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来传奇——宿命

　　“御驾亲征？皇上，万万不可啊！”一听皇上说出“御驾亲征”，裴纶慌忙跪地劝阻，其他大臣也纷纷跪下。
　　“皇上，京城离滨海路途遥远，且那赤尾人狡诈凶残，您万万不可冒险啊！”裴纶又劝道。
　　“各位爱卿，都起来吧！朕知道你们是担心朕的安危，不过别忘了，朕做皇子的时候，也是上过沙场杀过敌的。这赤尾三番五次地骚扰滨海，前年才清缴了他们的一伙武士，这次竟公然宣战，完全不把我傲来的国威放在眼里。朕这次，就要亲眼看着我傲来的将士们，给他赤尾来个迎头痛击，好叫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皇上说得慷慨激昂。
　　可大臣们还是心有顾虑，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谁也不敢保证皇上的龙体是否能安然无恙。裴纶再次进言，“皇上，击退赤尾的事情，交给几位将军便是，皇上英明神武，大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不必身涉险境。且国不可一日无主，皇上您一离开，这朝廷上上下下的事务，叫臣等如何决断啊！”
　　文武百官，纷纷点头附议。
　　皇上笑道：“裴卿，你说的，朕都想到了。朕这次御驾亲征，便由燊祀替朕监国理事。这太子之位，早就该立了，朕便借此机会，试试朕这个儿子，有没有那挑起大梁的本事！”
　　裴纶一听，皇上这已经摆明了是要立燊祀为太子，不由得喜上心头，又转念一想，哪怕皇上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燊祀便可直登天子之位了。这样想来，裴纶便不再反对皇上御驾亲征了，百官见裴大人不吭声，便也无人再开口了。
　　原来滨海传来急报，赤尾数百艘战船已开至港口外十里处，虎视眈眈，似要兴举国之力，与傲来一决雌雄。更有密报，赤尾国的皇帝，此次也亲自率军出征。因此，皇上才如此坚定地决定御驾亲征。回想起滨海历年来屡遭赤尾袭击，皇上也想趁此机会，彻底打垮赤尾，让滨海得以长远的安宁。
　　此次出征，一万大军依然由魏朗和孟勤挂帅。皇上亲自精选了十几名大内高手，在自己身边保护。孟勤放心不下，便传书孟豫如，令她与萧云天随行，保护皇上。魏朗有意要让魏尚在皇上面前出一出彩，便将他也带上了。白如新也要随魏尚一起，但魏朗厌恶她，坚决不允，最后还是孟豫如来说的情，他才勉强同意了。
　　临行前一晚，魏夫人在府上设宴为魏朗等人饯别，小凤见裴婉莹躲在房中不出，便劝道：“少夫人，明日少爷就要出征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您不去向他道别吗？”
　　裴婉莹已经心灰意冷了，懒懒地答道：“魏尚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我去向他道别，不是自取其辱吗？”
　　“少夫人，您难道就不想再挽回少爷的心了吗？”
　　裴婉莹神情麻木地摇摇头，“我做了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还会挽回魏尚的心，你难道不知道吗，他不休了我，就是要把我留在这里，羞辱我，让我生不如死。”
　　小凤冷冷地说道：“少夫人，您遭受了这样的待遇，都是因为那白如新，就算您不想再挽回少爷的心，难道您不想报仇吗？”
　　“报仇？”裴婉莹眼中闪出一丝光芒，但很快就熄灭了，“怎么报仇？那白如新武功了得，我要对付她，简直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小凤突然跪了下来，“奴婢不忍心少夫人蒙受如此屈辱，憾恨终生，愿为少夫人报仇雪恨！”
　　“小凤？你要——”裴婉莹呆呆地看着小凤。
　　“少夫人，请您去和夫人说，让我随着少爷一起出征，只要小凤能常在少爷左右，一定能找到机会向白如新复仇。”
　　裴婉莹脸上这才有了表情，“你是说，要跟着他们去滨海，找机会为我报仇？”
