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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境
隔着遥遥的人群,宫门外,城墙下,两人的视线胶着在一处,只片刻,又匆匆挪开,心虚一般。
马上的少年勾唇一笑,翻身下了马。
“那是平宁王世子吧?”晋国公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只瞧见那来人气度不凡,便问了句。
沈檀回道:“正是他。”
“嗯,说起来,他也在我们家的学堂听学吧?”南安侯有些自豪道。
“没错。”唐昱宸收回视线,“世子也和我们同窗。”
晋国公道:“马上就要科考,我听说这平宁王世子的学问极好,便是刘老先生也是赞不绝口的。”
“不过我听他说……”沈檀想了想,道,“他似乎是想从武带军打仗的。”
“哈哈哈好!”孟尧忽然大笑几声,很是赞叹道,“好男儿当有此志向,年纪轻轻就该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做什么文官整日里勾心斗角。”
说罢他又看向孟之翰,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你,整日里不干正事儿,就不知道学学人家?”
晋国公不同意道:“孟老弟这话就有失偏颇了,这朝堂之上怎是勾心斗角,不过是政见不合,各抒己见罢了。”
孟之翰一听,立马就要反驳,唐日勤连忙拦下:“行了,这还在宫门口呢,要不你俩站这儿争,我们先进去?”
几人互相看看,无奈地笑了,收了话题继续往宫里走。
唐依跟在后头,想到他们刚才说的话,默然无语。
到了宫中,众人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进了大殿,皇帝此刻自然是还没到的,不过宴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家,都坐在了安排好的位置上。
一见这边又来了几家,纷纷起身见礼作揖。
唐依也由小丫鬟带到了女眷的位置,低调不显眼,正合唐依的心意。
坐了没一会儿,平宁王府的人也进来了。
平宁王是本朝皇帝的弟弟,位高权重,为人刚正,这么多年在朝中威望极高,此时他一进来,行礼问安的人不在少数。
这几家公府侯府的少不得也要行礼,唐依便随着几位长辈一起问了好。
她站在最后边,和一群小辈的混在一处,极不惹眼。
饶是如此,她还是能感受到那道炽热的目光,直勾勾地烧了过来。
唐依故做不知,见他们长辈的聊起来了,便和一旁的孟笺低声说话。
没说几句,孟之翰忽然插了进来:“你俩今天话挺多啊?”
他说话一向不过脑子,也不管别人是否尴尬。
唐依笑笑,戏谑道:“怎么,孟大少爷还不许旁人和令妹说话了?”
“怎么会。”孟之翰摇摇头,笑道,“我只当你之前不屑与我们一处呢。”
“之前……”唐依顺着方才孟笺替她解围的话说了句,“之前是我害羞。”
“哦?唐二小姐还会害羞?”
一道清冷疏离的熟悉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唐依心中一惊,连忙回头。
便见尹时谦不知何时到了这边,正垂着眼懒懒地看着她,神色淡淡,可唐依却莫名感受到了一股阴郁气息。
她咽了咽口水,干笑着打招呼:“世子。”
一旁的孟之翰也笑着作了揖:“世子,我们方才在说唐二小姐近来平易近人了许多,你说是吧世子?”
尹时谦挑起点眉尖,哼笑一声:“怎么,平易近你了?”
这下唐依能确定他是真的心情不好了,顿时叫苦不迭。
偏孟之翰一点也听不出来,还笑呵呵地挠了挠脖子,笑得开怀极了:“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和二小姐熟悉了不少。”
“是吗?我竟没觉出来。”尹时谦勾着唇角,从牙缝里咬出几个字来。
他明明是在和孟之翰说话,一双黑沉沉的眼却牢牢锁着唐依,似要从她脸上看出点出墙的红杏来。
唐依讪讪笑道:“世子别听他胡说,我和谁都不太熟的。”
“啊……”尹时谦点点头,恍悟般,“原来二小姐是这么觉得的。”
唐依心尖一颤,这,怎么听起来似乎更生气了……?
说什么都不对,索性闭了嘴,默默退到一边。
刚好那边来人唤他,尹时谦又看了眼唐依,一言不发地走了。
孟之翰还懵懵然不在状态:“世子今天是怎么了?怪怪的……”
唐依深吸口气,暗暗瞪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座位。
那边平宁王带着王妃和世子,由太监领着一路往前走,到了最前边的位置坐定了。
王妃淡淡瞥了一眼尹时谦,不经意地问他:“刚才和谁说话呢?去那么久。”
“孟大将军府的孟之翰。”
“他啊……是和你一起念书的吧?”王妃想了想,问道。
尹时谦点点头。
王妃掀起眼皮,淡淡道:“我听说,你们那学堂有不少高官家的子女,都有哪家的小姐啊?”
