家出了宫。
宫门外，各家的马车已经在等了。
南安侯同其他几家的道了别，马车便驶离了宫门，朝南安侯府去了。
夜色下不便骑马，唐昱宸和唐昱堇便坐了马车，这么一来唐箐便挪到了唐依的车上。
两人互看不顺眼，这下都没了好脸色。
车厢里沉默了会儿，唐箐忽然道：“姐姐宴席上去了何处？”
“妹妹问这个做什么。”
“呵呵。”唐箐轻笑，“自然是……怕姐姐与什么人私会了。”
唐依勾勾唇：“不劳妹妹费心，也就是和平宁王世子遇着了，说了几句话儿便回来了。”
“你果然……！”唐箐恨恨地盯着她，目眦欲裂，“你不会真当平宁王世子看得上你吧？”
“唉，我也觉得看不上。”唐依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可是侯府嫡女都不行，庶女怕是更不用想了吧。”
“姐姐能拿得出手的怕是也就只有这嫡女的身份了吧。”唐箐厉声讽刺。
唐依不气反笑：“是啊，只这嫡女身份就是你永远也追不上的。”
两人针尖对麦芒地吵，丫鬟们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也不敢说。
*
第二日中秋节过，学堂照常开讲。
唐依一进学堂，便见里面的姑娘们挤在一处，叽叽喳喳围着中间的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待她走近了，里面的人看到了她，声音细软道：“依儿妹妹来啦。”
这声音……唐依一怔。
秦媛？
唐依朝中间望去，果然见秦媛被各家的姑娘簇拥着，简直是众星捧月一般。
“姐姐这是……”唐依打量着她的书案。
秦媛一笑：“我母亲说姑娘家多读些书总是好的，便跟老先生打了招呼，让我也来一同听学。”
唐依点点头，语气淡淡道：“那姐姐先和大家聊着，我去整理书本。”
她刚离开，这边的姑娘们就低低议论开了，时不时还有一两声飘到唐依那边。
“……太冷淡了吧，以前不是和秦媛姐姐是好姐妹的吗？”
“仗着自己有几分才气就眼高于顶呗……”
“唉，也就秦媛姐姐脾气好……”
唐依背对着她们，静静坐着，本是懒得多计较，偏有人爱挑事儿。
那唐箐在旁边将一切尽收眼底，忽然垂眸上前，娇滴滴道：“诸位姐姐莫怪，我家二姐姐一向如此，虽不爱和人说话，但心是好的。若是因此惹姐姐们不高兴了，箐儿替二姐姐给大家赔个不是。”
她音量不大不小，刚好叫大半个学堂的人都能听见，一字不落地进了唐依耳朵里。
唐依哼笑一声，缓缓站起身，刚转了身正要朝那边过去，忽听门边传来一声咋咋呼呼的质问。
“赔什么不是？我姐怎么了？”
隔着那边的人群，唐依也看不见来人，可一听这吊儿郎当地声儿就知道是谁。
唐依扶额。
唐箐初听到唐昱堇的声音也是一惊，等她回头见到门外的几位时，突然噎住了。
“我……世……”
旁边的姑娘见她结结巴巴，以为是不好意思说，替她道：“秦媛姐姐今日第一天来，方才秦媛姐姐给唐二小姐打招呼，谁知二小姐冷淡得很，好歹这学堂是开在侯府，二小姐总该尽些主人之责吧，也是没想到，五小姐都比二小姐更亲和呢。”
唐昱堇眉头一皱，面上立马显出不悦之色。
那群人只以为他也觉得自家姐姐做的不对，正打算看好戏，却听唐昱堇嗤了一声。
“既说我姐是主人家的，你们不知道客随主便吗？我可没看见谁家的客人当着主人的面说坏话。”
沈檀噗哧一声笑出来，对唐昱堇的义正言辞很是服气，还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那边的一群姑娘立时变了脸色，唐箐连忙上前圆场。
“三哥哥误会了，这些姐姐们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和二姐姐交个朋友，我怕二姐姐太冷淡了让大家误会，所以想着帮二姐姐说说话。”
唐依站在人群后，默默看着这出闹剧，明明主角没出现，她们却句句提到她，这感觉还挺新颖。
她缓步走上前，拨开人群便望见了门边的人。
嚯，都到齐了。
这些人今日是约着一起上学的么？
唐昱堇见她出来了，喊道：“姐！”
一旁的唐莘听了这半晌，凉凉来了句：“她不是对谁都这样么，你们头一回见？”
唐依：对啊！除了女主，她对谁都这样好吧！
唐依太感动了，没想到最后最了解她的竟然是想时刻能让她死的女主。
“谁说的？我姐对我就不这样！”唐昱堇这嘴插得直让唐依想翻白眼。
旁边的姑娘没理他，义愤填膺道：“我们倒是没什么，可秦媛姐姐以前好歹也是她的好友啊！”
秦媛从头到尾都没说话，俨然是坐收渔翁之利的小白花。
唐依抿抿唇，正要反驳，门边一直沉默着的人忽然开口了。
嗓音低沉冷淡：“若是好友，自然能懂二小姐的性子，想必也不会在乎这些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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