　　“是！奴婢想着，军中人杂，若是那白如新有个灾病，也不好查出来。最好——最好能不让白如新活着回到东阳城，少夫人的仇才算是得报了。”
　　“你——”裴婉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小凤，“你真的愿意为了我这么做？”
　　小凤磕了个头，“少夫人，您对奴婢恩重如山，当初要不是您把奴婢带回府中，奴婢怕早已饿死街头了。”
　　裴婉莹思索了片刻，对小凤说道：“你起来吧，既然你有这个心，那我便去对母亲说。”
　　裴婉莹叫来秀儿，为她梳妆打扮，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她的仇恨也被点燃了。一番打扮完毕，她来到魏夫人房中。
　　魏夫人见裴婉莹终于有了精神，便高兴地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裴婉莹笑道：“母亲，婉莹是有一事想要请求母亲。”
　　“哦？婉莹，你有什么事，只管说。”
　　“母亲，此次魏尚随军出征，婉莹担心无人照料他的饮食起居，所以想让小凤跟着他。”
　　魏夫人摇摇头，“尚儿他肯定不会同意的，再说了，有他最心爱的白如新跟着，难道还不能把他照料好吗？”
　　裴婉莹面露愁容，“不瞒母亲说，正是因为如新跟随魏尚，婉莹才不放心，您想，如新向来粗心大意，不懂得照料人，且又喜欢使性子，不要说战场凶险了，就是这千里跋涉风餐露宿的，万一她又和魏尚闹起来，怕是会惹出麻烦。”
　　听裴婉莹这么一说，魏夫人便犹豫了起来。
　　“母亲，小凤她做事细心，也有点功夫，一路上不但能照料魏尚的饮食起居，危险时也能保护着他。而且——而且魏尚近来对婉莹又冷淡了，婉莹怕他这一去，就把婉莹彻底抛诸脑后了，所以——所以想要小凤跟随他，让他能时常想到婉莹。”裴婉莹说着，羞涩地低下了头。
　　魏夫人笑了起来，“只怕这才是你真正的用意吧！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这便去跟尚儿说，让小凤随他同去。你回去好好嘱咐小凤，叫她一定要好好照料尚儿。”
　　裴婉莹心中狂喜，“多谢母亲体恤。”
　　魏夫人软硬兼施，魏尚无法，只得将小凤带了去。白如新明知这是裴婉莹的安排，也不戳破，只是静观其变。

　　浩浩荡荡的军队，从东阳城出发，一路南下，往滨海而去。滨海海防军中不时传来兵败消息，皇上便下令全速前进，星夜兼程。白如新早接到了多罗的密信，告诉她赤尾皇帝，也就是她的父皇已经在军中等候着她了。这场迟来了十年的父女重逢，本应是欣喜若狂的，可是白如新的心中却充满了矛盾，尽管自己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也帮助多罗杀死了李松杨和张乘风，但那是因为心中有恨。可是，她对魏尚，对孟豫如，对孟府上下，还有着深厚的感情，若是父皇一定要让她做出抉择，她该怎么办呢？每每想到这里，白如新反而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地延伸下去，至少在这路上，她能每日和魏尚厮守，还能见到姐姐，还能见到义父。同时令白如新感到烦恼的，还有小凤。她以魏夫人派她来照顾魏尚为名，总是干扰白如新和魏尚的生活。白如新有时恼了，恨不得干脆一剑杀了小凤，但在大军之中，耳目众多，她又怕节外生枝。
　　连着赶了一整个白天的路，军中众人都已经疲惫不堪了，况眼前山路崎岖，夜间更难行走，魏朗便下令就地扎营休息。伙头军送来了一些吃食，白如新虽然已经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却觉得没有胃口，胸口闷得难受，便走到帐外山中透气。