“不清楚,没注意。”尹时谦随口道。
“这说的什么话。”王妃笑笑,“同窗的有哪些人你都不知道?”
尹时谦垂眸不说话。
王妃拿眼角覷了他一眼,也不再问了。
*
不一会儿,人到齐了,宫宴马上开始,皇帝皇后和长公主也出来了。
众人纷纷跪地行大礼,再一家家上去说祝语。
一轮下来,也过去好久了,唐依有些昏昏欲睡。
终于做完了这些礼仪,穿着宫装的秀气婢女们端着一道道精致可口的果品糕点上来了。
周围的人纷纷敬起了酒,大殿中央不知何时也上来了一群穿着清凉的舞姬,露着纤腰玉臂,在管弦声中翩翩起舞,腾挪辗转之间腰身灵动如蛇行,半透明的长裙中玉白的腿若隐若现。
唐依偷偷瞄了几眼四周看得如痴如醉的官员们,啧啧了两声。
摇了摇头,眼神下意识地又往对面最前边的位置看过去,正看见尹时谦双眼盯着前方,一瞬不瞬,竟似看痴了一般。
唐依冷笑一声。
呵,男人。
一曲舞完,那群姑娘躬身退场。
长公主忽然对皇帝道:“我听说晋国公府的沈二一手剑舞得极好,便想自作主张让他舞来看看,皇上您看可好?”
“是吗?那让他上前试试。”皇帝甚是满意地同意了。
沈檀上前行了礼,一旁的小太监取了木剑来呈给他。
长公主又道:“这只有舞剑,没有琴乐相奏,未免有些单调了。我听说南安侯府的二姑娘一手古琴弹得极好,闻名京城,不如让二姑娘来弹奏一曲?”
唐依心中一惊。
一旁的陶氏喜不自禁,连忙推了推唐依:“还不快去给大家展示展示!”
唐依低着头暗暗叫苦,她不会啊!
怎么办……找借口拒绝?
可这场面,长公主是亲自点了她的名,若要推拒,怕是不好解释,她是万不能暴露身份的!
且得罪了长公主事小,若是扫了皇帝的兴,这古代是真的说砍头就砍头啊!
唐依握紧的拳不住颤抖,后背浮了一层冷汗,粘在里衣上,越发不好受。
她在周围人或嫉妒或打量的目光中颤颤巍巍地起了身,脚下不住发软。
唐依深吸了口气,咬咬牙。
“我——”
“我来吧。”
话未出口就被打断,唐依一怔,循声望去。
最前方的位置上,冷峻的少年笔直地立着,不卑不亢地望着长公主。
“京城中的传闻向来做不得数。”清冷的语气里带着淡淡地傲气,“若是论琴艺,我自觉不比任何人差,且我和沈檀同窗数年,更为默契。姑母何必去寻旁人?”
他这话一出,大殿里顿时响起不少窃窃私语。
可此时的唐依什么也听不清,她只怔怔望着前方的少年,身姿挺秀,容貌无双。
回了神,唐依悄悄覷了眼长公主,暗暗祈祷她一定要答应尹时谦的请求!
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阶下的人,松了口:“也罢,难得看你如此主动,那便你来吧。”
话落,唐依长长出了口气,额角的冷汗将将汇成一滴,顺着侧脸滑下。
唐依缓缓坐回了位置,殿中清泠悠扬的琴音已经响起,她还在一阵阵地后怕。
陶氏叹了口气,很是惋惜道:“你怎么不争取一下,长公主都亲自点了你,却平白让那平宁王世子拦了去。”
“母亲,这也怪不得姐姐。”唐箐捏着帕子轻笑道,“平宁王世子琴艺卓绝,是路峥老先生的关门弟子。虽姐姐琴艺也上佳,却是怕还入不得平宁王世子的眼呢。”
陶氏暗暗瞪了她一眼,神色恹恹地没再说话。
唐依攥了攥拳,回头冲唐箐一笑,用只有她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吐了几个字。
“关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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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唐依:要你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