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世界

作者:沙柳2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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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着很难 7


      “那是小秀(我二小姑的名字)借的,要钱也应该去管她要”当时我说。
      “小秀他们钱被人拐走了,家里一分钱也没有。大哥你做了担保,这钱左后只能到你的头上”老三说。

      老子借钱,闺女花,最后还钱的却是我们!我不认账,大队的会计也过来了,我公公根本不露面。最后李国伟说他去二小姑家要钱去。大队看在他的面子上没逼着马上还钱。

      李国伟先后去不下十次,开始二小姑哭,说是家里的钱和那笔钱被人拐了,他们也在找,姑爷到现在还没回来。这样一拖再拖。大队上也要用钱,等不了了,李国伟请教了法院的人,最后那笔钱我们只能认了。

      最好的方法就是,我们将钱还上,等被拐的钱要回来再还给我们。我哭了还几天,五千块钱那是什么概念!大姑女婆家给的钱要搭进去,我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也要全部搭进去。

      哭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最后钱还是要还上。大闺女出嫁了,我去要了婆家的聘礼钱,这跟卖闺女有什么区别?幸亏提前准备了东西,不然给闺女置办嫁妆怕是都办不到。

      我那钱怎么攒的?我们一家舍不得吃舍不得花,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起早贪黑,辛辛苦苦攒的钱全没了!我能不哭吗?那比挖我的心还难受啊!”

      老人又哭起来,我能感受到那种悲痛,从一个人内心,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悲痛!我在一旁跟着也落泪了。很难想象当时她是怎么过来的。

      “我的钱打了水漂,我们知道根本要不回来了。我气狠了,从此没再让二姑姐登门。她也知道理亏,不但不来我家,就是她父母都很少来看。开始一年还来看一两次,后来好几年不来,最后她父母死了都没来!

      我觉得我们家时势气有点背,儿子没有考上任何学校,我们商量着让他复读,不然就要回家务农了。从内心讲我是不希望孩子们像我一样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

      二闺女一毕业就能分到县里地税,这还是亏了来我们村那批接受改造教育的人,所以说人要行善积德。二闺女我是不用管,对象很快有了着落,是县医院的外科大夫。

      三个孩子二闺女从没用我操过心,儿子复考还是落榜。他不想考了,我们就依了他,正好县里建了一个钢厂,大姑爷去了,儿子也去了。

      两人都做了钳工,儿子上班就要找对象了,我的想法是在学校找一个老师。当时李国伟已经做了校长,中学的校长。

      给我们家做媳妇很多人愿意,有两个老师是我看上的,人性脾气都好,家里知根知底。还有村上的更多,我们一家除了我都是有工作的,我在家还能赚钱,谁不羡慕?上门提亲的多了去。

      没想到晓峰一个也看不上,我不相信,那么多怎么就没一个喜欢的?问急了才知道他复读的时候与班上一个女同学谈上了。

      女方家里父母都是老师,听说长得很漂亮。我一听说知识分子家庭出身也不错。女方就是没工作。没工作是个问题,我和李国伟都不大愿意,现成的好的多得是,为啥一棵树上吊死人?

      我不同意,儿子干脆不回家。我没想到儿子会那么固执,儿子坚持,我们不得不妥协了,女孩子长得很高,的确很漂亮,那是在别人眼里。可在我眼里真的看不上,这也许就是眼缘没有。

      我每次想到那时候妥协就后悔,我一辈子最后悔的两件事就是大女儿嫁的人家,儿子娶的媳妇。如果我坚持不同意,儿子的生活或者说我们的生活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我从小没主意,也不会坚持。儿子的对象就那样定下来。
      我公公突然病了,说是头晕。后来去医院检查是高血压和心脏病。住了一个星期医院,精精神神回来。大夫让注意饮食,以清淡为主。

      回来赶上老四家,没几天老四家就过来跟我抱怨:“大嫂你说这日子怎么过?大夫让爹吃得清淡一些,多动动。娘不干,说什么人不吃哪来的营养?不吃怎么有力气?你们就是不想让我们吃,舍不得给我们吃!多动动?动啥?让老爷子还给你们干活不成?

      大嫂,你说让我咋办?我不是舍不得那几个鸡蛋,那几块钱。真吃个好歹担埋怨的不还是我们?如果瘫痪了遭罪的不还是我们?”

      我能说啥,“等晚上你大哥回来让他们哥四个商量吧,谁也不能做主”
      哥四个跟老两口子商量的结果还是依着老两口,随便吧,总之已经活到了七十多了,还能活几年?