　　黑黢黢的山林在夜幕的笼罩下，显得阴沉、压抑，营帐里传来的说话声，篝火的毕剥声，战马的响鼻声，混着林间的虫鸣鸟叫，像是一首杂乱无章的乐曲。白如新越听，心中越觉得烦闷，头也晕了起来，便又回到营帐中。她端起壶来，正要喝水，鼻尖却闻到了一丝异样的气味，仔细一闻，似是一种毒草的气味。白如新自幼在花果山生活多年，对于山林间的一切花草鸟兽的气息，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一开始她也不能辨认哪些有毒哪些无毒，每次差点要吃下那有毒的果子和根茎时，都是灵猿们及时阻止了她，慢慢地，她便能像灵猿一样，凭着气味断定是否有毒。白如新端着这水壶，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定是小凤所为，她定是趁着魏尚在魏朗营中回话，自己刚刚又在帐外漫步，偷偷将毒物投入水中，想要致自己于死地。她早料到小凤此行是心怀不轨，却不曾想过她竟如此狠毒。
　　“裴婉莹，我留你一条性命，你却派人来毒杀我！”白如新怒火中烧，将水壶狠狠地掷在地上，便立刻冲到小凤营帐。小凤和几名仆从同住在一个营帐内，当着众人的面，白如新不便发作，只好冷冷地将小凤叫出。
　　“白姨娘，您找奴婢有什么吩咐吗？”小凤一脸无辜地问道。
　　一听到“白姨娘”三个字，白如新抬手便打了小凤一巴掌，“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叫我白姨娘！”
　　小凤可怜兮兮地捂着脸，“对不起，少——少夫人。”
　　白如新将小凤拉至无人处，立刻抽出剑来架在她脖子上，冷笑道：“哼，别装了，想给我下毒，没那么容易，今天，我就让你留在这山里，做一个孤魂野鬼！”
　　“少夫人，您动手之前，请听我说几句话！”小凤的眼中忽然放出凶狠的光来，看得白如新不由得一怔。
　　“你说！”
　　“少夫人，您此刻要取我的性命固然易如反掌，但您所做的那些事情，可就要败露出去了。”小凤幽幽地说道。
　　白如新心中一惊，不露声色地问道：“什么事情？你在说什么？”
　　“少夫人，是您设计陷害裴小姐，对吗？虽然本是她要害你，但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算不得恶毒，少爷知道了顶多会责怪您。但是，您做的另一件事，不要说是少爷了，这军中任何一人，都绝对不会原谅您的。”
　　白如新持剑的手，开始隐隐发抖。
　　小凤继续从容地说着：“您杀死了张护卫，和几名宫中侍卫，还放走了赤尾刺客，对吗？”
　　“你——”白如新心中一沉，“你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哈！”小凤大笑一声，“那日我偷偷潜在林中，看得真真切切，少夫人，哦不，如新公主。”
　　白如新又惊又惧，立刻便要杀了小凤灭口。
　　“少夫人！”小凤突然喝道，“我已将您的身份告知了军中的一位朋友，若是我死了，他便会公开您的秘密，到时候，您将如何自处？还请三思啊！”
　　“你——你想干什么？”白如新被拿住了三寸，惶恐起来。
　　“少夫人，我本无意害你，只是裴小姐对我有恩，又帮助我来到军中，我还她一个人情罢了，既然被你识破，这人情也算是还过了。我与少夫人无冤无仇，今后相安无事便可。”
　　“你费尽心思来到军中，所为何事？”白如新警觉地问道。
　　“少夫人放心，我只是有一些私人恩怨想要了断，绝对不会再伤害少夫人和少爷，也绝不会泄露少夫人的秘密。”
　　白如新迟疑地看着小凤，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
　　“少夫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您到了滨海，少不得要和赤尾人联系，到时候如果我把风声透露出去，您的身份还能瞒得住吗？您要杀我，随时都可以，不过，留着我的命，对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小凤说完，径自从白如新剑下走了出来，往营帐处走去，又突然回过头来，“少夫人，我以后会尽量少出现在您和少爷面前，以免您烦心。”
　　白如新犹自站在黑暗中，焦灼难安。她心惊胆战地等了几天，见小凤并没有什么动作，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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