      这样的结果就是人要吃好一点,搭配着药吃。我觉得可笑,李国伟说不这样老两口子不干!既然不怕死就吃吧!没用两年,二闺女生孩子的时候,老爷子瘫痪在炕,老太太是不管的,伺候还不是我们做媳妇的?好在哥们多,只要不轮到过年那两月,挨过去两月还算凑合。

      我们这一代生几个都可以,到了孩子这一代却不能了,都赶上了计划生育。大闺女生了儿子,公婆捧着,大姑爷做了段长,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大姑爷帮着儿媳妇也进了钢厂。

      二闺女生了女孩,夫妻俩感情好,一样不用我操心。儿子要结婚,这年赶上老两口在我们过年。怎么办喜事?婚事推迟到第二年的五一,等送走老两口子再办喜事。

      那年我一下子瘦了十斤,伺候一个瘫痪在炕的老人四个月,赶上过年人来人往,请客吃饭。这几年公公前面的两个哥哥都走了,下面的岁数都大了,公公这样,请叔伯的事算是免了。

      这一桌免了,其余的没有免,还加上自己闺女两家,老三家出嫁的闺女,一个正月我觉得腰都直不起来。

      等将儿子的婚事办完,老娘留在我这儿。老娘老了,想在我这儿住几天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老娘要离开我,那种感觉就是亲人天生的血脉联系。我怕老娘离开,很精心地伺候着。老娘喜欢晒太阳,开始跟我唠叨以前的事,那些点点滴滴她都记得。

      从我这里回去后半年,老娘就在睡梦中离开了。她跟我婆婆一般大,我婆婆却很硬朗。人的命数天定,我明白。那阵子想起老娘就哭上一场,后来日子好了,总想着老娘要是活着也能享受享受。

      要不说女人这辈子不容易呢!我有了儿媳妇没多帮手,却多了一个姑奶奶。儿子儿媳要上班,每天起来吃完饭就走。

      晚上回家等着就是吃饭,怀孕了更是重点保护对象。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做媳妇受婆婆气,怀孕生孩子遭的罪绝不会让儿媳妇再受一次。

      所以我什么都替他们做,几乎不让他们干活。什么都是习惯了,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现在。他们只要过来吃饭就是吃饭。我老了干不动了,李国伟这才发话让他们自己去吃了。

      我天天祈祷儿媳妇给我生个孙子,我们只有一个儿子,如果生女孩我们这一脉就算断了。也许你会说我观念陈旧,但是在村子里你没儿子真的会被人看不起。

      如果是现在我会说孙子孙女一样,也许孙女更贴心。那时候不是这样想的,就盼着要孙子。儿媳妇终于生了,生了孙子!我高兴地去给供奉的观音大士磕头。

      月子精心地伺候着,儿媳妇就是奶水不够,二闺女买了一堆奶粉,孙子这才不再饿的哭。孙子几乎就是我带大的,儿媳妇出月奶水慢慢退回去,孙子几乎就喝奶粉。

      我干脆抱到自己房间带孙子。好在老天可怜我,让孙子与公公错开了。带着孩子没办法下地,又听说土地要承包了。那一年我干脆就没下地。在家养猪养鸡带孩子,忙里忙外还是不得闲。

      再赶上公婆过来,那两年我觉得自己瘦的剩了一把骨头。但是谁也帮不上我,都上班,总不能让谁不上班吧?

      孙子一周以后我稍微能腾出手,分到家里的几亩地大活赶上周末一起干,小活我带着孙子慢慢做。早晚的李国伟做做,儿子两口子很少下地,就是去了也干部啥。一直上学,他们就不会干!土地舍不得给人种,累的只有自己。

      累点是累点,觉得比以前强好多了。孩子们都上学上班后就不在纺线织布了做鞋了。做了也没人穿。家里破衣服多了忍不住打成布板给小孩子们做鞋,给我们两口子做。总觉得自己做的鞋舒服。

      如果别人问我什么活最不好干,我一定说看孩子。孙子是我从月子里就带着,一把屎一把尿的带着。那孩子特别的淘气,根本不会老老实实的待会儿,除非他睡觉。

      不会跑的时候在你怀里蹦,吃奶粉的孩子胃口都大,孙子长得很壮实。我抱着很累,放到炕上又怕掉下来。这边甘蔗活计,那边还得看着孩子。

      就是放到小车里都能从里面扑出来。会走后到处赶鸡撵鸭的,弄得院子里鸡飞狗跳。不是打破这个就是弄坏那个。我本来好干净,自从有了孙子就没再干净过。

      看孩子跌了心疼,摔了自己就自责的要命。这些都好说,孩子从小要好好教育,我给他买书,教他识字看图,带他认东西。就是希望孙子从小养成好学的好习惯,脾气能收敛了。

      我觉得老天爷跟我作对一般。我不管怎么努力,孙子根本不理我这茬。他的乐趣就是捣蛋,搞破坏。那些图画书全部撕扯了,我觉得身心疲惫,很累很累。

      公公整整躺在炕上七年,七年后才离开了。剩下婆婆还是老样子轮,她的脾气越来越大,稍有不满就喜欢用她的拐杖敲打大门:“你们就盼着我死吧!我死了你们都省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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